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不知江月待何人？江上的月亮啊，她在等待誰呢？她在等待誰呢

不知江月待何人？江上的月亮啊，她在等待誰呢？她在等待誰呢？

有人說：魯迅先生說過，且視他人之疑目如盞盞鬼火，大膽地去走自己的路。

首先，魯迅先生說：他沒說過這話。

确實，這句話，是史鐵生先生寫的。

其次，盞盞鬼火，為什麽是一盞盞呢？誰見過呢？

周成碧表示，她見過，那一刻，真是聊齋再現。那一朵飄蕩的鬼火，自帶陰恻恻的配音效果。那些人，沒有鬼哭狼嚎，只有人哭人嚎。

于是，山寨中都傳開了消息，說那新來的“李九”公子，就是周成碧公子，野餐之時，被鬼吓掉了魂，這兩日，病情更甚！寨子裏的大夫已經回天乏術，束手無策了！那同行的人，只好去城中，另請了一位高明的大夫來，人稱狄大夫。

這晚，同行的趙豆豆和李八年，又出去尋什麽偏方了。李憶君、狄大夫和霍十九，也不在屋子裏，只有假“李九”公子周成碧，一人待在霍族長安排的宅子裏。

“李公子！李公子！李公子，在嗎？”屋子外面，忽然響起一位老年女子的聲音。

假“李九”公子，正是那男裝打扮的周成碧，原本無人打擾，趴在桌子上，睡的正香不知今夕何夕。忽然被叫聲驚醒，周成碧本能起身，一臉呆滞地坐在桌子前。分明是人醒了，腦子還沒醒，眼睛直直的，臉上還留着幾道壓痕。

“李公子，我們進來啦。”那老年女子，說話間已經走入門內。還有一位老年男子，也一起入內。

一位年輕男子，跟在老婦人身後，不過兩步路，還記得伸手攙扶老婦人。

這位年輕男子，正是霍十九所說的，那位下寨的，小九。

老婦人和老伴兒，是來問“李九”公子，病情如何的。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和“李九”公子攀談，也不熱絡，也不冷淡。

倒是那年輕男子，只和老婦人說了兩三句，在老婦人面前乖覺的很，足見母子情深。

假“李九”公子，周成碧是也，聽着他們的談話，腦子漸漸醒了過來，看到他們一家三口，甚是有趣：做父親的矮矮瘦瘦，做母親的黑黑胖胖，做兒子的，竟然高高大大，白白亮亮，相貌堂堂。

這個“小九”，身高和長相，和李八年都要有一拼了。只是李八年命途多舛，一臉的堅毅機敏。這小九，一臉的純淨。

聊了幾句，老婦人便表明了來意：“我們倆，也沒有什麽要緊的事，不過是吃飽了，随便溜達溜達，看見門開着，就進來了。說起來，公子這病，是因我家表姐的老宅子鬧鬼，才有的。我呢，替我表姐賠個不是，她也不是有心的，是不是？”

得嘞，無事不登三寶殿，來了就是有事幹。周成碧笑了笑：“嬸子說的是！”

得了這句話，老婦人只覺心胸暢快了許多，臉上也有了從心底來的笑意：“好孩子！是個明事理的。和我家九兒一樣！”

那一旁坐着的老伴兒，也嗅到了這松動親切的氣息，附和道：“那可不？九兒的孝順，可是你在朝雲寺，那開光的大佛前，磕了多少頭，才求來的！那是佛祖可憐你，才給你這麽好的孩子。這李公子，人家是讀書人，能不明事理嗎？”

老婦人笑着稱是。說說笑笑之後，就領着家人要離開。老婦人站起身，又回頭道：“李公子，既然沒有怪罪她們孤兒寡母的意思，就讓那些人，別圍着她們家了。她們女人家，害怕！”

原來，是為了這個事兒。看來，李八年和趙豆豆，不僅又去了那個老宅，還帶了不少幫手。這回的活兒，不好幹吶！若是疑難之處太多，說不定，狄大夫也去了。

這事兒，她能管得了嗎？可是這話，又不能明說，免得打草驚蛇。周成碧公子，只好微笑着點頭，算是糊弄。奧，不，算是回應。

那婦人的老伴兒，也回過身來：“老頭子也多說一句。”

這句話，還是讓他們，離開老宅嗎？事兒辦完了，他們自然就走了。事情沒辦完，九頭鳥八頭牛七匹狼拉他們，他們也不走啊！嗯！就這麽說！周成碧公子，心裏已經打好了腹稿。

那老頭兒幹癟苦澀的臉上，帶着幾絲笑意，好像泡了水的甘草片，莫名的讓人親切：“小子！瞌睡了，就老老實實躺着睡覺去！豈不舒服些？瞧你臉上的印兒，啧啧啧啧……”

“啊？！……”正要把腹稿脫口而出的周成碧，硬生生地打了個結，把那些話都咽了回去。

她臉上，有印痕？周成碧不由自主地拿手擋着，發覺已經太晚了，便揉了揉臉蛋兒，希望印痕消失的快一些。

老頭兒哈哈一笑，和家人一起消失在夜幕之中。

客人離開了，周成碧卻還在門口，迎着風吹，默默地等待歸人。

月光灑落在她身上，她也回望這月光。這月光，像是母親的關懷，又溫柔又親切，像是溫潤的春雨洋洋灑灑，滋潤心田；像是永不凋謝的花兒芬芳馥郁，香透千年。

所以啊，穿越了千年，穿越了千山萬水，月亮和她，仍然相見。

月亮啊月亮，還有誰，等着和你相見？還有誰，等着月下的再次見面？

她，還等得到嗎？

一陣腳步聲，打斷了周成碧的思緒。那些人，穿過夜色，漸漸走近了。

周成碧定眼一看，狄大夫為首，李八年和李憶君，在他身後跟進，兩人神色哀傷又落寞，合力擡着布裹的長形包裹。還有書童等幾人，在後跟随。

趙豆豆原本在後面，一看到周成碧，立刻飛跑過來，撲到她懷裏，眼淚也飛落不止，哭着說道：“是！是！”

周成碧抱着她輕輕安撫，溫柔地擦了擦她的眼淚，嘆息一聲，似乎也十分哀傷。她咬了咬牙，看着狄大夫，眼睛裏都是堅定：“大人，抓嗎？”

狄大夫，正是狄大人假扮的大夫。他還是那身私服，神色複雜，但說出的話，卻是斬釘截鐵，擲地有聲：“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