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章
第 17 章
傍晚時分,餘卿換上了一襲淡青色圓領的袍子,上面用銀線金絲繡着祥雲的圖案,加上下面點綴的雙面水波紋路,讓他看起來就十分的貴氣逼人。
這身袍子是餘卿被冊封世子的時候,姜茵在燕京城裏最大的繡房,花費了五千兩銀子給他做的三件衣服之一。只因為當時專門做得稍微偏大,過去幾年,這衣服穿着也正合身。
姜茵有些擔憂地看着餘卿,臉上有些不贊成地道:“瓊兒,要不然我跟着你一起去吧?”
玉春園裏雖然是風雅之地,但是畢竟是青樓,這裏面的人,心眼都非常多,尤其是那幾個請他過去的人,更是有八百個心眼。
她是擔心瓊兒吃虧了。
餘卿低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擺,擡頭看着姜茵,嘴角掠起一抹溫和的笑意,他淡聲道:“母親不用擔心,他們不敢把我怎麽樣的,他們今天請我過去,只是想要看看我是他們的競争對手,還是他們合作夥伴。”
說到這裏,他負手而立地看着外面漸漸點上的燈火,嘴角的笑意愈發地明顯:“最主要的是看看我好不好坑。”
能在海城做大的人都是有本事的人,要不然也不能成為海城裏的拔尖的人物。
姜茵一聽這話,頓時有些急了,在她想要開口的時候,餘卿繼續道:“我想要的就是讓他們看着比較好坑才行。”
坑人的最高境界不就是這樣嗎?誰是獵人還說不定呢。
姜茵臉上的表情微微地一滞,她看着餘卿那胸有丘壑的模樣,半晌才笑出了聲,她用手給他整理了一下衣襟,這才叮囑道:“我聽你父親說過,那裏的酒不能喝,而且你才十三歲,多吃點菜就可以了。”
說到這裏,她眉頭還是不自覺地擰了起來,細細地叮囑道:“咱們家現在不比從前,你在玉春園裏還是要注意一點。”
她想要明擺着給餘卿說清楚,玉春園的姑娘都很貴,而且在那個地方待的姑娘都是表面一套背後一套,而且他年紀還小,別被人給騙了感情。
餘卿明白姜茵話裏的意思,他微微地颔首,手指不着痕跡地摸了一下腰間的玉佩,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帶着宋闵朝着外面走去。
夜晚的海城帶着一抹奢靡之色,尤其是靠近玉春園的路上,愈發地熱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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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樓茶館,酒樓,沿街吆喝叫賣的各種小吃,還有熙熙攘攘路過的人群。
這是餘卿來海城之後,第一次這個時間出來,熱鬧的景色讓他有些應接不暇,一雙黑沉的眸子裏滿是興致盎然的亮光。
倆人不知不覺地走到了玉春園的門口,一進門就被一股子清新淡雅的茶香味撲面而來,這種味道柔和不刺鼻,卻也能讓人不覺得躁動。
玉春園裏的人,交談的聲音都是低低的,甚至不如外面街道上來的熱鬧,幾個姑娘在看到餘卿的瞬間,一下子都漲紅了臉,其中一身芍藥花抱着琵琶的女子笑意盈盈地迎了過來,她對着餘卿微微的福身詢問道:“小公子是第一次來嗎?可要奴家給小公子帶路?”
說完,那一雙晶亮的眸子裏,閃爍着異常明亮的神采。
餘卿看了一眼大堂裏的一切,這才微微地颔首,聲音淡淡地道:“嗯,去蘭苑。”
蘭苑是玉春園裏最大的一處房間,一般都是海城裏的有頭有臉的人常年包了下來的,而現在這個小公子看着臉生,一開口卻竟然就直接去蘭苑。
頓時她的心裏産生了一抹悸動,臉上的嬉笑也慢慢地收斂了起來,她對着人微微地福身道:“公子請跟奴家這邊走。”
說着她把人帶到了蘭苑的門口,然後輕聲道:“奴家只能把公子帶到這裏了,奴家告退。”
餘卿對着宋闵微微地颔首,推門走了進去。
屋裏的喧鬧剎那間消失殆盡,所有人都朝着推門走進來的人看去,來人面色冷淡,一身矜貴氣質,尤其是那一身金絲銀線做的衣服,在暗黃色的燭光下閃爍着磷光。
餘卿走進去之後,清隽的臉上揚起一個淡淡的笑意,左右看了一眼詢問道:“我坐哪裏?”
稚嫩的聲音帶着天真無邪,看起來就像人傻錢多的小白兔入了大灰狼的巢穴。
一個長相圓潤,身穿黑褐色交領袍子的中年男子,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走到了餘卿的身邊,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的老奸巨猾地道:“坐我身邊吧。”
說着轉頭對着剩餘的五人笑得牙不見眼道:“今天可是我做東,諸位沒有意見吧?”
其他五人相互看了一眼,對着人點頭道:“行,老劉,今天你做東,我們都沒有意見。”
餘卿跟在老劉的身邊,有些嫌棄地看了一眼椅子上面的鞋印。
宋闵趕緊地上前,擡手用帕子把椅子擦幹淨,從快速地從懷裏掏出了包裹嚴實的碗筷,放在了餘卿跟前的桌子上。
餘卿這才昂首坐在了上面,看了一眼有些目瞪口呆的幾人,倏地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對着幾人道:“我自小身子不好,父親把我送到這裏來靜養。”
“我覺得我不是廢物,一定要做出一番業績來,讓父親對我刮目相看才行。”
那暗戳戳的小模樣,頓時讓幾個人都笑了起來,果然和他們猜測一樣,就是從燕京城裏出來的貴公子,人傻錢多。比較容易坑的樣子。
老劉名叫劉善于,他是從海城的一個小漁村裏走出來的,一步步走到現如今的地位,就是靠着自己有着非人的手段,和獨特的看人眼光,而現在這個面容矜貴,衣着華麗的小公子,讓他有種他入了狼窩的既視感。
只是這麽小的孩子出來做生意,要麽真的像他自己說的那樣,要麽就是被家族放棄的棋子。而他更偏向于第二種。
沒有任何一個受到關愛的人,會被送到這鬧不拉屎的海城靜養。
只是一看到他這麽大,還天真無邪的模樣,他就想到了自己和他這般大的時候,眼眸裏的神色多少有些動容。
剩餘的幾人,聽着餘卿毫不掩飾自己目的的話,臉上的笑意更濃。
劉善于不着痕跡地掃了一眼幾人,拿起酒杯灌了一口酒笑眯眯地問道:“小公子打算做什麽生意掙錢呢?”
餘卿捏着筷子的手微微地一頓,然後把筷子放在了碗上,忽閃着一雙天真的眼眸問道:“我這段時間考察過了,海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是這裏的海産品十分的豐富,糧食十分的短缺,我想着直接從這裏收購海産品,然後運送到外地去售賣,再從外地運送糧食回來。雖然麻煩了一點,也能掙點小錢。等将來我做得大了,把生意做到了京城,就能讓我父親對我刮目相看。”
說着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裏,閃爍着異常興奮的光芒。
劉善于一聽這話,頓時哈哈大笑了起來,他邊笑邊對着餘卿誇獎道:“小公子志向遠大,小公子可知道這糧食在咱們海城是不方便儲存的,你要是想要做這個生意,恐怕要租了庫房,還要花費銀子維護,除此之外還要專門的店鋪來售賣。”
說到這裏,他笑意不打眼底地問道:“小公子準備投入多少的銀子來做這樣的買賣?”
虧他剛剛還對人有些心軟,這一上來就準備打亂他的初衷,萬家和王家也都是做糧食生意的,生意都沒有他做得大,現在要是再加入這樣一個不清楚底細的從京城來的小公子,他的蠶食計劃可能要泡湯了。
餘卿微微擡起的下巴,頓時低了下來,聲音也變得有些底氣不足的道:“我只有一萬兩銀子,”
他說着人慢慢地靠在椅子上,清隽的臉上滿是愁容,手指不自覺地放在了腰間的玉佩上慢慢地摩挲。
劉善于和其他五人在聽到這話的瞬間,都笑了起來。
只是劉善于挨着餘卿坐得比較近,眸光不經意地落在了他手上的玉佩上,他笑聲戛然而止。
面上的平靜也消失殆盡了,他要是沒有看錯的話,這矜貴的小公子腰間的那個玉佩上雕刻着皇族的騰圖,這是宇文家特有的族徽,紫荊花。
眼前的這個小公子,他們猜測是不被喜歡的小少爺,竟然是皇族的人。
劉善于在這一瞬間,就調整了臉上的表情,他對着餘卿的态度多了一分慎重:“小公子要是想要做糧食生意的話,我倒是可以教你,一萬兩銀子也不是一個小數目了。開店的話完全是足夠了。”
“糧食的話,可以從我庫裏出,我多少錢上的,多少錢給你如何?”
這話一出,坐在椅子上的其他人都有些愣了,劉善于這人原名叫劉多,後來因為掙錢比較拿手,就給自己改了名字叫劉善于,善于掙錢的意思。最主要的是他從來不做賠錢的買賣,而現在他竟然對着這個小公子倒貼?
這樣的事情可是從來沒有發生過。
他們朝着臉上的笑意不斷,精明的眸子裏卻對着餘卿上下打量,視線落在了他手上的玉佩上,呼吸微微地一滞,心裏頓時恍然大悟,怪不得劉善于原本的試探變成了直接确定,還幹起賠本的生意來了。
原來是因為這紫荊花的圖案啊。
餘卿把幾人的動靜看在眼裏,黑長的睫毛下,眼波潋滟,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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