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新婚

新婚

哭完鬧完,日子還是得過。

可自從春日哭鬧一場之後,她就不怎麽被允許出攬月閣了。太皇太後是這樣說的,離大婚只有半年時間,她得好好學學婚禮的規矩。

婚禮的規矩……

沒力氣,做不來。

那繁重的頭飾,也帶不動。

禮部和太醫署讨論了很久,最終決定,太子妃的各類頭飾器物,均一式兩份,一份按照規定打造,另一份則做成中空,防止太子妃體弱,無法承受。

太子納太子妃的日期,與其說是一天,倒不如說是一段時間。

按照禮法,大婚共分為十一步,臨軒命使、納采、問名、納徵、告期、告廟、冊妃、臨軒醮戒、親迎、同牢、妃朝見、會群臣。其中需要皇太子親自參與的有臨軒醮戒、親迎和同牢,需要太子妃親自參與的,則是冊妃、親迎、同牢和妃朝見。

大婚緊鑼密鼓地籌備着。

八月,皇帝李赜冊立吏部官員,命禮部測算小夫妻八字,問準太子妃名姓,宣西洲使臣以下聘禮,攜太子李承鄞祭祀太廟,敬告先祖喜事将近。

九月中,皇帝清空了驿館,調來羽林衛把守四周,将待嫁的西洲公主送至驿館備嫁,并派人前往驿館冊妃。

九月底,太子李承鄞醮戒,預備親迎。

十月初,親迎、同牢,禮成。

鈴铛垂下眼睛,看着腳尖。從此以後,她就要在東宮的承恩殿生活了。

今天是她的婚禮,舉國關注,說不激動是假話。可是要是說全然喜悅,倒也不見得。冊妃時,本來應該交代她為人婦規矩的人,不是母親而是方尚儀;作為家長往來迎送的人,不是父親而是西洲使臣;她坐的不是花轎而是鳳車,背她上車的人是內侍,而非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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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大喜的日子,不該掉眼淚的,但是她就是忍不住想家。

一生一次的出嫁啊,她還頂着別人的名字呢……

她在心底嘆了口氣,開始發呆。

等會就是洞房花燭夜了。

有點……

不過這種事情,李承鄞想要,她肯定要給,無論是親吻、擁抱還是夫妻之間,既然已經拜了堂成了親,不管她怎麽想,都是妻子的義務。

只是她忘不了伊莫延。

當年的帳篷,是她噩夢裏從不缺席的組成部分,從不缺席,日日如此。當年她不過虛歲十四,還不是很明白發生了什麽;可如今,再過不到兩個月就是她的十七歲生日,宮中也有專門的教習,說不害怕是假話。

說實話,這種事上,她害怕李承鄞。

李承鄞比她高一頭還多,站到她身邊,所有光全都堵嚴實了,就連一口氣都透不過來。李承鄞又總做讓她恐懼的事情,在這種情況下,讓她全然接受李承鄞……

很難。

她怕疼,怕想起來以前的事,更怕李承鄞像前幾天那樣,只顧自己的意願,不聽她的想法。

腳步聲漸近,然後她聽到了關門聲。

鈴铛的手指,一下子就握緊了。

蓋頭被徐徐挑開,她低着頭,不知所措。

李承鄞低低地笑了一聲,伸手輕柔地擡起她的下巴,讓她和自己對視。

燭火搖曳,鈴铛的臉“刷”地一下紅了。

她眼睛撲閃了一下,移開目光,張嘴想說話。

李承鄞卻伸出一指,按在她嘴唇上。

鈴铛立刻瞪大了眼睛,微微晃了下頭,躲開他火熱的手指。

李承鄞又笑了一聲。

他直起身子,準備離去。

就在這時,鈴铛忽然鼓足勇氣,叫了他一聲。

他垂下眼睛,發現自己的新婦兩頰微赧,右手輕輕提了一下左袖,露出一枚挂着鈴铛的銀镯子。

李承鄞第三次笑出了聲。

随後,他整理衣冠,大步流星走出了承恩殿。

鈴铛低下頭,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這一夜,她睡得前所未有地好。噩夢罕見地沒有出現,她一覺睡到了天将将明的時候,被永娘喚醒,梳理打扮。

晝漏上水一刻,也就是日出時分,她要同李承鄞一起去拜會長輩們,然後由趙瑟瑟來拜會她。

鈴铛不緊張,到還有點激動——有樂子了!

李承鄞看她勁勁兒的樣子就忍不住發笑。要是四周沒有旁人,他真想捏捏她的臉,笑罵她一句:“一肚子壞水。”

晨光熹微中,李承鄞多打量了她幾眼。

比起上次酒肆見面,鈴铛又長高了很多,如今已經嫁為人婦,叫她小姑娘就不再合适。李承鄞回憶着當年的初見,那個裹着髒毛絮的小東西,除了眼睛哪哪都黑,像只畏畏縮縮的野貓崽子;如今已是一國太子妃,亭亭玉立,皮膚細膩白皙,烏發紅唇,珠釵華服。她從內到外都被打上了他李承鄞的烙印,無論是內在的學識膽魄,還是外在的儀态談吐。

這些痕跡會伴随她一輩子,只要她還活着,就永遠逃不開李承鄞的影響。

這讓李承鄞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他的太子妃,身上他的痕跡,怎麽能比家族的痕跡還輕?

想到這裏,李承鄞不由得失笑。

太幼稚了,小狗圈地似的。

鈴铛擡頭望了他一眼。

這家夥,倒是挺高興的。

其實她也挺高興的,嫁了人,自此就是家裏的主人,不再是嬌客了。

拜會過公婆,她要去見李承鄞唯一的妾室,良娣趙瑟瑟。

鈴铛好奇地打量着她。

啧,怪不得李承鄞這家夥,利用趙家的方法不是從家裏男孩子入手,而是讓趙瑟瑟做他的良娣了。

這姑娘,一對大眼睛好似一汪清泉,看起來高貴優雅,自有一番恬靜,像是冷清的月亮。別說李承鄞了,這樣的姑娘她也喜歡啊。

有那麽一瞬間,鈴铛居然相對趙瑟瑟說,走,咱倆過咱倆的小日子去,別搭理李承鄞這個滿肚子壞水的臭男人。不過她立刻想起趙家和顧家的恩怨情仇,把話咽回了肚子裏。

她仔細看看李承鄞,又看看趙瑟瑟,又看看李承鄞。

趙瑟瑟溫柔地笑問:“姐姐是在看什麽?”

“啊?我?”鈴铛詫異地指着自己,“我比你小兩歲呢。”

趙瑟瑟娴靜地笑了起來:“既然姐姐為大,瑟瑟為小,那麽這聲姐姐就是該叫的。”

“我不喜歡,”鈴铛噘着嘴,“你才是漂亮姐姐,我不是姐姐。”

趙瑟瑟只是笑了笑。

這個西洲來的太子妃,說話做事都是傻傻的。

她裝模作樣地跟趙瑟瑟說話,趙瑟瑟也好聲好氣地回答她。

她覺得小太子妃蠢蠢的,笨拙得像條小狗一般。

不過倒也正常,聽說這個傻傻的太子妃身上有傷,十天裏倒有五天在發高燒,腦子燒得不清醒,也是常有的事。她腦子不是很靈敏,簡單得像一杯清水,一望就能望見杯底。

鈴铛咬着手指,盯着趙瑟瑟看:“你比那個壞家夥好看。”

“壞家夥”,自然指的是李承鄞。

趙瑟瑟見不得她說李承鄞壞話,因此道:“太子殿下是極溫柔知禮的人,怎麽會是壞家夥呢。”

李承鄞斜乜了鈴铛一眼,拖長聲調說道:“不愧是瑟瑟,心地純善;有些人啊,心是黑的,所以看什麽都是黑色的。”

鈴铛眨了眨眼睛,轉頭去問他:“李承鄞,你是在說我嗎?”

李承鄞只是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嗤笑。

“你看看,我剛說他壞,他就壞給我看。”鈴铛伸手去拉趙瑟瑟的手,“我們不理他,我那裏有西洲來的好酒,我們喝酒去。”

李承鄞直接擋在趙瑟瑟身前:“從哪裏翻出來的爛東西,也好意思拿出來送人。”

鈴铛理都沒搭理他一下,伸手繼續去抓趙瑟瑟的手腕:“走,不理他。他壞。”

李承鄞看了一眼趙瑟瑟,滿臉都是不耐煩:“想那西洲野蠻之地,能有什麽好東西?我看,就是故弄玄虛。誰知道你那裏面放了什麽奇怪的東西,誰敢喝啊。”

鈴铛有些疑惑地“啊”了一聲:“你說慢點,我聽不懂。”

李承鄞張張口,最後只發出一聲譏笑。

他帶着趙瑟瑟,徑直離開承恩殿。

鈴铛望望大門,再望望永娘,迷惑地問:“他們為什麽不喝酒,直接就走了?”

永娘賠笑道:“或許是有什麽急事吧。”

鈴铛有些失落地“哦”了一聲,道:“那,那你送壇酒給趙良娣,我說了請她喝酒的。”

永娘笑着應下。

鈴铛望着青鸾殿的方向,眼珠子平靜地轉了一圈,然後笑嘻嘻地說:“永娘,教我認中原字吧,就從身邊婢女太監的名字開始認——太奶奶說要在宮內住很久很久呢,我總不能連身邊人名字都叫不上來。”

永娘有些詫異,但最終還是低頭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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