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

第 4 章

大年初一還不能睡會兒懶覺嘛。

屋裏雖然暖暖的，但我實在是不想從被窩裏出來。村裏的人都知道今天漢人春節，還不到中午，好像已經來了好幾撥鄰居拜年了。

他們用蹩腳的漢語跟媽媽奶奶說兩句話，和電視上學的有模有樣。張鳳俠你的人緣可真好啊。

“喂，你不要起床啦！”媽媽帶着屋外的冷氣過來，隔着被子拍我屁股。

“嗯。”我只顧得上從鼻孔裏哼氣，把頭往被窩裏又鑽了鑽，不想啊！又是一個寒冷的春節而已，有什麽值得期待的嗎？

“喂！李文秀！你發燒啦！”媽媽大驚小怪起來，“發燒了就更不能在被窩裏躺着，要降降溫，讓身子舒服一點。”

媽媽的理論雖然聽上去怪怪的，但是管用。我昏昏沉沉地坐在櫃臺後，把各種雜貨擺了擺，又把電話線整了整。手裏捧着熱水，心裏算着什麽時候雪停，我是不是還要再把門口的路鏟一遍。

窗戶也該擦擦了，我這麽想着，門外來了人，都看不出來是誰。

“文秀。”

我從恍惚中緩過神，又是巴太，帶着外面的雪氣。他把帽子摘下來，稍稍撣了撣身上的雪，對我笑了一下。

“你好。”我禮貌回他，用手擦了擦櫃臺的玻璃，又笑着問：“你要買什麽嗎？”

巴太愣了一下，又笑着說：“我不買。”

接着四周看了看，說：“你媽媽呢？”

我沖後面屋子喊：“媽媽！巴太找你。”一點也沒有猶豫，又對巴太點了點頭：“她馬上過來。”起身就要離開。

眼角掃過，他眼裏是有一瞬間的躊躇嗎？

嗐，我在想什麽呢。

電話鈴突然響了，媽媽還沒有過來。這個張鳳俠。

我只好走回櫃臺內接起電話。

（“文秀，我是吳然。新年快樂！”）

“吳然，新年快樂。”我笑着說。離開自來水廠前，我告訴他，我已經決定回牧場了，可是有人想着自己，在這樣的日子送來祝福，總是叫人心裏暖暖的。

僅僅是寒暄的電話，并沒有聊很久。道了再見，媽媽才姍姍來遲。

要麽怎麽說，她是方圓百裏最會做生意的小賣部老板呢。媽媽看看巴太，又看看我，突然提高了嗓門：“是吳然嗎？你從縣城回來之後，一直躲着人家，禮也不收，信也不回，好啦現在直接打電話找到你啦，也省得我轉告。”

我很是不滿地瞪了媽媽一眼。

“文秀，新年快樂！”巴太又離我近了一步，看着我說。

“哦，謝謝你巴太。新年快樂。”體面我熟得很呢。

“都燒得滿臉通紅了，不要在屋裏呆着，去外面降降溫啊！”張鳳俠可真是個好媽媽。

“你，發燒了？”巴太有些不知所措，伸出手來貼我的額頭。好像一秒之間又變回了那個時時把我放在心上的少年。

該死，怎麽沒地方躲呢。我穩如泰山，我一動不動，我心酸至極。只是笑着說：“燒什麽，精神得很。你不用管我啊！”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