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明燭天南
明燭天南
“嫂子, 餓嗎?營長讓我給你拿了件外套。”趙明亮把黑色的飛行夾克衫往她手裏一遞,壓了壓帽檐:“我就在旁邊,随叫随到。”
林舒昂把衣服搭在手上,看上去也挺高興:“行, 你先過去吧。”
旁邊一群小孩兒在哪兒排隊等着去參觀基地, 下午還要去烈士陵園。
“你去不去?”不知道什麽時候蔣恪寧已經回來了, 站在她身後驟一出聲, 吓人一跳。
林舒昂轉過身看向他,他還是那樣一身軍裝,帽子摘了, 現在放在左手的手臂上, 右臂一彎,挑了挑眉,林舒昂熟練地挽在他手臂上。
“上次牽軍人的手還是小時候, 爸爸和你穿的一樣正式,牽着我去部隊玩兒。”林舒昂跟蔣恪寧咬耳朵, 聲音也不太高。
前面就是儀仗隊, 穿着禮服特有排面, 現在已經散了,但還有小孩和他們互動,因此林舒昂和蔣恪寧站在原地低着頭說了會兒話,沒着急往前走。沒過一會前面就來一男一女,難得手負在身後, 眼裏帶着笑,看着兩人, 女人飒爽,就站男人旁邊。
“我見過他。”林舒昂聲音低低的, 快速地瞥了一眼道。
男人微微一笑,“聽說你姓林?”
林舒昂一愣,蔣恪寧在旁邊笑了笑,握了握林舒昂的手,她很快就反應過來了:“我叫林舒昂。”
“爸爸是林憲華?”
“是。”
“那你得叫我一聲蔡叔叔,我跟你爸還是大學同窗。”蔡首長和煦親人,讓林舒昂都有些不好意思,對着父親往日的同窗她有些不知道怎麽反應,按理來說這樣的場景幾乎都是在幼年時候發生的,林舒昂有些郁悶,但還是揚起一個明媚笑臉:“蔡叔叔好。”
“嗯。”他認可地點了點頭,然後又問道:“你爸爸還好?”
林舒昂如實回答:“挺好的,就是事兒多忙,前些日子剛去出了差回來。”
Advertisement
蔡首長笑眯眯,“我知道,我見到他了。”
林舒昂一驚,恍然大悟,原來上次開會去了這麽多人,她點了點頭,再往下她也不知道說什麽了。蔣恪寧救場,接了話茬:“我們等會去一趟烈士陵園。”
“去吧,是該看看。”蔡首長看着蔣恪寧目光深沉,語調也沉重了不少,至少不像對着林舒昂那樣和藹。
“那我們先走了?”蔣恪寧颔首,領着林舒昂往陵園方向走了過去。
蔡首長在身後看着他們,思緒萬千,指導員往前邁了一步,看着面前一對年輕情侶登對模樣眼裏也含笑:“這一對,也挺不錯,我看合适。”
蔡首長點了點頭:“讓他回京吧。”
林舒昂還沒回答他呢,蔣恪寧腳步一轉,把林舒昂一拉:“有點遠,你去嗎?”
林舒昂一時沒反應過來:“不是去烈士陵園嗎?你改主意了?”
蔣恪寧一噎,倏地就笑了:“沒,去烈士陵園。”
林舒昂狐疑地看了一眼他:“走吧。”
蔣恪寧心裏是糾結的,兩種想法都有,一種是想帶着舒昂去見見以前的朋友,這也算是他自己的一點私心。這一走恐怕沒有事不會回來,林舒昂更是沒什麽機會來這邊,他想帶他見見他的戰友,另一方面心裏又很別扭,他不想讓林舒昂被自己的私心裹挾。
“這裏修得很寬敞,看着不陰森,很溫暖。”說是有點遠,其實也就十來公裏,蔣恪寧開着車一會就到了。入目就是一塊大石碑,裏面種滿了各色的花還有已經亭亭如蓋的綠松。
修葺的特別寬敞大氣,墓碑上很多都沒有照片,有的只有姓名,年代更久的,墓碑都有些風化,不少已經換了嶄新的碑。
在碑林裏穿行,二人在外面買了點東西,蔣恪寧半蹲着點火,林舒昂就在旁邊折東西燒,二人配合的默契。蔣恪寧帶林舒昂見了三個人,她凝視着石碑想要将他的朋友們一一記住,她也會挨個對他們打招呼。
她總是會咧開嘴,笑得明媚,讓蔣恪寧有一種林舒昂和他們真的面對面對招呼的錯覺。
“不怕麽?”蔣恪寧輕輕地将林舒昂摟進自己的懷裏,粗粝的指腹穿過她柔順的黑發。
林舒昂笑着反問他:“怕?”
她擡眼與他對視。
蔣恪寧眉心微蹙,眉弓壓眼,俊得有些攻擊性。
“畢竟——”
林舒昂搖了搖頭,“我站的地方就是他們守着的地方,我為什麽要怕?”
蔣恪寧倏地就笑了,他看着她眼睛亮晶晶,像天上星,恨不得摘下來揣在心裏。
他低聲道:“好。”
蔣恪寧很少煽情,也從來沒有在林舒昂面前說太多血腥的事。很多事情都是蔣恪寧不在的時候,馮舜宇告訴她的,當年好幾次的九死一生讓林舒昂現在都仍有餘悸,她一方面覺得自己應該跟蔣恪寧好好在一起,另一方面覺得這麽多年自己的存在耽誤了蔣恪寧太多。
那些一樁樁的事,那些情緒,那些不認可,那些鋒利的話讓壓的林舒昂喘不過氣來。在延邊的事已經到了尾聲,蔣恪寧開始忙得腳不沾地,林舒昂躺在房間裏看着天花板,整個人仿佛溺水,她覺得自己又回到了七八歲那年的暑假,北京燥熱的風迎面撲來,熱風像一張看不見的布,讓你生生失去呼吸,感受那種窒息的感覺。
手機開了機,一瞬間震個不停,有彭方遲、周緒寧、鄧安紹、趙江川也有一個新的聯系人,是溫亦珠,還有手機信箱裏躺着一個陌生的號碼,裏面說:“昂昂,他的愛太深沉,你太随性,不要重蹈爸爸媽媽的覆轍,你們不合适。”
林舒昂一包無名怒火從胸腔驟然升起,熊熊燃燒,她與自己內心博弈,拿着鋼叉一下一下和內心的自己博弈,但那個只有八歲的小女孩在心中擡了頭,二十六歲的林舒昂一敗塗地,她無力地躺在床上,枕上滿是淚水殘痕,她驟然脫力。
蔣恪寧回來的時候林舒昂已經睡得很沉,她開着一盞小夜燈,蜷縮在被子裏,看上去很疲倦。明天林舒昂就要回去了,但是蔣恪寧有些不安,他看着林舒昂恬靜安然的睡顏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眉心。
他想要輕輕撫平她眉心的不平,卻又無從下手。他嘆了一口氣,徑直盤腿坐在她床邊,靜靜地看着她的臉,不自覺的,自己的眉頭也跟着蹙了起來。
林舒昂過來沒有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蔣恪寧了解她,不可能什麽事都沒有直接就過來,一定是出了什麽事。蔣恪寧私下問鄧安紹,鄧安紹不肯多說,只告訴他鄧沛頤回了北京。
他直覺這件事不簡單。
自打林舒昂過來,她心裏就裝着事,蔣恪寧都看得出來,是什麽事兒呢?他也多多少少察覺到了和自己有關,但是他願意給她這個時間去想去思考。
但那種滋味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要是真讓他跟她再分開,他怎麽辦?能強留嘛?蔣恪寧眼神一黯,絕不可能。
真的分開嘛?也絕無可能。
林舒昂慢慢醒轉過來的時候往身邊摸了摸,沒人。等她緩了好一會兒之後,揉了揉眼睛,才發現床邊有個紮手的腦袋,蔣恪寧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的,在她床邊趴了一晚上。林舒昂怔忡着,頭一次覺得連說話都是這麽難。
“睡得怎麽樣?”蔣恪寧醒了,手撐着額頭掐了掐鼻梁,晃了晃腦袋強迫自己清醒過來,然後看向林舒昂。
林舒昂點了點頭,看着他欲言又止。
蔣恪寧笑笑,也沒起身,将淡藍色的空調被往她腿上蓋了蓋:“我晚上回來的太晚,想看你睡覺,看着看着自己就睡了t過去。”他握住林舒昂的手,在手裏捏了捏,他們的手,一個粗粝一個柔軟。
林舒昂垂下頭,悶悶嗯了一聲,心裏鈍痛,林舒昂覺得他已經知道了,但是都很有默契的沒有說。
最後一天了,林舒昂才第一次注意到原來這個縣城的火車站只是看上去破,外面呢修的很好,只是年代久遠,偌大一個廣場,只有零星幾個人。或許是時間不太對,或許是小小的縣城沒有那麽多悲歡離合。
沖鋒衣的拉鏈被蔣恪寧拉到了頂,站臺面前是厚重的鐵軌,碎石子還有穿着鐵路工作服的工作人員,拿着一個大喇叭。
蔣恪寧給她拿着行李箱,兩個人一路上話都很少,準确來說是林舒昂話很少。沉默着、沉默着,讓蔣恪寧也變得沉默。
兩個人其實很少分開,真正的分開只有蔣恪寧從北京回延邊,再就是今天。蔣恪寧真是揣着明白裝糊塗的好手,林舒昂心中的痛苦幾乎快要占據她所有的器官,她內心矛盾撕扯,在火車鳴笛聲到來之前,她慢慢地低下了頭,擰着眉,蔣恪寧看出了她的矛盾和糾結,就這麽安靜地看着她。
林舒昂抿抿唇,握着行李箱的手驟然一緊,狠狠地吸了一口氣,她仿佛下定了決心,叫了叫他:“蔣恪寧。”
“嗯,我在。”蔣恪寧用手心摩挲着行李箱的拉杆,知道林舒昂有話要說,也終于有話要說。
林舒昂擡頭,故作輕松,扯出的笑比哭還要難看:“要不我放你自由?”
氣氛凝固了一瞬,林舒昂連蔣恪寧的神色都不敢去看,她難道想提嘛?她內心掙紮,到頭來還要傷害蔣恪寧,她自己都覺得自己不是一個東西。
蔣恪寧凝視着她,也看清了她通紅的雙眼。如果今天林舒昂一聲不吭,什麽都沒跟他說就走了,他反而會覺得心裏難受,至少,也算了交代了一半。
蔣恪寧輕輕地握住她的肩,将她帶進自己的懷裏。林舒昂一怔,原本以為會面對質問和狂風暴雨,但現在?
要說蔣恪寧心裏沒氣那是不可能,但這氣不是因為林舒昂,而是逼林舒昂的人。面對林舒昂他當真是無奈極了,他輕輕拍了拍林舒昂的後背,思索了片刻,語氣輕松地笑道:“放我自由?但我是國家的人,你怎麽放我自由?”
“我不要自由,舒昂。”
這是林舒昂從來沒有預想過的回答,她感覺自己心不甘情不願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這棉花不僅沒有卸力,反而反彈了回來将她包裹起來,感受到的全是它本身的柔軟。
林舒昂吸了吸鼻子,有些無能為力了:“我現在的心很亂,我總是胡思亂想一些東西,我有點面對不了你,也有些面對不了我自己。”
林舒昂雙手捂着臉,狼狽地蹲到地上,昨天一夜幾乎流幹了眼淚,今天早上起床的時候眼睛腫了一圈,蔣恪寧都看在眼裏。林舒昂心裏很苦,甚至她這一路走來都很苦,蔣恪寧都知道,也心疼她,有時候恨自己沒有早點在她身邊,也恨命運錯亂無常。
他還能怎麽辦呢?
可蔣恪寧不能洩氣。
林舒昂蹲着,他也跟着蹲下來,小小的行李箱就像旁觀者一樣,也蹲在旁邊,看着兩個人沉默地面對着。
面對分手,兩個人都居然淡定冷靜了起來。
林舒昂腫着一雙通紅的眼,雙手放在膝蓋上愣愣地看着蔣恪寧,蔣恪寧給她擦了擦眼淚,扯出一抹笑:“沒什麽問題解決不了,只要不是你不喜歡我了就行。”
林舒昂看着他一雙發紅的眸子裏那痛苦的底色,頭像被人狠狠砸了一拳,她捂住自己的頭将自己的臉埋在臂彎裏,眼淚直直墜落到地面上,她嘴裏發苦,人也失魂落魄。
蔣恪寧卻理解了,他仰起頭吸了吸鼻子按了按眼角,讓那淚不要落下,他聲音有些啞,語氣中莫名帶了幾分猶豫:“你還喜歡我嗎?”
林舒昂點了點頭。
蔣恪寧倏地就心安了:“好,我願意放你自由。”
林舒昂好半晌沒有出聲,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車鳴笛三聲,已經駛進了站臺。蔣恪寧将她的行李箱拉杆握在手裏,将她的手也牽在手心,林舒昂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卻苦不堪言,強撐着讓自己顯得鎮定、顯得游刃有餘,但在乎就是在乎,愛隐瞞不了。
“你不是別人,舒昂。”這是林舒昂上車前,蔣恪寧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他那雙眸子濃墨重彩,微蹙的眉心和嚴肅的面容讓林舒昂腦海中驟然閃過一個念頭,只是悲傷的情緒将所有的念頭都壓倒讓她來不及再去思考,她重重地點了點頭。
然後頭也沒回地上了火車。
蔣恪寧悵然若失,站在原地望着火車駛離的地方,直到鐵路巡警過來提醒他才恍然回神。
林舒昂則一上車就上了床,她買的卧鋪在最上面,一伸手就是純白的天花板。外人人聲嘈雜,走廊裏行人穿梭不停,她扯下被子,埋在臉上,連哭都隐忍。
下車之前林舒昂給林主任打了一個電話,她說,我願意去西安。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