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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許罂滿意地看着陸辭臉上的創可貼:“那天放外套口袋裏, 忘記拿出來了。正好派上用場。”

陸辭琢磨道:“嗯,我覺得我爸頸部也應該再貼一個……”

剛想完,他就想打自己的臉了。

呸, 說好的不和他爸站在同一陣營呢?

許罂沒聽清他剛剛在嘀咕什麽:“你說什麽?”

陸辭轉走視線:“沒什麽。我說這創可貼挺好看的。”

他由衷地希望這句話能發揮“今天天氣真好”的功效。

許罂揚了揚眉, 了然道:“原來你喜歡這種風格啊。行,我知道了。趕明兒給你來一套玉桂狗全家桶。”

陸辭:“……”你知道什麽了?

而最懷疑人生的,莫過于秋風中瑟瑟發抖的何浒及其混混們。

誰能告訴他們,眼前的陸辭和剛剛一打六的陸辭真的是一個人嗎?

為什麽他在那個女人面前能那麽乖順啊啊啊啊啊?

就差給他頒一個中國好大兒的稱號了。

他們的思緒還未落下,就見陸辭走到他們面前,周身所有的乖順頃刻間收斂,眉眼間恢複了之前的冷肅。

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他們過度驚恐的狀态下出現的幻覺。

少年薄唇冷冷一掀:“我想, 多餘的話也不用說了。”

“是是是……”何浒生怕陸辭再次動手,讓他本就嚴重的傷勢雪上加霜, 非常主動且用力地扇了自己幾巴掌, “……我知道錯了,我過去的行為簡直不是男人, 呸, 簡直不是人。”

陸辭冷冷提醒:“你之前也是這麽說的。”

何浒:“這次是真的。”

陸辭:“那好,你發誓, 我錄下來。”

何浒知道此時自己的模樣慘不忍睹, 商榷道:“這……沒必要吧辭哥。”

陸辭:“哦, 那我不介意讓你毀容的更徹底。把今天發生的一切當做勳章留在你的臉上。”

何浒立馬妥協:“您錄,您錄。”

何浒最喜歡偷錄別人的視頻,留下別人的把柄。這還是頭一回被別人錄, 把柄被留在別人手裏。但他此刻沒有任何辦法,他不是陸辭的對手。

而許罂作為陸辭的家長, 站在一側,對他只有縱容沒有阻攔,抱着胸作壁上觀。

一般家長可能不會允許孩子打架,許罂只想說,對于何浒這樣的,揍得好,還可以揍的更重一些。當然,陸辭要是覺得手疼,那還是算了。

何浒也不知道他鼻青臉腫的長相還有沒有機會複原,如果沒有,恐怕以後輪不到他欺騙女生,女生看到他都會直接報警。

而剛剛路過的那名女生愣了愣,離開小巷時,仍在恍惚地回憶着許罂的面容,心想這世界上怎麽會有比自己還好看的人?這不符合常理。

陸辭錄完視頻就跟着許罂離開了。回到她身邊,他又變成了那只聽話乖順卻讓人覺得安全感爆棚的大型犬類。

何浒等人表示,他們才不稀罕陸辭臉上的那塊破創可貼。

然而當他們回到家,不僅沒有迎來創可貼,還迎來了一頓父母的胖揍。

何浒的父親何焱是想過報仇雪恨,畢竟當初憋屈地走出政教處時,他撂下過一句氣壯山河的“你們給我等着——”,但陸氏豈是那麽容易對付的?哪怕只是想挫傷陸氏一點銳氣,也需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現如今,萬全的準備還沒做好,何浒已經打草驚蛇,陸氏勢必會把更多目光放在他身上,可以說,他的計劃全盤粉碎。

當天晚上,何浒找不到任何一個姿勢安然就寝。因為不僅前胸後背疼得他呲牙咧嘴,屁股還被他爸揍開了花。

事實上,何焱不僅沒能順利地進行報複的計劃,還被抓住貪污的把柄,最後锒铛入獄。

當然,陸辭也并不是全無損失。

許罂:“本來給你準備了一頓大餐,包廂都預定好了。沒辦法,為了避免你傷口留疤,現在只能清淡飲食。”

陸辭喝着寡淡無味的粥,在糾結着剛剛找何浒麻煩是不是得不償失。

否則此時此刻,他可以找許罂訛一頓大的。

不過這頓大餐留到以後也未嘗不可,因為此刻他的心情依然算不上好。

陸辭沉默了大半個晚餐,突然擡首問道,“爸,要是我努力過後也考不好,你會不會覺得我留在國內競争不過,把我送出國?”

陸瀝成擡了擡眸:“你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

許罂也插話道:“不是我說,你能不能自信一點,難道你過去成績很好?你爸什麽時候不是寵着你,讓着你?你現在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嗎?除了臉上受了點小傷,看起來挺活蹦亂跳的……”

“咳咳咳咳咳咳……”活蹦亂跳的陸辭差點被粥嗆到。

許罂的話倒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陸辭差點忘了,在如今國內的應試教育體制下,他頻頻考出讓人嘆為觀止的低分,能平安地活在這個世界上,已經算是陸瀝成的仁慈。

姜鶴想要達成目的,首先也得說服他爸不是嗎?

他要是成績不好,無疑會成為她談判的籌碼。

但他爸憑什麽站在姜鶴那邊,而不是站在他這邊?

就算他不知道他爸和姜鶴過去的淵源,但直覺告訴他,他們關系并不會很好。

而他和陸瀝成之間,也早已經不是過去生疏僵硬的父子關系。

陸辭思緒繞了一大圈,再繞回來的時候,許罂已經盯着他看了兩分鐘。

她的粥已經喝得差不多了,陸辭的粥卻沒怎麽動。

許罂最後得出結論:“我覺得你有心事。”

陸辭視線躲閃:“……沒有。”

許罂:“你有。”

陸辭:“沒有。”

許罂:“你有。”

陸辭:“沒有。”

許罂:“絕對有。”

陸辭:“絕……對沒有。”

許罂:“那好,如果沒有,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首先,你都多久沒打架了,今天怎麽跑出去打架了?據我所知,你這兩個月推掉的約架很多吧?還有考試這兩天,為什麽帶保镖?你今天晚上又為什麽一直在走神?這粥很難喝嗎?很難喝你可以說呀,但是你沒說。說好的有福共享,有難同當。你知道你這種刻意隐瞞的行為意味着什麽嗎?意味着你不仗義。你要這樣,以後我遇到什麽事也都不告訴你了。”

陸辭顯然害怕這件事的發生:“別別別。”

陸瀝成聞言,探究的目光向他們望來。

原來許罂和陸辭交換秘密心事已久,他怎麽好像被他們排除在外了?

陸辭捱不過許罂的執着,一五一十全招了:“也沒什麽,我之前成績很差,所以這次考試被分在最後一個考場。考試的過程可能有些曲折。而這些曲折,我總覺得不是天意,更在人為……但現在沒找到證據,沒有證據就可能構成污蔑。”

随後,在許罂的注視下,陸辭把他的那點心事,對姜鶴的懷疑,姜鶴給他施的壓,他們私底下的交談,也全都說了出來。

陸辭不知道許罂那雙清透柔軟的眼眸是不是擁有某種魔力,可以攝取他的信任,他怎麽全都說了呢……

但不得不說,把這些全都傾倒出去以後,他覺得空氣都清新了不少。

而當陸辭說完,全場神色最凝肅的非陸瀝成莫屬。他面色微微緊繃,修長的指節微屈,向陸辭承諾道:“這件事我會處理。”

如果姜鶴當真別有用心,有意為難,即使她是再高傲強勢的一個人,他也會讓她和陸辭道歉。

許罂攤了攤手:“這下你該放心了。你爸出征,寸草不生。”

陸辭意識到,他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形單影只、喜歡通過幹架發洩孤獨情緒的陸辭,他是十七歲還有資格享用豪華兒童套餐的有爸媽寵愛的陸辭。

遇到任何挫折阻礙,都會有人願意給他提供蔭庇,都會有人無條件站在他這一側,保護他的。

而他需要做的,僅僅是……

“所以,你能不能保護好自己,少受點傷?”

許罂眨了眨眼睛,真誠地對他說道。

-

在成績表前列看見自己名字的時候,陸辭松下一口氣。

不僅僅是因為他這個月沉迷學習無法自拔,被所有人看在眼裏,需要裝這個逼,更在于他向許罂誇下海口,他想成為一個讓她驕傲的人。

那些外界的擾動的确影響了他,但并沒有讓他的努力付之東流。

如今他的成績,甚至要好過江淮對他的預期——

全班第三,全年級第五十一。

說好的年級前兩百,竟然差點擠進年級前五十。

一時間,陸辭竟然是不知道該誇江淮教的太好,還是他自身的領悟力太高。

陸辭暗自決定,下次考試前,他還要繼續拜江淮。他并不覺得他接踵而至的黴運是因為江淮,恰恰相反,黴運或在上天或在人為,他在這種情況下依然能發揮出矚目的成績,才是屬于江淮的功勞。

而陸辭恐怕是全年級最後一個知道自己分數的人。

他的成績早已經傳遍全年級,然後,全年級都瘋了——

看看,這就是他們A中的校霸,不僅身高腿長、顏值牛逼、家世顯赫,而且不學則已,一學驚人,僅僅用一個月的時間,就實現了從學渣到學霸的突破,并在成為學神的道路埋頭猛沖,勇往直前,這不是 Bking ,什麽是 Bking!!

而且真正的學霸不是自私的,是無私的,他們不會捂着自己的輔導資料和補課老師不讓競争對手知道,看看陸辭身邊的徐翀,林靳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竟然也被陸辭一舉帶飛!!

人群中,徐翀揉了揉眼睛,簡直懷疑自己看錯了。他用嘶啞的嗓音道:“逆天,我竟然跌出了班級倒數十名!”

他的嗓音之所以如此沙啞,是因為剛剛恭賀陸辭的時候,不小心喊劈了。

林靳言的狀态和他不相上下:“逆天,我竟然跌出了班級倒數二十!呸呸呸,倒數什麽倒數——我這是正數三十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是他夢裏也無法到達的名次。

如果是在過去,溥雪肯定會第一時間過來吹林靳言的彩虹屁,但如今,林靳言沒有等到這位執着的姑娘。因為溥雪把心思轉回學習後,取得的進步比林靳言更大——她已經上了班級平均分,尤其是文科成績,遙遙領先。語文作文甚至逼近滿分。

七班班主任為此沾了光,這輩子沒有聽過這麽多羨豔的聲音,走在路上都快飄了起來,他喜笑顏開地對這位昔日他管都不敢管的學生道:“陸辭,今天下午自習課,你去一趟禮堂,領獎學金。”

陸辭聞言微愣,他怎麽不記得年級第五十一名都能領獎學金?不是年級前十的大佬才有嗎?

陸辭在去禮堂的路上遇見了江淮,江淮道:“你進步這麽大,就算原來沒有設立任何進步獎學金,也應該為你設立一個吧?”

陸辭點了點頭:“我知道你功不可沒,但這次獎學金我不會分你。”

江淮失笑道:“我可沒說要你獎學……”

他一句話沒說完,就被陸辭打斷道:“下次再拿獎學金給你買禮物,這回我得先給我媽買。”

陸辭一早便決定好了,如果哪天拿到了人生中第一筆收入,一定會把這筆錢用來給許罂買禮物。只是他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臨的這麽快。

江淮咽下那份陸辭帶給他的感動,打趣道:“下回你還想進步這麽多?不好意思,沒有空間了。”

陸辭:“我才第五十一,怎麽沒有空間?如果下次我直接進步成年級第一,你看學校會不會再為我設立一個獎學金?”

江淮:“少年,你看起來很狂。”

陸辭:“我這是在給你樹立危機意識。畢竟我狠起來,我連自己都害怕。”

彼時陽光正好,秋風拂面。

陸辭眯了眯眼,覺得今年的風吹在臉上,一點也不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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