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有緣千裏送一個65公斤是嗎？”

許幼鳶對她也是真無奈，幼稚鬼一只, 成天這腦子不知道在想什麽, 賤兮兮的, 偏偏還挺可愛, 沒法真的和她較真。

時悅：“65公斤怎麽了, 你身高165公分，體重65公斤, BMI指數也是正常的。”

“我身高168好麽！”

“那就更要胖點兒了。”時悅本來躺着，借着健身球的彈力輕巧起身, 整個人無比輕盈, “現在瘦得不漂亮。”

許幼鳶像看怪物一樣看着她：“你怎麽不先漂亮到65公斤？”說着往地下游泳館走。

“我倒是想要漂亮點，你不都說我現在年輕, 新陳代謝快麽，胖不了我也很着急。”時悅跟着她下樓梯。

“你幹嘛去？”許幼鳶擋住她。

“嗯？我下樓。”

“剛來就走？”

“不啊，去地下。”

許幼鳶眯眼看她, 表情相當危險：“你也去游泳？”

“原來下面有游泳館，挺好, 累了一天我去泡泡。”

“不跑這麽遠你本來可以不這麽累。而且, 你帶泳衣了嗎？”許幼鳶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見她穿着一身平價運動服, 短褲短袖也不嫌冷。黑色長發紮成團子，看似手法随意，卻有一種獨特的好看。

許幼鳶發現她沒有化妝，一點點都沒有的那種, 完全素顏，在素顏的情況下她的樣貌居然沒有太大的反差，比上妝時更顯小。此時此刻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的時悅說她是高中生也沒人會懷疑。

“泳衣我去買就好了。”時悅說，“進門的時候我看到有商店，裏面什麽運動設備都有。泳衣的款式是有點舊了，不過沒關系，臨時湊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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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幼鳶非常認真道：“你告訴我，你現在的工作是什麽。”

時悅神情略略一頓，還沒回答，許幼鳶接着問：“一個月賺多少？在游戲裏花得痛快，結果為了免費健身跑這麽遠，泳衣沒帶現場買，你自己說說看是不是很浪費，很可惜？我知道錢是你賺的，想怎麽花都行，可我畢竟是你姐姐的好朋友……”

時悅受不了她念叨，馬上搶話：“所以你是在關心我嗎，許幼鳶？”

許幼鳶斜眼看她：“你是不是叫我全名有瘾？”

時悅不說話，就笑，一雙大眼睛笑起來變成了月牙，望着許幼鳶不舍得移開。

許幼鳶被她看得有點兒不自在，很久沒人如此炙熱地凝視她，或者說在各方面安全感都缺乏的年代裏，很少人會如此不加掩飾地将自己的心思擺在別人面前。

轉開視線，許幼鳶說：“要不要我去給你拿身泳衣？我家就在這附近，來回一趟就十五分鐘。”

“太麻煩了吧。”

“這裏賣泳衣怎麽着也得千八百的，沒必要。我有一身泳衣沒穿過，給你拿過來。”

“怎麽會沒穿過？”

“……因為買來之後還沒來得及下水就變漂亮了，這個答案滿意嗎？”

時悅仰天大笑，跟在許幼鳶身後。

許幼鳶：“幹嘛？”

時悅：“嗯？跟你去拿泳衣啊。”

“不用，你在這裏等我就好。”許幼鳶說，“家裏太小太亂了，不好意思邀請你去。”

“那有什麽，我……”

“乖，這兒等着。”

許幼鳶一句話讓時悅定這兒了。

乖。

有點兒強勢，有點兒像命令的語氣，時悅心裏砰砰直跳，居然非常喜歡。

時悅小小聲地“哦”了一聲，目送許幼鳶出門，等許幼鳶拿了泳衣回來時，時悅才剛回味到“乖”這個字的聲母和韻母之間轉換的好聽音調。

“嗯……樣式有點老。”免得時悅嘲笑，許幼鳶率先自己承認，“你就忍一忍，先穿着吧。”

“是有點老。而且是連體的，很保守了。”沒想到自我嘲諷一番還是沒躲過時悅的嘴。

許幼鳶将泳衣丢給她：“有得穿你就穿！”

“好嘞！”

兩人一塊兒到了地下更衣室，一進更衣室傻眼了，見鬼了居然沒隔間？！

許幼鳶今天也是第一天來，裏面穿着運動服外面套個外套就來了，沒帶其他物品也不需要到更衣室裏來存東西，根本沒想到5302年了，從性別到性向劃分得越來越細致的今天，同性能結婚都十年的今天，居然還有地方女性更衣室沒有隔間。

許幼鳶沒回頭看時悅，都知道此時這小混蛋肯定又在偷着樂，等着她出糗。

沒想到時悅說：“那，你先換，我在外面等着。”

出乎許幼鳶的意料，她回頭看時悅時見她表情很認真，不像是有什麽其他的心思，當真退到更衣室外面了。

“今天怎麽這麽乖？”許幼鳶納悶。

“我哪天不乖。”時悅噘噘嘴。

許幼鳶抱着泳衣靠上前，時悅還以為她要問什麽，誰知許幼鳶一開口完全偏移了當前的氣氛：

“時悅，你說實話，你到底在哪家公司工作？”

“怎麽突然又想到問這個？”

“我之前問過，你沒有回答。”許幼鳶道，“你是在NCOUNT公司上班嗎？還是說，你就是NCOUNT的創始人？”

時悅平靜地眨眨眼，随即笑了：“你說的是開發暗廂的NCOUNT公司嗎？你覺得我是創始人？承您吉言了，如果我是這麽厲害的人物的話一定去個更衣室有隔間的健身房。許幼鳶，你能跟我說說你怎麽想的嗎？為什麽會這樣認為。”

許幼鳶說：“那天在澎湃廣場，我其實看到你了。”

時悅一直自信的表情終于有了變化，她有一瞬間的驚訝，雖然很快調整回來。

“本來想要跟你道聲謝，謝謝你沒有出現，不然那場面真的是噩夢。不過後來想想，既然你沒想要出現，我又何必再提，就讓它過去吧。本來我都忘記劉峰這事兒了，可是剛才我看到了一則新聞，說他在一個新聞發布會上被警方帶走了。我上網查了一下，事兒還不小。而且這個新聞發布會正是他和NCOUNT公司合作的發布會。”

“嗯？所以呢？”

許幼鳶向來不愛模糊處理任何疑問：“我就在想，是不是你在暗中報複他。”

時悅認真地凝視她半晌，忽然“噗”地一聲笑了：“許幼鳶，你是說我是NCOUNT公司的創始人，然後為了幫你出氣故意和劉峰合作，再設計他？你覺得我就這麽幼稚嗎？”

許幼鳶沒說話，沒肯定也沒否認。

“你多心了。如果NCOUNT公司是我的，還需要費這麽大勁兒解鎖什麽成就參加什麽賽季，直接弄倆賬號去Caps賣得了。”

時悅這話說得又認真又有點兒飄，和她平日裏說話的語氣差不多。

“別瞎想了。”時悅道，“那天我是看到了劉峰那孫子犯病，也想要進門幫你說兩句，不過的确是怕你不舒服，就沒進去了。劉峰那種人，一屁股的債也不知道得罪過多少人，今天不死明天也得死，這回應該是趕巧了。”

時悅叭叭叭地說，說到最後許幼鳶笑了起來，時悅皺眉：“什麽态度，不信的話……”

許幼鳶點點頭，示意她信了：“謝謝你。”

“謝我什麽，我什麽都沒做。”

“不管你做了什麽，都謝謝你。”說完許幼鳶将更衣室的門輕輕合上。

時悅站在門口，回想許幼鳶剛才的話，越想越精神，越想越開心，挺直後背，完完全全是一位堅定的守護者。

許幼鳶換了泳衣出來，時悅進去換的時候發現許幼鳶的泳衣是分體的，露在外面的腿長手臂也長。老聽她說什麽新陳代謝慢，其實也不胖啊。

“你看什麽？”許幼鳶發現了她的目光。

“你比我想得要瘦點，還以為脫了衣服會有個大肚子。”時悅在半掩的更衣室裏，邊換泳衣邊說。

“我這還瘦？”許幼鳶捏捏肚子，一把抓起一坨白肉。

“我也不是說你瘦……只是不算胖。”時悅換得很快，一邊戴泳帽一邊走出來，借着此時的話題毫無顧忌地打量泳裝的許幼鳶，“有點兒小肉，不過肉都分布得很均勻，看着不幹癟，挺好的。”

這話聽上去像誇獎，可是回頭一看其實是吐槽。

許幼鳶正要瞪她，她迅速補了一句：

“而且胖瘦重要嗎？勻稱才是最高境界，許幼鳶我看你就挺難得。”

“最好是。”許幼鳶故意忽略掉時悅暗藏小心思的畫外音，一躍入水。

水溫正好，許幼鳶游了兩個來回感覺緊繃的骨頭總算是舒展開了。時悅跟在她身邊，游得更快更自如。

她們倆“霸占”泳池差不多半個小時，才陸續有人下水，許幼鳶游得有些累了，去按摩的熱水裏泡着。

時悅跟了過去，進熱水的時候萬分痛苦，不斷地深呼吸總算是坐下來了。

“這水溫也太熱了吧！”

入定似的坐在熱水中的許幼鳶問她：“關于青白二蛇，你有什麽好的應對辦法麽？”

說到這兩條蛇時悅也有點愁：“這姐倆來自《白蛇傳說2021》，聽片名就知道不是我導入的，不過我小時候還真看過，某個周末被我姐拉着一塊兒看的。我姐也單純，還以為是愛情片，特意避開爸媽，準備了一桌子的零食打算邊吃邊看，結果從頭被吓到尾，也成了我一直揮之不去的童年陰影。”

“啊？”許幼鳶不太明白，“吓人嗎？”

時悅聽到她居然反問，驚了：“您能回憶一下青蛇麽，一聲不響從屋頂上飛下來吃人，還不可怕嗎？”

許幼鳶很平靜地說：“還行。”

“大腿，全靠你了。”時悅向她撒嬌。

“別鬧，說正經的。白蛇發的大水咱們領教過了，你說實話，就算換一身更好的外觀，有更多的buff，你有信心在大水裏橫着游到第三站臺嗎？”

時悅搖頭。

“我也沒有，水流實在太急了。”

“如果換一身帶翅膀的外觀，飛過去呢？”

“那姐倆也沒瞎，你一飛起來目标更大，肯定立馬給你澆回去。”

“嗯……”時悅道，“正面剛？我去買個法海的外觀，能收了她們麽？”

“你不是說過，為了保持競賽公平，外觀能起到的作用沒那麽大。別說有沒有法海這種外觀了，就算有也不可能當真讓你收了吧，這麽簡單的話這個副本就沒意義了。花錢就能贏的比賽沒有意義，頭銜也就不值錢。我相信暗廂不會這麽糊塗。”

“也對。”時悅贊同。

“若是外觀有用也一定是輔助作用。記得場景提示嗎？所有武器只有在場景裏獲得，可是咱們獲得什麽了？唯一有攻擊性的就是裁紙刀和扳手之類的……能幹嘛。”

時悅忍不住誇許幼鳶：“雖然只有裁紙刀，你還是将竹簍猩猩牽制住了。”

“但是沒辦法真正傷害它，攻擊只能拖延它的動作，吸引它的注意力。你發現了嗎？我們有狀态，有血量，但是竹簍猩猩沒有，兩條蛇也沒有。所以他們都是場景的一部分，不可殺死甚至是不可繞過，只能躲避。”

時悅連連點頭。

“這一關肯定是要過的，但不能硬過，外觀的作用應該是讓任務變得簡單一些——如果用對了地方……”許幼鳶思索了一番問道，“姐倆跟着咱們追，又是閃電又是澆水的，這一幕是水漫金山吧？”

“對，聽她們的臺詞應該沒跑。”

“水漫金山死了無數人，咱們上次見識到的估計還只是個開頭。按照劇情來說整個高尾山應該都會被淹沒，而三號站臺咱們已經看到了，就在山腰上……”許幼鳶似乎在自言自語，時悅也不急，安靜地等她理順思路。

許幼鳶看着浸到脖子的熱水，忽然笑了起來：“我明白了。”

時悅特別喜歡看到她通透的模樣，好奇道：“你想明白什麽了？”

許幼鳶這般那般地說了，時悅：“這，靠譜嗎？”

“試試呗，不行的話再想辦法。”

兩人又泡了一會兒，許幼鳶有點頭暈，不敢再泡，打算起身回家。

“你要準備多久？咱們什麽時候再進暗廂？”時悅問。

“今天一天練下來肌肉疲勞，感覺不是很好，給我兩天時間調整一下，到時候我再聯系你吧。”

“嗯……”

許幼鳶從水裏出來，時悅的目光一直跟着她，欲言又止。

許幼鳶摘掉泳帽的時候背對着她道：“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等了幾秒鐘沒等到時悅開口，許幼鳶好奇地回頭看她。

“許幼鳶，你在暗廂裏的虛拟形象是通過掃描全身建立的吧。”

“嗯？是啊，你不也是？”

時悅拖長音地嗯了一聲：“突然看到了姐姐的小心機。”

“什麽意思？”

“姐姐在某些方面動了手腳，我感受過的可比真相要宏偉許多啊。”時悅悄悄地往下潛，只留了兩只眼睛在水面上，望向許幼鳶的胸口。

許幼鳶立即明白她的意思。

不就是她把胸部的尺寸稍微調整了一下麽？說的好像偷偷作弊的人只有她一個似的，而且就算是真相也有B cup了好嗎！

經歷過這麽多次的交鋒，許幼鳶也該讓她明白，找事也該有點新意了。

“呵呵。”許幼鳶道，“你不也是靠着吸血鬼buff才騙了五星好評嗎？拔了那雙牙揪了尾巴也未必有什麽真本事。”

時悅：“……”完全無法相信這是許幼鳶會說出的話。

許幼鳶臨走時說：“早點回去吧，下次別跑這麽遠了。”

沒等時悅回應，許幼鳶已經離開了泳池。

時悅依舊泡在熱水裏，回味一晚上的點滴，忍不住笑，幾乎要融化了。

花了快兩個小時跑到西郊來，也很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