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占他便宜
占他便宜
阮檸聽出了段顯塵的諷刺。
他顯然聽見了方才阮檸與周頌安、方夕茹的對話,并且也猜出了幾人的關系,誤以為阮檸是受了情傷。
這人分明已經知道自己與那姚靖沒有關系,還是開口閉口叫她嫂子,真的很惡劣。
阮檸有些不高興,但由于他手點的位置實在私密又惹眼,阮檸控制不住的跟着瞄了兩眼,于是腦海裏只剩下一個念頭——他的胸肌,看起來好硬的樣子,還很白。
在她隐晦的注視下,段顯塵不着痕跡地披上衣衫。
一股被抓包的窘迫感湧上心頭,阮檸收回視線,她掀開車簾本想透透氣,不想卻看見周頌安與方夕茹已經跟了過來,正探究的望着這邊的馬車。
阮檸立即放下車簾。
他們必定看見自己上了t這輛車,這個時候再下去,說是上錯了未免也太丢人,方才她好不容易立起的氣勢也一定會在這個時候垮掉。
阮檸捏着車簾,心思微動。
再回頭時,面上堆了些笑,阮檸鼓起勇氣開口商量,“公子,對不住,是我上錯了馬車。但我眼下這個情況不太方便下去,公子可否捎我一程?将我放在山腳下就行了。”
段顯塵頭也不擡,“不可以。”
“為什麽?公子也是要下山的呀,并不耽誤你的時間。”
“沒有為什麽。”
段顯塵,“現在就下去。”
舉手之勞都不願意,這個人很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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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今天其實也幫算幫了公子,在酒樓的時候,你分明還對我說過謝謝。”
阮檸認真起來與他掰扯,“你們方才抓的人就是酒樓雅間裏的人對不對?我還告訴你我聞到血腥了。”
段顯塵,“要多少銀子你開口,我讓人給你送去。但我不習慣與女子共乘一車,特別是心思不純正的女子。”
段顯塵咬字時特意強調了“心思不純正”,随即不容置喙道:“下去。”
阮檸冤枉死了,不就是看了他兩眼,她怎麽就心思不純正了?再說也不是她故意要看的,那東西就擺在面前,她以前又沒見過,瞄一下不是挺正常嗎?
難道非要她作出一副受驚了,又羞憤欲絕的表情?
可她并不是這樣的人。
不過此人若不是好溝通的類型,多說無益。
下車就下車吧,大不了下去後不理周頌安他們便是。
然而阮檸尚未動身,前頭突然傳來一陣悉悉索索聲,緊接着車輪滾動,馬車驟然行駛了起來。
阮檸毫無防備,穩不住身形跟着慣性向前一撲,不偏不倚,正摔在了對面男子的身上。
一把撐在了他的胸口,略微彈韌的觸感一下子驚醒了阮檸,她瞬間擡起兩只胳膊,一臉老實人的絕望誠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段顯塵黑着臉推開她,此時叫停馬車已無意義,他沉聲斥責,“乘風,回去領罰一個月俸祿!”
“是。”
乘風一臉苦相,心疼銀子之餘,又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怎麽剛才好像還聽見了女子的聲音?
不過很快又否定了這個想法。
段顯塵?女子?不可能的。
直到車子在山腳停下,乘風眼睜睜看見一個雪膚花貌的少女從車廂裏走了下來。他一把掐住大腿肉,差點以為是在做夢。
自己不過肚子疼,将車停在岔路口去方便了一下,怎麽回來後這個世界就變了?
他們家公子終于不排斥女人了?
乘風呆愣愣地望着那少女離去,又見她登上另一輛馬車,原來他們家公子喜歡這種嬌豔又兼顧純真的?
“乘風,你要是想另投明主,我不攔你。”一道冷冽的嗓音從車內傳來。
雖隔着車簾,段顯塵卻像是開了天眼一般知道他在幹嘛,乘風一縮腦袋不敢再看,拎起缰繩駕車離去。
再觀方夕茹那邊,她本來被阮檸反駁的絞緊了帕子,方夕茹平生最痛恨別人用高高在上的口吻與自己說話!
她論樣貌論才學,哪一點比不上那些富貴人家的小姐?之所以會被低估,不過都是因為家世!
“她怎麽上了段家的馬車?”這時候周頌安目視前方,突然低語。
方夕茹經他提醒,定睛望過去,果然在馬車上看見了一個醒目的段家标識。
方夕茹簡直要笑死了,看來阮檸還是那樣蠢,連馬車都能認錯。只不過她這次的運氣可不夠好。
京城赫赫有名的段家,世代簪纓、貴不可言,又怎麽可能會與商賈家的女兒共乘一輿?
此舉無異于自取其辱。
方夕茹篤定,過不了片刻阮檸就會被人毫不留情的從馬車上攆下來。
到時候等阮檸灰溜溜的下車,她有的是辦法奚落羞辱她!
方夕茹止步,她等着看這樣一出好戲,然而等着等着,時間在一分一秒流逝,阮檸卻一直沒有露頭。
當段家的家厮從樹林裏走出,他竟然就這樣駕着馬車從方夕茹的面前駛了過去。
難道馬車裏沒有人?
就在方夕茹疑惑時,裏頭隐約傳來了年輕男子訓斥家厮的聲音。
這不可能!
方夕茹簡直要氣瘋了,面容也因用力微微扭曲,阮檸到底是使了什麽手段,竟然搭上了段家的東風?
與此同時周頌安也一臉凝重,望着遠去的馬車,他想:阮檸好像變了,變得他就快要不認識了。
只是不知,這變化是好,是壞。
*
阮檸接下來的幾日過得還算順心,除了發現妹妹送給自己的一支玉蘭簪好像被她去找方夕茹時不小心弄丢了。
阮家的二小姐阮晴是個娴靜內斂的性子,平日裏不愛出門,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窩在屋子裏做一些釵環首飾。
因為有天賦,阮晴做的東西都很精美,那個玉蘭簪便十分漂亮,并且也是阮檸穿過來後收到的第一份禮物,因而她當即就戴在了頭上。
丢了還真挺可惜的,阮檸事後也去過原路尋找,但都一無所獲。
阮檸為此內疚了好幾天,阮晴反倒不當回事,安慰會再給她做個更好看的。
阮卓已經回到學堂,阮檸為了監督他,常以送飯的名義去藍山書院,盯着阮卓有沒有好好讀書。
阮佑德聽說後很支持女兒的做法,他外頭生意忙時常顧不上教育阮卓,有阮檸這個親姐姐願意管着再好不過。
有了阮佑德的撐腰,阮檸更加說一不二,遵循着打弟弟要趁早的至理真言,她逮着錯處就要給阮卓來兩下子。
阮卓叫苦不疊,明裏暗裏跟母親和二姐抱怨,直言阮檸不僅投湖把腦袋給磕壞了,還母老虎精上身,沾染上了暴力打人的惡習。
阮母為此很是說過阮檸幾次,但阮檸每次都與她耐心解釋自己這麽做的目的,加之妹妹阮晴總是會在最後跟上一句“我覺得阿姐說的有道理。”
至此阮母嘴上雖不認同,心裏卻也默許了阮檸這種行為。
這日阮卓又在祠堂跪了一宿,原因是阮檸從夫子那聽說,阮卓曾欺辱過一個同窗,那人出身寒微,卻極盡刻苦,夫子實在欣賞他,免了一應費用才收進書院。
阮卓瞧人家不順眼便聯合幾個纨绔一起使壞,将那人攢錢多日買來的燈油悉數倒進池塘裏,又點了個火折子,一本本燃盡他做滿注解的書。
等那同窗回來後怒火中燒,阮卓卻叫人将他強按在地上,随手丢了幾塊碎銀子在他跟前,說是賠給他的,多的權當打發叫花子。
夫子說到這裏痛心疾首,“那燭油是杜茗吃不飽穿不暖省下來夜裏讀書用的,書本更是他最珍視的東西,幾塊碎銀子能解決什麽問題?窮人就不配有尊嚴嗎?”
阮檸聽完面色十分不好,阮卓果真不是個東西!
阮檸想,要不是阮老爹每年往書院捐一大筆銀子,書院估計早讓阮卓哪涼快哪呆着去了!
得知後沒有隐瞞,阮檸将此事一五一十告知阮佑德,很快,阮卓又涕泗橫流讨來一頓好打。
第二日,阮檸拎着蔫頭巴腦的阮卓,又帶上豐厚的禮品,前往國子監給人道歉。
經過提前打聽,阮檸得知這個叫杜茗的同窗,因文采出衆,年初已經被推優卓選入國子監。
只是阮檸不知,今日恰逢休沐,周頌安與段顯塵此時也都在國子監中。
詹士府少詹士李舜卿窩藏叛黨,意圖通敵,他本人及悉數叛黨已被緝拿并關押在牢獄之中,段顯塵作為都察院左副都禦史,奉天子之命,徹查李舜卿過往。
李舜卿曾任國子監博士,段顯塵今日前來,便是為了調取李舜卿在國子監任職期間的文書案冊。
國子監祭酒江榮聽聞段顯塵要來,一早便在大門外恭候,司業、監丞緊随其後,集賢門外今日站了好幾號人,都是為了等待這位當朝顯貴。
段顯塵乃左柱國、特進光祿大夫的幺子,父親是兩朝重臣,祖父更是陪先帝一起打天下的元老。而他自己年紀雖輕,已歷任翰林院、刑部、通政司,在任期間政績斐然,以果斷不近人情著名。
現任的都察院左副都禦史之職,主要執掌肅清法紀、監察百官,若是被他拿到錯處,輕則受罰降級,重則是要掉烏紗帽進牢獄的。
因而他親自來,國子監不得不重視。
周頌安與幾位新科進士回到國子監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陣仗。
他們趁着休沐回來看望師長,卻不想要看望的人全都一溜排在門口候着,司業朝這幾個得意門生揮揮手,只說一會有位段大人要來,叫他們先去廣業堂等着。
一行人熟門熟路上了廣業堂的二樓,過了一會,臨窗便見一個高大挺拔的男子走在衆人之首,氣質淩然、肅眉冷目,江榮等人如衆星拱月般簇擁在他周圍,小心翼翼陪着男子說話。
“那是段顯塵。”
不知有誰介紹了一句。
同在官場,許多人對這個名字并不陌生,也t終于理解了向來說一不二的江祭酒為何會對此人畢恭畢敬。
因為,那是段顯塵。
看着與自己年紀相仿之人已然身居高位,許多新科進士都面露向往、欣羨。
什麽時候他們才能有這樣的權勢與氣度!
待到段顯塵被引上了樓,一衆才子才将目光移開,這時候突然有人指着鐘亭的方向。
“頌安你看,那位是阮家姑娘吧?她又來找你了。”
周頌安尋着位置望過去,果然見一身藕色長裙的阮檸,她麗若朝露芙蕖,正不疾不徐地跟在門房之後,身側還帶着阮卓。
她是來找自己的?
由于方夕茹之事,周頌安第一次對阮檸出現在此的目的産生了質疑。
但國子監她除了自己并不認識旁人,因而周頌安想,她怎麽知道今日自己會來國子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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