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章

第 46 章

張晴的眼神比水溫更涼, 柳澤清被琥珀色眼眸裏的冷意凍的瑟縮了下。緊緊抿着唇，腦子裏的借口和狡辯一個都說不出。

他有點沉溺貪戀生病中張晴的加倍溫柔。

感冒加重的話張晴會留下來更久吧？

腦子在冒出來這個想法時昏了頭沒想別的，水涼了還繼續泡着假裝睡着了沒注意。

張晴可不就是對他太好了, 才恃寵而驕。

張晴解開襯衣的扣子, 歪着頭, 在笑着卻感受不到一絲暖意, “這麽想要？”

“小草莓想被做暈在浴缸呢，還是把你吊起來抽爛屁股才會長記性？”

她眼神裏北風呼嘯的視線冰的柳澤清血液都仿佛凍僵了，想要撲過去抱住她撒嬌蒙混過去，手腳卻動不了。

這個狀态的張晴, 柳澤清有些害怕。

水好像更涼了, 刺激的肌膚也開始發顫。

“呼——”張晴松開手，柳澤清的下巴已經被捏出來個紅印子。

她閉了閉眼，深呼吸調整了下情緒。

伸手把肌肉僵硬的柳澤清從浴缸裏抱出來, 擦幹, 頭發也吹幹, 塞進被窩裏面。除了捏下巴情緒失控力道大點弄疼了他, 後面全程的動作都很很輕柔。

柳澤清伸出手拉住張晴的衣擺，他想拉手，又不太敢。

想說：“我錯了, 不會這樣做了。”但喉嚨很痛, 喉頭只動了下眼睛就開始發酸。

張晴拿出手機撥出電話，“茉莉，給我定最近班次飛德國的機票。”

“現在過來接我。”

挂斷電話，張晴把柳澤清的手拉開塞進被窩裏面, 把他遮眼的額發撩撥到一邊。

張晴拉了個椅子坐在床頭，表情很認真, “我好像影響到你了…”

柳澤清愣住。

“在我和一周後的考試之間，小草莓似乎沒有任何猶豫就選擇了我。”

張晴伸手摩挲着柳澤清有些發白的唇，“忘記自我可不行。”

柳澤清臉色也白了。

他沒想。

忘記了考試時間。

當時滿腦子都是張晴的擁抱，親吻…

留下她。

張晴揉了揉柳澤清的頭發，聲線暖了點，“茶樓那邊考試前都不要去了。明天會有人送你去醫院打針，我讓茉莉醬給你找個家教全天輔導。”

張晴把床頭的棉花黑貓貓塞被窩裏給柳澤清抱着，“睡吧。”在他額頭落下個清淺的吻，“小草莓，晚安。”

把床頭的燈光調節到不刺目的柔和狀态，“今晚就別關燈了。”

黑夜容易滋生恐懼。

張晴把身上穿的襯衣脫了披蓋在被子上，換了套衣服就離開了。

門關閉的時候發出的聲音像是按鍵，柳澤清從剛才就憋着的眼淚才洶湧的落出來。

他不委屈。

很羞愧。

張晴那麽優秀，他卻戀愛上頭，不思進取。

柳澤清把腦袋埋在被窩裏面，有點黑，覺得呼吸不過來。他又把腦袋伸出來，柔和的燈光一定程度安撫了情緒。

抹了抹眼淚。

在心裏說，“不許哭，怎麽有臉哭的。”

柳澤清拍了拍臉恢複情緒，緊緊的抱着貓貓。

都說晚安了。

睡覺。

養好精神，明天要用最好的狀态去學習。

車內的空氣有些沉悶窒息，周茉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順手又扯了下領帶。透過後視鏡看了眼靜坐在後座的張晴。

太安靜了。

哪怕她發神經咕湧着翻滾，熊的踢蹬椅背都好過這種安靜到寂靜。

有點像是那幾天蹲在椅子上的狀态。

孩子靜悄悄，準是在作妖。張晴從剛才起安靜坐着連眼睛都不眨一下，這種乖巧狀态反而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狹窄的空間，周茉莉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張晴突然歪了下頭，轉動視線和後視鏡中的周茉莉對視上，眼珠子動了下，“去醫院。”

她像是洩了氣的皮球，突然就癱軟下來，沒骨頭般滑落下去，扭身在後座上貓貓蟲蛄蛹。

恢複正常了。

德國全年随時可能下雨，月平均降雨過半。

吉恩戴着防水的帽子，雖然可能不太透氣，但為了為數不多的稀少頭發，些許不适感可以忍耐。

看到張晴的身影，吉恩快步走上去，撐開傘。雖然只有幾步路就到車邊上，但要确保雇主茂密的頭發不會淋到一滴雨水。

拉開車門，關門，收傘，進入駕駛座，動作一氣呵成。

這叫職業道德。

能站着當人，他不介意态度更加虔誠點。

飛了十多個小時，來的時候是夜晚，落地的時候還是披着夜色。

波林家的旁邊還有一棟房子，是給司機保姆準備的，吉恩暫時以司機的身份獲得了一個房間。

張晴擺擺手讓吉恩自由活動。

她在靠近波林女士家的房子時就開始助跑，順着外牆的管道，熟門熟路動作利落輕巧的爬進閣樓。

沖了個冷水澡。

躺在粉色的公主床上，透過天窗能看到夜幕上璀璨的繁星。

睡不着。

柳澤清也沒睡好。淩晨三四點的時候才因為身體實在熬不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被鬧鐘叫醒。

視線下意識的尋找張晴，随即回籠的記憶就想起來她飛國外了。算算時差，這會應該已經到了。

那邊還是晚上。

柳澤清擡手摸了摸額頭，已經不燙了。用溫度計測了□□溫也恢複到了正常，除了喉嚨還有點幹澀感，基本就算好了。

他自己做了早飯。

蘇梧桐只喜歡看美人，但并不要求必須陪她一起吃飯。作息和口味都不一樣，誰也不用遷就誰。

日常自己吃，偶爾興致來了或者有什麽高興的事一起聚餐。

房子是要人氣養的。

有活氣，自帶一股生機，住在裏面的人心情也愉悅。

柳澤清自己一個人在很大的桌子上吃飯沒什麽食欲，但還是把做的都吃完了。

下了樓，蘇梧桐在客廳一角的落地窗前做瑜伽。

“小晴還沒起來？”

柳澤清搖頭，“晴，張晴昨晚突然有事，連夜飛德國了。當時太晚了，就沒打擾您。”

他自以為僞裝的很好，那憔悴的神色和帶着紅血絲的眼睛蘇梧桐看破不說破。

蘇梧桐眼神帶着長輩的包容和慈愛，“小柳忙你的去吧，等小晴回來了，我們一起吃鍋子。”

“嗯。”

柳澤清露出個淺笑，微微颔首離開。

他出去的時候冷風拂面，天氣越發的冷了。柳澤清攏了攏衣襟拉高圍巾，腦袋上也帶着羊絨的帽子裹得嚴嚴實實的。

在門口只等了兩三分鐘，就有車開過來。

周茉莉親自來的。

張晴唯一的軟肋和逆鱗要看護好了。本來就在發瘋的邊緣，全靠着這位才能保持理智。

可不能有事。

從醫院出來直接開進去了某個小區裏面，家教為了表示重視還提前在樓下等着了。

周茉莉看了眼時間，“下午的時候會有助理過來接您。”

中午老師管飯。

回去的路程有點遠。柳澤清也不矯情，點頭接受了這個安排。張晴雖然離開了，但沒有直接不管他，心稍微安定下來。

周茉莉道，“有事不論多晚都可以給我打電話。”

“嗯。”

看着周茉莉的車離開了，柳澤清才回頭和家教打招呼。

“您好，我叫柳澤清。麻煩老師了。”

“我叫熊畫。”家教是三十左右的女性，穿着寬松的衣服也掩蓋不住圓鼓鼓的肚子。

她是職業開補習班的，帶的學生中最差的都順利考入本科。

最近月份有些大，本來是不打算接私活的。但老板給的實在是太多了，而且只突擊一周的時間，還是相對輕松的成考，就接了。

“熊老師好。”

畢竟是職業的，柳澤清雖然精神狀态一般，但這種生病了還繼續送孩子來補習的中式教育熊畫見多了，知道怎麽處理。

她翻了翻柳澤清自己帶的學習資料，都是精準押題的重點。看來不用自己費心出題，直接幫忙複習講解就行。

這也太省心了。

這錢賺的有點舒服，柳澤清受到了非常好的待遇。熊畫一會給他倒水，吃水果，午飯也豐盛。

熊畫是專業開班的，高考沖刺的時候接收的孩子都是寄宿的，有專門準備的客房。吃完了飯，讓柳澤清歇個午覺養好精神再繼續學。

躺在床上，腦子學的累了，還真的結結實實睡了兩個小時。

下午小助理過來接他，對方是個寡言的性格，一路無言。直到順路接上錢玟才打破了凝滞的氣氛。

“柳柳，我問了隔壁法學系的學姐，對方願意幫忙。”

柳澤清終于打起了點精神，想到被扣的押金就心痛，低落的情緒也恢複了正常。

錢玟建立了個三人小群，開始熱烈讨論怎麽整治房東。最後商量好聯合其他被坑過的租客一起，讓房東體驗把‘剜心’之痛。

法學系的學姐還拉了同寝的姐妹一起積攢經驗，一舉多得。

吃過晚飯小助理又送柳澤清去了醫院。他的病情有好轉，晚上再吊一瓶水接下來看情況吃藥就行。

全程都有錢玟陪着，她叽叽喳喳的，柳澤清還真沒時間emo。

回去的時候是周茉莉抽空親自來接人的，遞給柳澤清一個盒子就又匆匆的走了。

“什麽啊？”錢玟好奇，眨巴着眼睛想要看看。

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但也沒什麽見不得人。柳澤清直接就打開了，鋪面一股淺淡的紅茶香。

錢玟是識貨的，“omega安撫劑啊，聽說制作這個超級疼的。”

紅茶香，是張晴的信息素。

錢玟一副磕到了的迷之微笑表情，“大魔王好愛你。”

安撫劑是抽取Alpha的腺液制作的，可以安撫緩解情熱期或者孕期omega焦慮的精神狀态。

價格挺貴都是次要的，主要是在抽取的時候不能麻醉，直接穿刺進去就很疼。據說和順産的痛差不多，還有種無法言喻的恐懼感覺。

胳膊抽個血都害怕，別說那麽粗的針孔從腺體刺入。雖然和抽血差不多對身體沒什麽副作用，最多虛個幾天。

主要需要身體和心靈上的雙重勇氣。不是感情超級恩愛的伴侶，一般Alpha不會主動遭罪這麽做。

柳澤清想哭。

和錢玟告別後回到房間，眼淚混着淋浴的水被沖散。快速的洗了澡，仔細吹幹頭發。

拿起床頭的盒子，打開用指腹一一摩挲過去，裏面有六支安撫劑。

成考在第七天。

柳澤清拿出一支貼在後頸的腺體上面，紅茶香的信息素注入體內有種滿足感，從昨晚起就漂浮不安的心落回原地。

他有些臉紅的把浴衣脫掉，把張晴走時留下的那件襯衫當做睡衣貼身穿，被紅茶香包裹有種被擁抱着睡的感覺。

躺進溫暖的被窩，懷裏抱着貓貓。

明天要記得說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