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二次交鋒

二次交鋒

衆人躲閃之際, 杜茗與阮卓沖破包圍向阮檸的方向跑了過來，阮檸等到二人，也開始與她們一起向大街上奔去。

人越多的地方越利于逃脫, 不能再被困在這樣的死胡同裏了。

三人十分有默契地前後拐出巷口。

然而幾人傷的傷弱的弱，阮卓身上挂彩, 杜茗右臂尚未恢複, 阮檸作為女子也實在跑不過那些孔武有力的大漢，眼看後頭的追兵叫嚣着越來越近, 阮檸只能不回頭閉着眼睛往前沖……

就快了，就快看到街口了, 但願可以逃得出去！

然而眼看三人就要鑽出長巷之際，後頭兩個大漢卻在這時突然發力, 奮力伸手一撈, 扯住了阮卓飛起來的衣擺, 緊接着傳來一聲慘叫，阮卓重重跌倒在地。

阮檸與杜茗應聲慢下腳步, 再回頭望過去，阮卓已經被趕上來的人團團圍住。

為首的宋虎此刻也跑得氣喘籲籲，撥開衆人, 一腳踩在阮卓的t身上發洩情緒, “叫你跑，你跑啊！我他娘的叫你跑！”

阮卓躺在地上縮成一團, 猶如任人宰割的羔羊，雙手護頭承受着上頭之人的拳打腳踢。

一向在家中神氣活現之人突然任人欺淩，阮檸徹底停下步伐, 很快反手推了把身邊之人，“杜茗, 你先走，去幫我們從家中找人過來。”

說罷她一扭頭，轉身就要朝阮卓的方向跑去，然而手臂卻被人從後頭拉住。

杜茗：“你回家，我過去。”

“你的手本就有傷，難道你想以後都寫不了字？”

“快去！”阮檸急躁道：“而且，那是我弟弟。”

作為姐姐，不可能看着弟弟被人毆打卻自己一個人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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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阮檸沒有再顧杜茗，轉頭深吸口氣，鼓起勇氣朝宋虎一行人走了過去。

眼看着那些人淩空又起一腳便要再次踹向阮卓，阮檸及時出聲叫停了這場多對一的圍毆。

“宋公子且慢。”

宋虎循聲回過頭來，沒想到阮檸一個弱女子竟然有膽量去而複返，一邊審視着她一邊獰笑道：“原來是阮大姑娘，久仰大名。”

從方才阮卓與此人的寥寥幾句争吵中，阮檸已經猜出了此人的身份。京城有兩家做文房四寶比較出名的店鋪，一家是阮家，另一家便是宋家。

從某種意義上說，宋家與阮檸算是生意上的對家，并且原先宋家因有在朝為官的親戚撐腰，生意一直力壓阮家一頭。

但這半年來，青雲齋新品層出不窮、工藝更加精致，已然隐隐超越宋家，有一家獨大的趨勢。

宋家也因此來找過幾回茬，但小打小鬧都被擋了回去，這次看來是硯臺以舊換的方式真正讓他們感受到了威脅。

加之這些時日阮檸為尋傘并不在店內，都是讓阮卓有空去看看，以致于他們才将麻煩找到阮卓的頭上。

想到這，阮檸默默走至弟弟身前，“宋公子，咱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宋虎趾高氣昂，“阮大姑娘，你弟弟這人也忒不懂事，砸了我家店鋪壞了我家生意，你說這筆賬要怎麽算？”

前段時間宋家先雇人去青雲齋搗亂，阮卓知道後咽不下這口氣，大搖大擺帶着人也去了宋家鋪子。

但宋家雇人沒有被當場抓到把柄，阮卓卻是大張旗鼓自己去的，這便給了宋家留下追究的借口。

“我不打死這個狗雜種就算客氣，你也知道，即便是打死他，你們去官府衙門也告不倒我！”

宋虎傾身向前，張狂不已，“阮大姑娘，讓開吧！這種雜碎就缺人教訓，今日我就當為你們阮家做回好事，在一旁好好學着點。 ”

說罷，他向左右使了個眼色，示意将阮檸拖到一邊去。

阮檸外表嬌柔可欺，宋虎從未把她這樣這一個弱女子放在眼裏，但下一刻，一個響亮的巴掌卻倏然甩在了他的臉上。

宋虎驚怒轉頭，正對上女子嚴肅冷凝的臉。

阮檸站在那裏，沒有後退，“忘記告訴你，我弟弟再不濟也只有我能教訓，還輪不到外頭的人來對他指手畫腳。”

阮檸向來平易随和，但兔子急了也會跳牆，如今她弟弟已經被人欺負成這副模樣，叫她如何忍氣吞聲？

宋虎明顯不是講理之人，反正最後都是要打起來的，那便讓她先扇一巴掌解了心頭之氣再說！

而且什麽叫狗雜種？憑什麽這麽罵她阮家之人？

阮檸越想越氣，趁宋虎一時未反應過來，走上前去便要再給來兩下子，這時候一個身影突破重圍迅速沖過來，截住了正在往宋虎跟前送的女子。

杜茗：“阮檸，冷靜！”

宋虎此時也驚醒過來，摸着臉上赫然五個指印怒意更甚，揮叫衆人。

“一起上，給我打！”

眼見一群壯漢擁了過來，杜茗第一時間背過身去，用整個身體當做盾牌将阮檸護在下面。

阮檸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又要跑回來，急急護住他的右臂想要他快走，然而兩人推拒間，預料之中的暴風驟雨并沒有襲來，杜茗的後背只挨了兩下，一切便在宋虎的一聲慘叫中戛然而止。

怎麽回事？

阮檸驚詫擡眼，越過杜茗的肩頭只見段顯塵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此，此時的他單手反鉗住宋虎，逼得方才還嚣張狂妄之人此刻冷汗直流、慌聲喊停。

段顯塵盛氣淩人，似是不屑于與這等宵小浪費時間，待到所有人都停下動作，他一掌便将人推翻了出去。

宋虎抱着解救出來的手肘，噓聲連連，知眼前之人絕不好惹，卻還是強梗着脖子找補道：“你，你給我等着，我姨夫可在衙門裏當官，到時候絕對饒不了你！”

“嗯，我等着。”

段顯塵目不斜視，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宋虎，而是臉色鐵青盯着就像是要抱到一起去的男女，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在段顯塵莫名帶着壓迫的逼視下，阮檸才發現當前自己與杜茗的姿勢不大合适，杜茗方才情急想要護住她，因而左手尚撐在阮檸的肩膀之上，而阮檸此時，也仍拉着杜茗的右臂。

發現不對阮檸立即松開，杜茗低頭默默看了她一眼，也無聲拿下撐在牆壁之上的左手。

段顯塵全程只盯着阮檸一人，走得近了，才辨不出情緒道：“長本事了，學會和人打架了。”

阮檸知道自己現在模樣狼狽，索性伸手一撥發絲沒有言語，轉而俯身去查看阮卓的傷勢。

可別給他弟弟打壞了。

段顯塵沒有得到回應，面色更加不好，側首看向阮檸一旁的男子，似是仍覺得二人離得太近，強勢擡臂将男子硬逼開幾寸。

“杜監生，既然連自保都力不從心，不如少管閑事，回去規規矩矩讀好自己的書。”

杜茗被段顯塵迫得退了兩步，面上卻紋絲不動，迎上對方目光。

“段大人是不是管得太寬了？”

段顯塵，“奉勸而已，你還沒夠到要我來管的身份。”

言下之意，他執掌監察百官之權，杜茗目前，尚且連朝廷命官都算不上。

杜茗，“既然如此，那就不牢段大人費心了。”

兩個男子之間說話莫名夾槍帶棒，阮檸看顧着弟弟的傷勢，并沒有注意到上頭的暗流湧動，這個時候發現阮卓雖被揍得鼻青臉腫，好歹沒有傷到要害，不由稍稍放下心來。

扶着阮卓站起身，阮檸又想起杜茗方才也挨了幾下，便立刻轉過頭去問他，“杜茗，你有沒有事？右手沒有被他們碰到吧？”

似有若無地瞥了段顯塵一眼，杜茗溫和沉靜，“沒有，放心。”

恰巧這個時候，初秋的一片落葉在細風下兜兜轉轉，不偏不倚正落于阮檸的發間，杜茗看見，順勢擡手就要替她摘下。

然而方伸到一半，卻被另一只手直接橫截在半空。

段顯塵毫不留情控制住杜茗的左臂，眉眼冷冽，“段某方才說的話，杜監生沒有聽見嗎？”

杜茗手臂吃痛，卻緊咬牙關，無聲回望。

二人猶如對峙。

這個時候終于發現了兩個男子之間氣氛不對，阮檸一擡頭，便見杜茗被段顯塵為難，不由蹙起眉心。

“段顯塵你怎麽了？杜茗他還有傷在身，你不要欺負他！”

段顯塵眼神涼的可怕，一字一句，“我欺負他？”

“是啊，你這不就是在欺負人，快點松開杜茗！”

阮檸出手将二人拆開，本想再埋怨段顯塵兩句，但此時見他另一支手中還握着自己交給他的雨傘，加之方才也是他及時趕到，三人才能免于一場飛災橫禍。

怎麽說，都是應該感謝他的。

阮檸遂嘆了口氣，放柔語調，“段大人，方才多虧了你，現在我們這裏沒事了，你還是快把傘送給淑榮郡主送過去吧。”

段顯塵，“你的事，你與我一起。”

“可我還要送阮卓和杜茗去醫館。”

“他們兩交給乘風，你與我去榮王府，你自己交給淑榮。”

扭頭又看了一眼渾身是傷的阮卓，阮檸猶豫了一會，仍是拒絕道：“不行，這樣我還是不放心。”

“你就幫我去一趟吧。”

杜茗見此情狀，緩緩上前一步，“段大人，既然阮檸已經做了選擇，你就不要再強迫她了。”

“這裏輪不到你說話！”

男子的下颌線緊崩，眼中乍起幾道寒芒，鋒利到令人不敢直視。

待兀自平複了那股冷硬，段顯塵再轉眸看向阮檸，只見她仍堅持站在杜茗身側，有些害怕地朝t自己這邊望過來。

像是第一次在與人交鋒中落敗，段顯塵點點頭，樹梢上投下的陰影遮住了眉眼。

繼而他不做停留，利落轉身，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灰白暗色的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