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遇險

遇險

趙信和李三一樣,都是從外地逃荒到這邊來的,在孟家做了好幾年的長工。

老家主在世時,他們還算勤懇,可自從十五歲的孟小溪當家做主,兩人便漸漸生出些別的心思來,這小孩軟弱又無用,還想随意支使他們倆?

但當初簽了十年的身契,還沒到時間,不好再去找別的工作,于是便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糊弄着小東家。

趙信的相貌稍微出挑點,嘴巴也甜,一雙丹鳳眼貫會勾人,村裏有不少姑娘媳婦兒被他那熱辣辣的眼神瞧得面紅心跳,孟小溪大伯家的二堂姐孟香如便是其中一個。

別人雖說同他眉來眼去,但知曉他是個長工,沒有房子沒有地,過日子的話靠不住,孟香如卻是上頭的很,倆人很快勾搭到了一塊兒。

她的父親孟逢坡,也就是孟小溪的大伯,心裏不喜,可也沒辦法,這二女兒從小脾氣就拗。

他在兩人面前不鹹不淡提醒道:“想成家,房子和地總該有一樣,臉又不能當飯吃!一直幹別人家的活能有什麽作為?”

趙信讪讪的沒有搭話,他知道自己條件差,年齡也不小了,別的人到他這年紀,孩子都滿地跑了,可誰讓他沒個好爹娘?

每天睜眼要面對的幾十畝地,都是別人家的,要是能有一半是自己的就好了,那他一定會盡心盡力,把田打理得肥肥壯壯!

讓他動了歪心思的是無意間聽到的一次玩笑。

村裏的陳胖嬸兒見孟小溪管不了家裏的長工,張羅着要給他說親。

“小溪吶!你也十七了,要我說,這家裏沒個女人就是不行!嬸子給你找個媳婦兒怎麽樣?”

“不用啦!陳嬸兒!”孟小溪不好意思道,“我又幹不動重活,也護不了人家,再說,您也看到了,我家這兩年光景不太好,何必讓人跟着我一塊兒吃苦?”

旁邊的嬸子搶白道:“再不好,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你家那麽多田呢!”

胖嬸兒和村人正在閑聊,瞅了眼走在他後面的長工,沒好意思直接點明,又熱情推薦道:“那嬸子給你說一個壯實的媳婦兒,像嬸子這樣的,既能護得了你,又能幫你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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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壯實的媳婦兒一巴掌把我呼到大門外咋辦?”孟小溪嘻嘻笑道,胖嬸兒家的陳叔就是,成天被她追着揍。

“哎你這小子!打趣你嬸呢!”

“嘿嘿真不用!多謝陳嬸兒和諸位嬸子挂心,我走啦!”

前腳剛離開,就有那媳婦兒八卦道:“你說小溪會不會是想找個男的啊?聽我家那口子說,別的地方還有人娶男妻,就我們這附近沒有。”

“莫要胡說!小溪年紀還小,知道啥男不男妻的?若他有這心思,早被他家那個長工勾去了,那眼神狐貍似的,啧啧!”

“怎麽就胡說了?那姓趙的明擺着只對女人有意,他年紀小也能看得出來啊!”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誰都不知道,趙信的耳力極佳,即便走遠了也将這幾句話聽了個清清楚楚。

自此他就琢磨開了,雖然他只喜歡女人,但小東家這身嬌體弱的樣子,也不是不行,孟小溪心軟又重情,若能将他拐上床,身契自不必說,肯定能幫他解了,而且這麽多田産,少不得會分給他一些。

有了田産,再慢慢疏遠他,然後娶個媳婦兒幫他傳宗接代。

孟逢坡明面上沒說,但趙信心裏清楚,他早就眼饞他兄弟家這些地了,老東家過世時,他就以孟小溪年紀小為由,要把他過繼到自己名下,被孟老三阻止了沒得逞。

別人都是沒孩子才會過繼,可他自己家已有三女一子,哪有再過繼侄子的道理?

他婆娘又來哭訴自己家人多田少,連哄帶念,讓他租了二十畝良田去。

現在他跟孟香如好上了,若能把小東家這地哄騙到手,那勢利眼的準岳父保不準也能高看他一眼,贊同他倆的婚事。

但等他出手了才知道,什麽是抛媚眼給瞎子看,他這邊臉都要抽筋了,孟小溪卻奇怪地問他道:“趙大哥,你可是生了眼疾?”

絲毫不像那些被他迷得七葷八素的姑娘小媳婦,趙信沒生眼疾,只生出了一種深深的挫敗感。

想言語挑逗,可他們不住一個院子裏,那個李三又時時跟着,不好開口,直接上手更不行,那條大黃狗孟小溪走哪裏帶哪裏,十分聽話。

他的腳本就沒事,演這一出也是為了博好感,在家就歇了一天,第二天便張羅着去收花生,小東家果然露出了一絲感激的神情,中午還給他們燒了肉。

李三雖說看着呆愣,對他這些小伎倆也心知肚明,但本着事不關己,自己也能占到點好處,也就只當看戲。

不管怎麽說,他倆一塊兒共事這麽些年,一塊兒欺瞞東家,捆綁得更深一些。

所以當趙信昨天見送飯時狗沒跟着,聽說村裏母狗發情了,元寶這幾天都在外面跑,他心中一喜,晚上便讓李三第二天找個由頭去做別的事情,他也痛痛快快應了下來。

那一片幾十畝都是他們家的田,沒有別人打擾,兩邊是玉米地,在這邊挑逗一番,動動小手再合适不過了。

今天中午沒有肉,是骨頭湯,這對于趙信來說更為驚喜,給他一個人送飯,還專門熬了骨頭湯,小東家這麽關心他的腳踝,是不是對他有意?

吃完了飯,他便蠢蠢欲動起來。

孟小溪正收着碗,手突然被按住了,一擡頭,趙信正含情脈脈地看着他,他眼尾挑起,滿目深情道:“骨頭湯很費時吧?少爺有心了,其實我都快好了,不信你看看。”

說着他把褲腿拽上去一些,露出了敷着膏藥薄貼的腳踝。

孟小溪縮回手,略不自在地點了點頭:“哦,好!好了就行,是挺費時的,明天便不做了。”

“……”

趙信見人要走,一時情急,上前抓住了他的手,急急忙忙道:“少、少爺!這兒沒有別人……”

孟小溪一把甩開他的手,蹙起眉頭,直呼他的名字:“趙信!你想幹嘛?”

他臉色發白,因生氣而瞪着他的雙眼泛起一層水霧,細白的脖頸半隐在領口下面。

趙信心中一陣激蕩,直接上前摟住了人,感慨道:“是我一直眼瞎!竟把外面的魚目當作珍珠,卻不知,真正的明珠就在我眼前!”

“你撒什麽癔症!快走開!”

孟小溪一把推開他,連碗都不要了,只想趕快逃離這個瘋子跟前。

可他哪裏是對手,趙信又将人拽了回來,緊緊摟在懷裏,情緒激動:“少爺!我是真心的!我不騙你,你不知道男子的妙處——”

孟小溪受制于他,又急又怕,大聲呼救起來。

趙信騰出一只手,一把捂住他的嘴,眸子中逐漸升騰起一股戾氣,本來今天只想捅破這層窗戶紙,最好再親親摸摸兩下,想不到這小子竟反抗得如此激烈,還要叫人來!

不如就地辦了他,諒他也不敢把實情訴諸于人,說不定他就是口是心非,操服後就老實了。

不顧掙紮,趙信把人拖到堆好的花生秧子那裏,一把推倒後,自己欺身而上。

随着身子往後一陷,雙腿被按住,孟小溪心中湧起一陣絕望,他知道他想做什麽,雖然年紀尚小,但他讀過書,知道男子也能在一起。

而且他有一個秘密,兩年前父親去世時,他舅家表哥過來吊唁,言語間曾表達出對他的好感。

他那時剛剛喪父,心情悲傷,對此有些惱怒,便沒理會那些渾話,可從那之後,他也因此意識到,自己應該也是喜歡男人的,但絕不是趙信或是表哥這種輕佻之人。

所以不管是村裏的嬸子要給他說親,還是趙信前段時間不知有意或是無意對他擠眉弄眼,他都一律裝傻充愣,搪塞過去,哪知這狗東西今日竟如此大膽,朝他下了手。

趙信用雙腿壓制住他,一手捂着他的嘴,一手就要去解他的扣子,口中急切道:“小溪!好少爺!你莫要亂動,哥讓你快活!”

孟小溪不快活,快死了倒是真的,他此時無比痛恨自己這副軟弱無力的身體,掙脫不了,像一條瀕臨幹涸的魚兒,躺在案板上眼睜睜看着自己将要被屠夫開膛破肚。

兩行淚珠順着眼角滾落下來。

“操!你他娘的想幹嘛!”

如同平地一聲雷!

趙信心裏一驚,剛轉過身子,還沒看清眼前的人,就被一腳踢中胸口,跌落在一旁。

擡眼一瞧,卻不似本地人,遂破口大罵道:“哪兒來的禿驢!要你多事!”

!禿驢?

他不過是頭發短了點而已!

再一看,那草堆裏的小少爺驚魂未定,面色慘白,臉上挂着淚痕,顯然是受了欺負。

太惡劣了!行為兇暴還口出惡言不知悔改!

沈輕舟撲上去按住人,對着他頭面“嘭嘭嘭”幾拳,直打得他口鼻竄血眼眶青腫。

趙信哭爹喊娘,改口求饒道:“好漢饒命!壯士饒命!誤會,是誤會而已!”

誤會?難道兩人只是在玩鬧?

沈輕舟住了手,再次轉頭看了看。

孟小溪紅着眼睛從草堆裏爬了起來,整好衣服,心中既羞又怒,想不到第二次見面,他竟以這副姿态被他瞧見。

但最多的還是慶幸,幾日未見,他還以為這人出去做工,或是雲游去別處了,沒想到卻在關鍵時刻如同天降神明一般,救他于水火。

孟小溪感激地朝他點了下頭,而後怒視着地上的那只瘋狗。

“誤你娘的會!趙信!你等着見官吧!”

逼急了誰都會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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