35 珍惜

珍惜

沐白看着近在咫尺的大海，仿佛被海妖的歌聲吸引一般，緩慢地進入，海水漫過他的膝蓋，遙遙望着對岸。

電話鈴聲響起，然後被接聽。

他向大海深處走去的步伐放緩。

鈴聲缥缈，像是來自遙遠的對岸。

他們都不說話，一個被扼住喉嚨，一個在耐心等待。

“沐白？”君晗的聲音混在海風中，沐白的身體溺在海水中。

君晗的聲音不斷放大，海水下是掙紮不得的身體，海面上是平靜的無波無瀾。

沐白開始耳鳴，他努力辨認着方向，努力地想要向上浮出水面，直到脫力，在一片黑暗中沉了下去。

君晗驚醒，放大的瞳孔在一片漆黑中摸索着，看着震動不止的手機，她緩和了情緒，拿起手機。

“晗晗，你還好吧？”

“沒事。”

君晗甚至有些反應不過來自己已經做出了回答。

“君修問我是否願意和你一起去一趟孤城，我知道你現在可能走不開，但是這件事也應該好好考慮一下了。”

“樂隊要散了。”

明蕊也有些聽不出她的語氣到底是陳述還是疑問。

“也許那是不可避免的。”

君晗看着未全部遮擋的落地窗外陰雲密布，心中郁悶。

“我會考慮的。”

再次見到沐白，他已經是一副理智又冷漠的樣子，一位看起來與明蕊年齡相仿的女性執意要帶他走，而他也沒有表達一絲的反抗。

君晗本想旁觀整場鬧劇，沐白卻将她推到臺前。

因為沐白見到君晗之後就不可抑制地雀躍起來：“Yolanda！”

那位女士的臉上閃過一絲訝異，很快自若。

“好久不見。”

君晗不确定眼前這位女士的身份有些警惕地看着她。

“我們見過的，小鋼琴家。”

“我記得。”

“沐先生不方便過來，所以我代為表達，他的意思是要我帶沐白回壹洲，你應該能夠理解吧？”女人銳利的目光與在場幾人相對，幾位氣勢都弱了下來，只有沐白像是小孩子一般不服氣地回瞪。

幾個人啞然，柒洲的精神科和心理醫生起步晚，确實不如壹洲建設得好，或許對于沐白來說回去才是最好的選擇

常寧斟酌着開口：“沐白能不能坐飛機長途奔波還不一定呢，再等幾天吧。”

“反正沐白是必須回去的。”

在此刻将他們之間的距離劃開一個巨大的裂口的不是背叛和反目，只是關于暮晗樂隊的一切都像是風中搖曳的燭火，便是連蠟也只剩短短一截。

一邊是處理不完的工作，一邊是離不開病榻的母親，一邊是舉目無親的煩躁，一邊是與不合理信念的對抗。

“我們真的要走到這一步了嗎？”沙餘有些不願相信地看着窗外。

“沐白必然要離團，樂隊活動終止也是不可避免的。”常寧這才熄了屏幕，平靜地說出事實。

君晗沉默地坐在一旁，即使早有預料，但當真正看到這個她主動參與的夢将醒來，還是不可避免地有些心痛。

“君晗？”

君晗擡眸，一片水霧中，她已看不清兩人的神情，她的手緩緩靠近眼底，一片濕濡，這才後知後覺，她哭了。

“君晗，會好的。”

……

暮晗樂隊：【因團隊成員私人原因，本樂隊将無限期終止集體活動，在這裏對所有的歌迷朋友們道一句抱歉。我們的樂隊成員@沐白已經無礙，即将前往壹洲接受更加精細的治療。其他樂隊成員@常寧@張浩@沙餘@1/2-Y依然會有其他活動出現在各位面前，請繼續支持他們。

感謝大家對暮晗樂隊的關心與陪伴，雖然歸期未定，暮晗樂隊依然支持各位成員的個人事業，相信“山前既有路，山後有重逢。”】

【什麽意思？單飛不解散？】

【聚是一團火，散是滿天星。】

【怎麽不算是一種跳出火坑呢？】

【我是有什麽推哪個團哪個團解散的體質嘛？】

【你們都能好好在一起五年，還沒到七年之癢呢，才第六年，解散了？】

【請你們早點合體。】

【沒有人告訴我三專是暮晗的“遺物”啊？】

1/2-Y：【再見】

沙餘：【暮晗樂隊，我們還會再見的對嘛？暮晗樂隊子，你要幸福！】

常寧：【早日回歸】

張浩：【期待重逢】

君晗沒有躲避明蕊打量的目光，也沒有努力做出輕松的樣子讓她覺得一切還好。

“你真不去送送他？”

“不去。”

君晗實在堅決，明蕊便也不再勸她。

溫暖舒适的房間裏，君晗蹲坐在柔軟的沙發上，雙手合十，虔誠地閉上眼睛。

“有時候我覺得我已然失去幸福的能力了，這怨不得任何人，無論是塑造我的她，還是讓我再次陷入噩夢中的他。”

“謝謝你願意把你的回憶，你的夢以及你的感受分享給我，我發覺你已經越來越主動地和我交流這些了，你是否感受到這些變化呢？”

“我從不抗拒交流，我只是……不會。”

她只是寧願自己以旁觀者的視角看待這一切，不願入局參與其中，她畏懼結束，卻也在一切結束後做出一副已然抽離的樣子。

“今天的交流到這就要結束了，下次見面的時候我希望看到你有認真完成作業。”

看着君晗出來，明蕊總算是松了一口氣：“晚上想吃什麽？”

“聽你的。”

“那就跟我來吧，沒有什麽是一頓火鍋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吃一頓。”

晴天白日的，君晗沒來由地覺得這一切正中她的下懷，她似乎是喜歡那些明朗的東西，她久久無法釋懷的到底是什麽呢？或許也不重要了。

“孤城那邊你怎麽想？”

“去。”

明蕊卻有些震驚她的果決：“為什麽？”

“總歸是要去的。”

如果不去看看她生活過的地方，君晗該怎麽認識她呢。即便君依從未給過君晗認識她了解她的機會，君晗還是想要去看看她過去的生活到底如何，她們又是為什麽走到這一步的。

“我支持你。”

“像支持她一樣嘛？”

明蕊眯起眼睛，靠在座椅上：“不是哦。”

“我很珍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