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甜檸陷落16

甜檸陷落16

徐莉不知道她和陸雲望發生的小插曲，心平氣和道：“卓銳總部是江洲最有設計感的辦公樓，職場劇在這裏取景不是很正常嗎？”

洛以檸：“這不正常。”

徐莉糾正她，“這很正常。”

兩人無效辯論了幾分鐘，眼看約定時間要到了，洛以檸不得不妥協。

她再風光，也就是個卑微乙方。資本面前，她根本不配發言。

一想到未來整部劇的攝制期間她都要駐紮在這裏，她就很想死。

這個地方陸雲望每天都來，搞不好就是一個擡頭不見低頭見，到時候豈不是要被媒體炒作得沒完沒了？

“檸檸！”

洛以檸剛進大廳，就有幾個工作人員熱情地迎上來。

徐莉在洛以檸耳邊提示：“這是羅蘭，攝制組組長，旁邊的是攝影助理和化妝師。”

洛以檸得體地與為首的女人握手，恭敬謙遜地叫道：“羅老師。”

助理們紛紛驚嘆：“檸檸真人也太美了吧。”

洛以檸臉上是極具魅力的笑容，卻對這些寒暄心不在焉。

上次和陸雲望在病房裏的場景每每回想，都會感到面熱。兩人自那之後一直沒見。若是在卓銳偶遇，洛以檸都不知道該用什麽态度去面對他。

在抗拒裏，又揉雜了一絲難以察覺的隐約期待。

“檸檸姐，今天你在這兒拍攝，陸總是不是會探班呀？”攝影助理哪壺不開提哪壺，憧憬地望着洛以檸。

“對啊對啊，前幾天二位不還一起去了溪山考察嗎？真的好甜好配！”

“能和陸總在同一個地方工作，檸檸姐你肯定很開心。”

洛以檸商業假笑：“我不想耽誤他的工作，所以沒告訴他。”

“诶？不會是吵架了吧？”助理八卦地開着玩笑。

洛以檸面露羞赧：“怎麽會？還是老樣子啦，我們相處得一直很好的。”

助理們都吃了一嘴的狗糧，發出一連串的噓聲。

洛以檸無奈，她真的盡力了，再多不會編了。

仿佛是讀透了她的內心，助理們不約而同地同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但奇怪的是，她們臉上無端顯出了一點忌憚和緊張。

洛以檸疑惑地順着她們的目光轉過頭看去，陸雲望不知何時站在了攝影場地邊，單手插兜，目光晦暗不明。

目光接觸之後，陸雲望的臉色更冷，如同在短時間內凝了一層薄冰。他雙唇微抿，唇線繃得平直，似是壓抑着某種不滿。

洛以檸不禁在心中感嘆，不愧是卓銳總裁，分明沒有一絲憤怒的表情，卻讓人感覺到他身體裏困着的不愉心情。連洛以檸都不安了起來，也難怪小助理們集體噤聲，低頭不敢言語。

在衆人的注視中，陸雲望向她勾了勾手。

洛以檸鬼使神差地朝他走了過去。

兩人剛轉過拐角離開劇組視線，陸雲望就抓起了洛以檸的胳膊，提溜小雞仔一樣将她帶進了一間休息室。

門一關上，狹小的房間裏全是陸雲望身上冷淡的雪松氣味，和鋪天蓋地的壓迫感。

“我已經同意了你的解除合約申請，”男人聲線放得極低，清冷凜冽，語氣不容置喙，“人前不必再演。”

洛以檸一愣，下意識地為自己的行為辯駁，“那也得有個過程。”

陸雲望低下頭，将洛以檸逼到了門邊。

他一手撐着門，一手松了松領帶，表情複雜地看着她，“你該不會是反悔了吧？”

洛以檸愣了幾秒，眉宇低垂了下來。

他真這麽擔心甩不掉她嗎？

果然是心裏給宋菀徽留了塊地方吧。洛以檸這個純屬意外的商業合作夥伴，當然是盡快踢開比較好。

洛以檸從口袋裏掏了根筆出來，“你願意的話我們現在就可以簽。”

陸雲望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塵，笑笑，“合同還在走流程。到時自然會通知你。”

洛以檸默默收了筆，忽覺這一切都索然無味，興致缺缺地扒拉開陸雲望，道：“我要去工作了。”

陸雲望見她一瞬間晴轉多雲，眼眸中浮現起稍縱即逝的疑慮。

她不是一直很期待解約的麽？怎麽他一試探，她反而顯得更不高興了。

他忙按住了門把手，擋住她的去路，放緩了語氣，“……選擇權在你。”

洛以檸冷漠地瞄了他一眼。

“鑒于我爺爺的情況，”陸雲望松開門把手，英俊的眉眼間，憂傷的情緒輾轉反側，“我的立場你清楚。”

洛以檸還是第一次見他流露出一點真情實感，盡管不多，可也讓他有了點人類的味道。

他的姿态并未放低，也毫無懇求的意思，卻莫名讓洛以檸心裏冒出了本能的憐愛。

她搖了搖腦袋把這荒謬的感覺驅趕出腦海，淡淡地說：“你還有更好的人選。”

時間來到中午。

“陸總，今天的字您忘記簽了。”辦公室裏，陸星澤對正在伏案翻文件的提醒道。

陸雲望心煩地從一疊文件裏抽出幾張，拔了鋼筆筆帽就要下筆，被陸星澤制止，“不是這份。”

陸雲望的捏着筆看着他，眉毛一動，似是詢問，又像是驚訝。

陸星澤在心裏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他哥是怎麽了，一早開始就心神不定，不是被咖啡燙到了，就是忘記日程。這下倒好，連簽字都忘得一幹二淨。

他生平第一次發現陸雲望的眼神居然也會露出那種清澈的愚蠢。

陸星澤将正确的文件抽出來遞給他，在陸雲望指尖快要接觸到紙張的前一秒，他又故意收了回去，逼問似地開口：“你是不是有情況？”

陸雲望目光不如往日冷而鋒利，他視線一轉，拿起水杯喝了口水，才回答：“沒有情況。而且，現在是工作時間，私事之後再說。”

是嚴格的拒絕，也是對陸星澤猜測的證實。

陸星澤将文件遞了過去，虛晃一槍，“是因為洛小姐吧？”

陸雲望簽字的筆一抖，最後那一筆劃得過于用力，差點把紙給戳破。

“陸星澤。”極具冷感的聲線，如同堅硬的冰刀。

“上次你們倆在病房，氣氛就很暧昧。”陸星澤冷靜地說下去，“哥，你們是不是越線了？”

眼見陸星澤觀察得一清二楚，陸雲望心裏原本也不大爽快，幹脆和他開門見山：“洛以檸拿我當工具人，還不足夠我生氣麽？”

陸星澤有點想笑。

大多數時候，陸雲望四大皆空，腦子裏只有經營卓銳這一件大事。今兒個有閑情逸致糾結這種無關緊要的小問題，讓陸星澤感到格外新奇。

“你何嘗不是拿洛小姐當工具人呢？”陸星澤反問，“當初你同意簽合約，也是為了哄爺爺開心。”

陸雲望默默閉嘴不言語，只用鋼筆敲了敲杯壁，示意陸星澤去給他重新倒杯水。

*

《毒蘋果》官宣當天，洛以檸空降熱搜一位。在前十名熱門詞條裏，與洛以檸有關的占了三個。

官博直接被熱情的粉絲給擠爆炸了，評論區平地起高樓，轉發也輕松破百萬。

徐莉盯着熱度不斷攀升的超話和廣場，喜不自勝地歡呼：“洛以檸牛逼！”

這怎麽說也是洛以檸勇闖娛樂圈的第一部作品，之前反對聲不少，黑子也叫嚣過好幾波，算是披荊斬棘才能走到今天。

工作室其他幾個小助理在徐莉的帶領下，決定為洛以檸辦一場慶功宴，順帶預祝新劇拍攝順利，未來之路光明璀璨。

這是夥伴們的一番心意，洛以檸也就坦然答應了。

會場定在麗思卡爾頓，為了呼應五星級酒店的氛圍，洛以檸特地選了一條奢華的緞面禮服裙，配上一雙秀款的高跟鞋。

她一到場，連閱人無數的侍者都看直了眼睛。

徐莉第一個拿出禮花筒，對着洛以檸就是一頓噴。

五顏六色的彩色絲帶從半空墜落，如同羽毛般飄揚。在彩帶與燈光折射出的光暈下，洛以檸久違地感覺到心情大好，暫且把與陸雲望的不愉抛諸腦後。

她豪爽地拿起桌上的香槟杯，高舉過頭頂，“喝！”

徐莉熟知洛以檸的喜好，點的菜都很合她的口味。洛以檸開開心心地和大家吃吃喝喝，酒過三巡，醉意也上了臉。

“來來來，我們大家一起拍個照。”徐莉握着手機招呼大家靠過來。

洛以檸歪歪扭扭地湊上前去，正瞧見徐莉手機上跳出來的微博熱搜推送。

她喝得有點多，反應慢了半拍。

在沖着鏡頭比完“耶”之後，她後知後覺地轉向徐莉，“宋菀徽怎麽又上熱搜了？”

徐莉職業素養在身，立刻就變了臉色。

衆人都擔心地圍在徐莉身邊，盯着她手裏的小小屏幕。

上熱搜的是宋菀徽剛才發的一條微博。她作為新生代知名藝術家，粉絲群體不可小觑，雖不及洛以檸，但也攢了三百萬。

因此微博一發出來，消息就像病毒一樣飛快地擴散開去，沖上了榜首。

她寥寥幾句話官宣了自己拿下卓銳美術館開業首展的消息，并配上一張自己在畫室裏作畫的側影。

話題廣場上，曾經關于她和陸雲望的緋聞再度霸榜。

好一個情景再現，餐桌邊的所有人都沉默了，視線全部轉移到了洛以檸的身上。

喝了酒，人的情緒好像就會被無端放大。酒精本就在燒着她的胸口，此刻熱度再次爆炸，燙得她好似從火圈裏走了一遭。

有股氣悶在嗓子眼，不吐不快。

她把杯中最後一點酒仰頭一口悶，然後對徐莉和小助理們笑笑，“我突然想起來還有篇文章要看，你們先吃。”

徐莉一個跨步閃到她身邊，“你別是要去找陸雲望。”

洛以檸搖了搖她的手臂，笑容甜美乖巧：“我才不會故意惡心自己。”

出了麗思卡爾頓酒店，夏風還帶着從春日裏繼承過來的涼。空氣被吸進滾熱的鼻腔，直沖上大腦。

她和陸雲望還沒走完解約的流程，宋菀徽就高調宣布卓銳的首展花落誰家，只能說他們誰也沒把她洛以檸放在眼裏。

下了麗思卡爾頓的貴賓專車後，她一步不停，徑直往卓銳總部大樓裏沖。

緞面禮裙的大擺波浪般搖動，她也顧不得疼惜，連裙擺都不願提，任由昂貴的裙子拖過地面沾染髒污。

洛以檸進門的一剎，原本熙熙攘攘的大廳鴉雀無聲。大幾十號人都用異樣的眼光注視着她。

衣着光鮮的頂流小花在這種時間出現在這裏，不為了陸雲望和宋菀徽的牽扯，還能為什麽？

她當然知道看客的心思，然而酒精的滾燙與空調冷風的涼意碰撞，在洛以檸腦海裏發生了一場血肉橫飛的爆炸，搶占了理智的高地。

她頂着微泛酡紅的一張巴掌小臉，目不斜視地大步走進了電梯。

電梯門一開，一道高大的身影攔住了她的去路。

她惺忪的醉眼輕微一擡，将陸雲望詫異的神情映入了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