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高尾山廢棄電車站,距離通關目的地三號站臺6公裏。
車站只有一個入口和一個通往站臺的出口, 站內布滿灰塵的座椅分成兩列, 面對着一個小賣部。小賣部的木架和玻璃展示櫃裏空無一物。
時悅躺在座椅和小賣部中間并不寬敞的過道上, 看見一條青蛇正悄聲無息地向許幼鳶靠近。
青蛇這身造型, 出自2021年的電影《白蛇傳說2021》, 那是時悅的童年噩夢,也被譽為所有白蛇相關IP中最恐怖最兇殘的。
青蛇吐出長長的信子, 嘶嘶的輕響被咕咕咕灌奶的聲音蓋了過去。她全神貫注地注視着自己的獵物,緩緩游了下來。
蛇尾還貼在天花板上, 上半身往下降, 靈活的信子離許幼鳶的後腦勺越來越近。
“唔唔唔……”
時悅的血線已經慢慢上漲,漸漸能夠動彈一點兒, 卻被奶瓶堵着嘴說不出話。
許幼鳶:“怎麽了?別急別動,不然嗆着你。”
時悅眼皮狂跳,僵硬的雙臂不住地顫抖。
許幼鳶察覺到了不對勁, 時悅注視的地方距離她的臉龐很近,卻不是真的在看她。
一陣寒氣撲在許幼鳶的右耳上, 帶起一層雞皮疙瘩。
許幼鳶的動作突兀地停了下來, 眼珠往右後方滑,她察覺到了危險就在身後。
時悅也不吭聲了, 兩人就像被凍住一般。
許幼鳶眼珠子轉了回來,看着身下的時悅,喉頭緩緩一動,眨眨眼。
許幼鳶眼神:是個什麽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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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悅瞪大眼睛:反正是個咱們剛不過的玩意。
許幼鳶眯起眼:逃得掉嗎?
時悅閉上眼:別想了, 我們現在這狀态怎麽可能逃得掉,而且沒有任何武器,連裁紙刀都沒有了。
許幼鳶握奶瓶的力氣增大,一大口奶沖進時悅口中,時悅差點被嗆死,血線飄得比剛才更快。
許幼鳶看看時悅,又看了看在她們兩點鐘通往站臺的出口。
她們兩人都明白,既然指引來電車站且抵達三號站臺就算是通關,那麽能夠啓動電車逃離此地的概率非常高。
逃到站臺并且發動電車,這是她們現在唯一可行的計劃。
可是時悅卻覺得不太可能,青蛇就在眼前,豈能放過她們。
許幼鳶怒視時悅,再怒視出口:特麽的不試試怎麽知道不行!橫豎都是一死!
時悅含笑快速眨眼:是,明白,遵命。
許幼鳶用口型開始數數。
一、二……
時悅不知道許幼鳶有什麽辦法再次拖住大怪的腳步,她們背包裏是還有一些工具,但別說夠不夠時間拿出來了,即便全掏出來也都是物理攻擊,未必能對蛇精造成什麽傷害。
不過許幼鳶讓她怎麽做,她就怎麽做,她完全信賴許幼鳶。
就算死也死在一塊兒了。
“三!跑!”
許幼鳶大喊一聲,血線已經過半的時悅蹦起來就是個猛沖,向出口飛奔!
青蛇“嘶”地一聲對着許幼鳶的頭就咬,許幼鳶反手一個奶瓶塞到她嘴裏。
青蛇:“???”
許幼鳶不僅塞,還擠,雙手握着奶瓶用力一擠,奶嘴被撐破,噴了青蛇一臉的奶,許幼鳶趁機逃走。
時悅大笑,笑到腿軟。
許幼鳶上來一個栗子爆在她頭上:“趕緊逃!還有工夫笑!”
兩人一步三個臺階飛上了站臺,站臺上果然停着一列古舊的電車。
時悅:“還能啓動嗎!”
許幼鳶:“這是電車!應該是要尋找備用電源!上車找!”
電車車門敞開,二人先後跳了上去,時悅回頭一看,青蛇也沖到了站臺,修長的蛇尾在地面上扭擺,速度非常快,比竹簍猩猩還要快!
青蛇左右張望,很快找到她們,張口就是一團火,将近二十米的距離時悅臉差點被燒黑,幸好及時躲到了車廂內。
青蛇騰空而起居然飛向車廂,時悅從往裏折的車廂玻璃窗上看見了這一幕,立即關門。
青蛇的腦袋就要探進車中時被時悅無情地拍中面門,狠狠地關了回去。
青蛇慘叫一聲,流下兩行鼻血。
嬌媚的五官頓時扭曲,怒呵一聲,粗壯的尾巴掄圓了甩起,狠狠掃向電車。
電車本身就是觀光的小火車,一共才六節車廂,被五百年道行的青蛇暴怒之下彙集了所有力量的一甩,整個車身被甩出了深深的凹陷,向一旁猛烈地晃動。
在車頭匆忙尋找備用電源的許幼鳶一個沒站穩,直接摔了出去。
這一摔将身後的破櫃子撞開,嘩啦啦掉了一堆東西下來,有個非常沉重的方形黑盒直接砸掉了許幼鳶200血。
許幼鳶低頭一看,上面标着“予備電源”。
是它!
許幼鳶到處找安裝備用電源的地方,而青蛇在不斷擠壓車門,想要擠進來。
時悅用盡全部的力量在堵門,青蛇将玻璃窗打爛,頭往裏鑽,整條蛇就像抹了油一樣滑進車內。
時悅怒其從心中來惡向膽邊生,也不管是不是什麽童年陰影了,她只知道不能讓這條蛇進車!
青蛇剛剛落地,時悅撲上來逮着她的脖子就咬。
吸血鬼的尖牙咬着青蛇不放,青蛇吃疼想要将她甩開,時悅哪裏肯放松,咬得更用力。
“好了!”許幼鳶大叫一聲,終于找到了塞備用電源的地方,往裏一推,手感非常順滑,她知道找對了接口!
電車操作臺的指示燈亮了起來,許幼鳶看操作臺上只有兩個按鍵,一紅一綠,很好。
按下綠鍵,電車緩緩起步,磨着生鏽的鐵軌發出難聽刺耳的摩擦聲。
青蛇扣着時悅的雙臂,掙脫她的牙将她翻到身下,對着她的脖子啃,完完全全的以牙還牙。
突然尾巴一緊,青蛇回頭看,尾巴居然被一圈繩子粗暴地捆住了。
許幼鳶握着已經紮成圈的繩子另一端,将電車車門打開,車速越來越快,外面的矮樹在不斷外後飛馳。
“拜拜。”許幼鳶快速甩動繩圈,将其抛了出去,準确無誤地套在了一棵樹的分叉上。
青蛇:“你……”
還未罵出一句完整的話,青蛇尾巴一緊,慘叫着被拖出了車外。
“沒事吧……”許幼鳶累到虛脫,幾乎是癱倒在時悅身邊,渾身是汗,大口喘氣。
現實中躺在沙發上的許幼鳶同樣渾身酸痛,汗水将睡衣都染濕了,難受地翻了一個身。
時悅坐了起來,捏了捏自己的下巴:“下口太狠了,酸。”
“你怎麽見誰都咬?”電車開動時的風吹在身上,還挺舒服。許幼鳶閉上眼,享受大難不死的暢快。
“起急時下意識的反應。”
“原來你急了會咬人。活動一下下巴,別脫臼了。”許幼鳶疑惑道,“在場景裏這麽累是因為體感芯片的原因嗎?如果摘掉體感芯片會不會降低點難度?起碼不會這麽疲倦,體力方面能更充沛。”
時悅說:“你說的我試過了,摘掉體感芯片之後的确會減少一些體感方面的疲倦,但是你的狀态裏是包括體力的,體力下降到極點的時候角色會暴斃,如果你不戴體感芯片的話很容易玩兒得太狠,掌握不好疲倦度導致暴斃。除此之外還有更多的麻煩,比如那條青蛇偷偷出現在你身後的時候,如果沒有體感芯片的話你可能感覺不到它。”
“我知道了,如果卸掉體感芯片的話,場景內所有的一切都只能通過視覺和聽覺來感受吧。”
“沒錯。這對闖關來說就更難了。”
“行吧……不摘就不摘了。”許幼鳶扶着腰咬牙站起身來,“我得找時間去健身房了,這才冒險主題的第二階段而已,往後只會更難吧。不好好鍛煉一下肯定過不了關的。我可不想拖累你。”
時悅道:“大神太客氣了,感覺一路上都是我在拖累你,我才是要找時間多打打練習賽,讓反應更快點。”
“你平時玩游戲的時間多嗎?”
“玩 ,不過不一樣,像暗廂這麽刺激的比較少。”
“行,希望電車能夠順利到站,通關之後咱們分別去練練,再進行第三階段……”
美好的願望還沒說完,電車就被一道白光擊中,差點脫軌。
許幼鳶被震倒之後迅速站起來——又是什麽情況?
兩人從破損的車窗往外看,差點瞎了眼。
飛在空中的青蛇指着電車道:“姐姐!就是她們!”
白蛇冷哼一聲,雙手從頭頂劃到胸口,突然并在一塊兒往電車一指,一道白光擊中電車,直接将電車從中間斬斷!
許幼鳶無比生氣,對着青蛇叫罵:“明明是你先想吃人!這麽還拉着你姐姐來了!這不是欺負人麽!而且這裏是東京,你們倆不是中國的妖怪嗎!怎麽還能脫離劇本單獨行動?!”
時悅提醒她:“之前的竹簍猩猩也是脫離了劇本自個兒出來吃人了。”
“還能這樣!”
白蛇和青蛇完全沒理會許幼鳶在說什麽,緊追在後。
許幼鳶實在沒有武器,将最後的工具箱打開,裏面躺着螺絲刀和扳手,也不管了,對着青白二蛇就丢。
白蛇二指向天,本是晴空萬裏忽然烏雲密布,紫電閃耀,雷鳴滾滾。
“禿驢,将我夫君還來!”白蛇身後的天就像破了個洞似的,水龍從天際澆灌,一瞬間就将電車沖出了軌道。
許幼鳶半個人浸在水中,被不斷往後沖。
“白蛇是不是路癡!這裏不是金山寺!許仙又不在這兒!而且誰是禿驢啊!”許幼鳶在激流中幾乎控制不住動作。
時悅水性很好,游上來抱住許幼鳶:“估計這是她們的臺詞,沒辦法改!現在咱們怎麽走!”
水位上漲得飛快,馬上就要淹到車頂,再不出去她們一定會淹死在這兒。
許幼鳶仰着頭盡力呼吸空氣,費勁道:“我剛才看了路線圖!到達3號站臺只有6公裏!已經走了一大半了,咱們游過去!”
“好!”
二人果斷放棄電車游出了車廂,此時高尾山的山腰已經被白蛇灌滿了水,水流極快,對于許幼鳶她們來說不是件好事,因為三號車站在水流的垂直方向,想要游過去非常艱難。
許幼鳶以前也很喜歡很擅長游泳,但忙于工作和生活,她的确有很長一段時間沒下水了。
激流之中渾身的疲倦感早就将她掏空,體力瘋狂下降,就連手臂也要擡不起來,完全是依靠意志堅持。
時悅發現她的狀态不好,上來想要托住她,已經來不及。
視野之中全都是水,她不住往下沉。
眼前越拉越黑,許幼鳶知道自己挂了。
好可惜。
“失敗”二字占滿整個黑色的屏幕,許幼鳶死亡回到房間後實在太累,下線了。
摘掉接入晶體,許幼鳶胸口還在不住地起伏喘氣。
時悅發送視頻聊天申請,許幼鳶拿過震動的手機,發現時悅請求的是全息視頻聊天,她看了看自己所處的破舊出租屋,沒好意思接受,轉成了傳統的視頻聊天。
“你還好嗎?”時悅一張臉貼得鏡頭很近,近到幾乎變形,看不到後面的背景。
許幼鳶有種好笑的默契感,原來兩人都不喜歡暴露私生活。
“我還行,就是累。”
“看出來了,你這滿臉的汗。”
“實在很可惜,失敗在最後階段,我都看到三號站臺了。”
“沒關系,我查看了一下戰績,竹簍猩猩那關咱們算是過了,存檔在車站裏,下次直接從抵達車站的節點開始。”
“所以還要再和那兩條蛇對峙……”
“是的。”
“這姐倆實在太兇了,不行,我得去健身房泡一段時間再說,體力真的跟不上。”
“嗯?就這會兒你就累了?”時悅視線轉移了一下,似乎在看時間,“才一小時二十分鐘。”
許幼鳶見這小孩臉貼鏡頭這麽近,而且還是從下往上拍,臉有點兒變形卻還是很好看,充滿膠原蛋白的年輕肌膚完美無瑕,無懼高清鏡頭。這麽累的游戲玩下來大氣不喘,實在讓人羨慕。
“也好。”時悅說,“你是該去健身房鍛煉一下了,我常去,所以體力還行。”
難怪身材那麽好,原來是健身房常客。
在攝像頭照不到的地方許幼鳶悄悄捏了一下肚子上的肉,痛定思痛,明天就去!
她記得小區對面就有個老式的健身房,洗了個澡拖着沉重的雙腿堅持去打聽了一下,私教非常熱情地帶着她四處轉,告訴她周幾什麽時候有什麽課,然後地下三層是游泳館。
辦年卡價格5500RMB,已經比其他的健身房要便宜很多,許幼鳶依舊是肉疼。
不過為了賽季,她需要強健的體魄,這五千多肯定是值得的。
辦好年卡,私教說會贈送她十節專業課,許幼鳶感謝之後快要站不住,回家安安穩穩地睡一覺……
那晚她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裏她被時悅抱着,兩人坐在通往三號站臺的小火車裏。
時悅說你還挺沉,許幼鳶生氣道,放什麽屁呢,現實裏更沉。
坐在對面的青白二蛇搖着扇子,遮住半張妖嬈的臉,一會兒看看她們,一會兒竊竊私語。
時悅将她抱得更緊,說你再重我也喜歡。
淩晨三點多許幼鳶醒來,臉上發燙,回味夢境怒斥自己幹嘛做這種老不正經的夢。
又覺得頭好痛好沉,擡頭一看阿雙不僅占了她的枕頭,半個身子還盤在她的頭頂。
難怪會做這種夢!都是阿雙的錯!
許幼鳶扯了扯阿雙的嘴唇,下床去喝點涼水冷靜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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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