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狗一直是狗

狗一直是狗。而人有時是人，有時是狗。

“好漢留步！”

這聲兒，聽着有些耳熟啊！好吧！平平無奇的一句話，留住了她周成碧這樣一個雄鷹一樣的女人，奧，今天是周成碧公子。

周成碧公子背着炸藥包，叫住了常大。

昏暗的窄巷裏，二人齊齊回頭。借着月光，打量着來人。

好呀！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找你翻遍了全城，你怎麽躲在這兒呢？你知不知道有人擔心你啊？她周成碧腿都跑細了，你……

只一眼，周成碧就認出了她的憶君哥哥，很是驚訝，身體不受控制地向他走去。表面上不言不語的她，心裏早就竹筒倒豆子一樣，噼裏啪啦地腹诽不斷，好像要把這幾天的悄悄話，都倒出來似的。

一步，兩步。

好吧，沒有第三步了。看到李憶君身後出現一位女子，周成碧果然停下來腳步，不知為何，心裏正在噼裏啪啦的豆子瞬間卡殼了，卡殼就算了，還堵在心口，上不來下不去的：憶君哥哥，你和深夜的女子，又是怎樣的另外的故事？

很快，這個答案就揭曉了。

常大開口道：“少奶奶，你怎麽來了？那個蔫壞的管家，又把事兒捅到你和少爺面前去了？”

李憶君身後，又出現一名男子。三人一字排開，算是把小巷擋了個嚴實。

男子未語先嘆，三十而立的臉上滿是五十歲的深沉，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常大呀常大！母親說過，她都不信父親之言。你怎麽會聽父親的一面之詞呢？”

常大眼睛頓時睜大，氣的大氣頻出，身子一鼓一鼓的：“六爺說的沒錯啊！是那姓周的造謠，他才和夫人生了嫌隙的。這事，城中小兒皆知，怎麽算是一面之詞？”

望着周成碧，腦子裏正開小差的李憶君，聽到正事，一臉正色道：“話，不是這麽說的。六爺先前求娶周氏妹妹為妾，遭拒之後，多次散布不實流言，還說人家自己的生的孩子，是搶來的。”

說的對。周成碧默默點頭，俊俏公子的臉上，多了些微笑，模樣又嬌俏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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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大深深地瞟了周成碧公子一眼：這些個吃軟飯的，就是靠不住。聽風就是雨，別人說什麽就信什麽。他堅持自己的意見：“六爺是造謠了，沒錯，但是那姓周的，也造謠了呀！還是不能放過他！”

說的也是，她這個姓周的，确實也造謠了。周成碧公子再次默默點頭。

帶刀捕快李憶君，看了周成碧一眼，眼睛快速移開。他的胸膛挺的直直的，說出的話，那叫一個理直氣壯：“那些話，是我說的！”

嗯？周成碧有些呆住了，這是什麽操作？

常大呢，長了五大三粗的身體，此時卻夏紫薇附體似的：“我不信！不信！”

那個沉默的少奶奶，推了推身側的少爺，似乎意有所指。

少爺立刻會意，沖着少奶奶略一點頭，就開了口：“确實如此！昨夜，李兄為了此事，和我好生讨罪。我佩服他的為人，敢作敢當，拉着他徹夜長談吃酒，直至天明，才放他回去。”

啥？你說啥？

常大“你……”“我……”嗯嗯啊啊，顯然十分震驚。

相比較常大的詞窮，周成碧公子卻不由得抿緊了嘴巴，一雙大大的眼睛眨啊眨，仿佛受驚的小鹿躲在了叢林裏，不知所措。

那顆心，是痛？是苦？是甜是酸？是夢是醒？

一陣陣浪潮湧上來，又一波波海浪退下去。兩日來的種種見聞，各種猜測的念頭，曾經如狂風呼嘯，如浪潮拍岸，在這一刻，都靜了下來，風停了，浪歇了。

何期種種風雨，都化為春風，化做繞指柔，化做眉眼彎彎，落在眼中的那一對春日幽潭。那眼中，有不用言傳，卻看得見的，纏纏綿綿。

這邊春風化雨。那邊卻火燒眉毛了。

常大撇着嘴巴，在心裏大罵這新收的便宜小弟，罵他怎麽這麽不争氣，看到長相好的男子也挪不開眼睛，真是沒用！好吧！幸虧他行走江湖多年，還有那麽一兩個拿手好戲。接招吧小崽子們！

趁着周成碧公子走神的時候，常大虛晃一招，看似拂衣，實則揮手奪走包裹。

好消息，包裹奪走了！

壞消息，被捕快發現了！那捕快二話不說，帶刀就追過來了！

形勢危急，常大回頭看了一眼，就帶着包裹極速奔走，再一定睛，前方已經被一人堵住。

前方有人，後有追兵，眼看就被捉到，常大心亂如麻，看到那帶刀捕快更是氣憤不已：都是這個家夥壞事！真是可恨！

心中這個念頭一起，常大的手，已經開始行動，他從包裹裏拿出炸藥，拉掉引信，砸向了捕快李憶君：“去死吧！炸死你！！！”

“不！———”

與此同時，緊跟在後的周成碧，飛身一撲，擋在了李憶君身前。

“咚！”

那炸藥，直直地砸在周成碧身上。

又彈了回去。

那顆炸藥，在地上默默地打了個轉兒，卻再沒了動靜。

不遠處的少爺，捂住少奶奶的眼睛，好生安撫：“不怕不怕！沒事兒，那包炸藥，我讓人事先做了手腳。炸不了！放心！不給咱家惹事兒。”

少奶奶答應着，想要推開少爺的手。

少爺瞧着那巷子裏，還在混亂，一個便衣捕快，正在抓捕常大。

只是，李憶君還在那裏，抱着那俊俏妩媚的小公子，不知怎麽感謝人家的舍身相救之恩了，就是不肯撒手。

英勇捕快和英俊小公子，這畫面，好像更不方便讓少奶奶看到。少爺默默打定了主意，還是帶着少奶奶回去吧。

少爺和少奶奶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巷口。李憶君渾然不知，還抱着他的成碧，就那麽癡癡地望着。

前嫌盡釋，周成碧心情頗佳，未語先笑：“憶君哥哥，我以後再也不亂說話了。也不給你惹事了。”

軟語溫存，哄的李憶君，直把杭州作汴州，一口濁氣盡化，真是通體舒暢：“哪有？那是他們欺負你！”

不待周成碧回答，遠處的李八年發來了賀電：“李憶君！我快被欺負死了！快來幫忙！”

常大這大爺一樣的年紀，怎麽這麽執念？這麽拼命？是什麽，讓他受了傷，還在扒着牆頭奮勇逃跑？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周成碧眼睛一轉，開口：“我有京都神醫，可使死者複生，白骨長肉。一定可以救她！”

李八年打的難解難分，聽的一頭霧水，還要評論：“你又胡說什麽玩意兒？”

那常大，聞言一怔，快要翻過高牆的他，竟然老老實實地翻了回來！翻了回來！

甚至，常大看着周成碧公子的眼神中，充滿了期待。

李八年累的氣喘籲籲，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不錯！那男的真的自投羅網了！

李八年正要和兄弟分享這個奇怪的消息，卻看到他的好兄弟李憶君，他抱着未婚妻周成碧，還偷偷地聞了聞未婚妻的頭發。

李憶君現在這個模樣，和早上信誓旦旦不理媳婦，氣的直踹路過的狗的模樣，判若兩人，判若鴻溝，判若雲泥！

李八年收押犯人，默默地翻了個白眼，簡直想踹李憶君一腳：狗一直是狗。而人不一樣，有時是人，有時很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