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幼鳶沒影子,時悅的手機也沒人接,一桌子的菜都涼了兩人都還沒現身,時冶有種很不祥的預感。
兩人不會真碰上了吧?
其實碰上也沒什麽,就怕幼鳶這脾氣一急,再大庭廣衆掰持,給各路藏在陰暗之處的手機攝像頭盯上的話,那還得了?
時冶擔心的時候,許幼鳶和時悅已經到了博奧軒大廳,正要前後腳進門,悶了許久沒說話的許幼鳶将她攔下。
“我先進去,五分鐘後你再進。”許幼鳶像一位沒有感情的殺手,要是時悅敢說一個“不”字,她一定會把手裏的車鑰匙當做匕首,一刀插到她心口。
“好噠。”時悅保持住了乖巧的路線,聽話地站在原地沒動彈,目送許幼鳶進門。
許幼鳶懶得去理會她還有什麽小算盤,掉頭就走。
她是發小的親妹妹,人家要來一塊兒吃飯,有什麽反對的理由?許幼鳶當然不會在明面上和時悅置氣,假裝和她不熟,兩人保持着沒有任何瓜葛的模樣就好了。
不看不聽不搭理,許幼鳶在職場上用這三條鐵律趕走了無數沒眼力見又難纏的人。
只要她金鐘罩護身,這小兔崽子還能硬撬麽?
許幼鳶現身包廂,衆人異口同聲質問:“終于現身了啊鳥姐,哪去了?消失一整晚!”
“找車位找了半天。幹嘛還等我啊,你們先吃。”
許幼鳶特意遠離時冶,坐到阿杆身邊,免得一會兒又和時悅挨上。
阿杆就坐在門邊的位置上,許幼鳶進門圖省事随意一坐,倒也沒人覺得奇怪。
“行了,服務員。”阿杆對着話筒說,“剛才點的第二輪的菜可以上了。”
對面回應:“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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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氣騰騰的菜上桌,立即有了聚餐的氣氛。許幼鳶随意起了個頭,詢問蒼麓的八卦,大家很快讨論起來,許幼鳶安心喝熱水。
“哎?你沒遇到時悅麽?”
江蘊惦記着時悅,還沒見着人,硬生生地把話題拉了回來。
許幼鳶心中罵了句髒話,面上風平浪靜,裝傻充愣得天衣無縫:“嗯?誰?”
“時悅。”江蘊說,“時冶她妹。不是說跟你車來麽?”
“沒見着啊。”也不多說,多說顯得心虛。
江蘊果然沒有再問,等她指揮服務員哪盤菜放在哪兒,全部吃食都整齊碼放完畢的時候,時悅進來了。
江蘊“咦”了一聲,包廂裏立即熱鬧起來。
許幼鳶正吃着冷盤,沒回頭也知道誰來了。
她暗暗看了眼牆上的電子鐘,距離進屋正好五分鐘。
雖然小鬼很讨厭,意外的很聽話。
江蘊對時悅格外熱心,起身招呼,讓時悅坐到她身邊,問喜歡吃酸還是辣,一雙眼睛盯着嫩臉不放,就差搖起狼尾巴往下淌口水了。
時悅沒半點不耐煩,江蘊問什麽答什麽。
不過也沒多用心,除了回答江蘊的問題之外半個字不多說。
江蘊見她問了半晌對方不冷不熱的,打不開場面,便将許幼鳶又揪了出來:
“哎我說,你和鳥姐這前後腳的進來,居然沒碰到?”
江蘊這話本來是随便一提,沒想到一提就刺中了要害。
在場的各位全都是三十多歲的人,成不成熟不敢保證,至少被亂七八糟的風花雪月摧殘過,什麽暧昧的場面沒見過?
江蘊這話問出來兩個當事人都沒動靜,時悅還眼巴巴地望着許幼鳶埋頭喝湯的側臉,這畫面只讓人心裏浮現出“禽獸”兩個字。
江蘊看看時悅,再看看許幼鳶:“你們……”
許幼鳶繼續裝死,時悅也不知道是太單純還是活得不耐煩,直言不諱:
“幼鳶姐說讓我隔五分鐘再進來。”
衆人深吸一口氣,瞬間嗅到了戀愛的酸臭味。
“唔咳咳咳咳……”許幼鳶一口湯差點嗆到鼻子裏去,眼淚都咳出來了。
江蘊和阿杆互相對視了一眼,同時起身,把中間兩個位置讓開,坐到一旁,讓出寬敞的空間給這對新人。
時悅奇怪地看着她們,一副茫然不知發生什麽事的模樣。
“你坐你鳥姐身邊去。”江蘊似乎很快找到了新的興奮點,立馬安排起來。
許幼鳶一欲開口就咳嗽,半天蹦不出個完整的字。
時悅聽話地坐到許幼鳶身邊,殷勤地幫她順背又拿紙,完全一副好媳婦的姿态。
在場的好友們八卦心爆炸,迅速圍攻時冶,讓她老實交待妹妹什麽情況!都是自己人怎麽還捂着小秘密呢!
許幼鳶千叮咛萬囑咐讓她別說,除了拉不下臉外肯定還有其他的考量。開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倒是沒什麽問題,現在這種情況就有點過了。
時冶沒敢多說一個字,為難地看着許幼鳶。
許幼鳶當然沒直接向時悅發作,事情敗露了就向個小孩發火,不至于。
她也懶得過多解釋,随便吧,說她禽獸還是老不要臉都沒事兒,反正她和時悅的事揭開的那天就是徹底拜拜的那天。她們倆本來也沒什麽交集,大夥兒早撺掇早完事,挺好。
許幼鳶将面紙往旁邊一丢,擺正了姿勢打算将暗廂裏的糊塗賬用一兩句話概括拉倒。
沒等她開口,時悅正正好掐在她的話頭上,從容解釋:
“姐姐們我錯了,其實我是自己騎電動車來的,剛好在門口碰到幼鳶姐,跟她打招呼她沒看到我,我記仇,就開了個玩笑。你們可別鬧她了,回頭幼鳶姐真跟我生氣,我姐得打死我。”
時悅說得格外誠懇,大家被她蒙騙,江蘊“切”了一聲道:“我還以為有天大的八卦可以八一整個月了。”
“想聽八卦,我有啊。”時悅喝了一口飲料潤潤嗓子,往後半小時沒帶停,連珠炮一般将她留學時或親身經歷或聽說過的閑情逸事說了個遍,其中不乏現在全世界都知名的精英能人。
時悅是說故事的一把好手,鋪路吊胃口,說梗逗悶子,惹得在場的所有人笑得前俯後仰,全沒敢喝水,生怕一口水沒喝對時間,落得和許幼鳶一樣咳出眼淚的下場。
時冶也難得見妹妹說這麽多話,記得她剛去留學時還是個不善言談的小孩,沒想到國外是真鍛煉人。時悅完全變了個模樣,能說會道,應該算是件好事……吧?
時冶發現自己居然已經不太了解親妹妹了。
時悅連說帶笑,包廂裏的氣氛相當活躍。大夥兒聽着故事下菜,第二輪上來的菜也吃得差不多,好幾個不知不覺吃到撐。
許幼鳶要了杯梅子酒喝着,看看衆阿姨們臉上浮現的紅暈,當下的氣氛很好,時悅是個控場高手無疑。
瞧這一雙雙恨不得長在小姑娘身上的眼睛,時悅是個招人喜歡的人。
只不過……
許幼鳶抿一口酒,假裝漫不經心地看牆上的時間,收回目光的時候留了一角在時悅臉龐上。
她看得出來,大家開心,可時悅的笑很勉強。
對時悅說不上熟悉,只是許幼鳶見的人多了,對于那些或真心或假意的模樣比較容易拆穿罷了。
時悅在努力逗笑他人,自己卻不開心。
而她不開心的根源,許幼鳶沒必要裝傻,也是懂的。
将酒杯裏的酒一口氣喝完,許幼鳶似乎在無意間觸發了什麽,是她意料之外的收獲。
很煩躁,但不得不說,有一丁點兒的喜悅在扭曲的土壤上強勢冒頭。
許幼鳶有些內疚。
漫長的一天終于要到尾聲,酒足飯飽的友人們其實并不想這麽快結束難得的周末,可是精力有限,別墳頭蹦迪了,趕緊滾回去睡覺要緊。
大夥兒散場往外走,時冶終于撈着機會小碎步擠到許幼鳶身邊,跟她說在咖啡廳廁所密談的話,可能小悅全都聽到了。
許幼鳶五官挪位:“都聽到了?!”
時冶看了眼站在院子裏和江蘊說話的時悅,點了點頭。
“你現在才告訴我?!”
“我這不是一直沒找到機會麽!”
許幼鳶回憶了一下她和時冶的整個對話,其中大部分是真的,也有小部分出于私心的假話,甭管真話假話,只要是時悅聽到了哪怕一點,都足夠尴尬到讓人想要一頭撞地撞成失憶。
行了,別想了,從一開始她想要在暗廂裏找回戀愛的感覺開始,就是錯誤的。
是她自己造成的錯誤,賴不得別人。
她想不到網絡那頭是時悅,同樣的時悅也沒想到約會的對象是她,大家都蒙着眼找樂子,趕巧而已,有什麽好矯情的呢?
找個機會和小孩吃頓飯好好說說,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許幼鳶和大家一一告別時,放在褲子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拿出來一看,是一條語音短信和一個鏈接,發件人是“等離子帶花奶油蛋糕”,當初兩個人線下約會時交換的,還沒來得及删。
許幼鳶擡頭看了眼十米開外的時悅,她手裏也拿着手機,一邊和時冶江蘊等人說着話,一邊看似不經意地往她這邊瞟一眼。
許幼鳶将手機貼到耳邊。
等離子帶花奶油蛋糕:“和個小孩兒做,一路帶着領着教着。”
許幼鳶聽這話有點耳熟,尋思了一下,想起來了,這不是她和時冶私下聊天時說過的麽!小兔崽子果然……
等離子帶花奶油蛋糕:“一塌糊塗,你是這樣跟我姐評價的吧。看來有必要幫助姐姐治療一下失憶。點下面的鏈接,回憶一下真實場景。放心,不是錄屏。”
許幼鳶緊握手機怒視時悅,夜幕之下的她和剛才在包廂裏口若懸河,極有親和力的樣子完全不一樣。眯起的眼睛上揚的嘴角,冷峻、得意又有些邪氣的模樣幾乎和暗廂app裏吸血鬼的形象重合了。
不是錄屏,那能是什麽?
許幼鳶發誓,她絕對不是為了回味,百分之百是為了解開時悅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才點開鏈接。
除了錄屏,還能有什麽可以再現真實場景?
手機加載了兩秒,跳轉到了一個賬號下的評價區。
這個賬號是等離子帶花奶油蛋糕的個人評價區域,最頂上留下評價的用戶為“匿名用戶”,但是內容許幼鳶認得,這是她們第一次激情約會之後,由許小姐本人一個字一個字敲上去的。
匿名用戶:“不得不說這是塊讓人回味無窮的蛋糕,甜而不膩,約會細節表現優越,盡管在某些時候TA的惡趣味看上去有點不太友好,其實回頭你會發現別有一番情趣(笑)。
“特別要提到的是,如果幸運開啓成人副本的話,你會發現蛋糕還有更多可以挖掘的空間。
“床上表現極為強勢,技術卓越,優勢突出,續航能力超強,用戶體驗良好。本人親自測試,五星好評……”
手機在許幼鳶的手掌裏滑了一下差點摔出去。
後面還有一百多個贊美詞,根本沒臉看。
看來有人是成心不想讓事情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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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