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落在指尖的吻

落在指尖的吻

“對，就這裏，再往回拖2幀。”

工藤新一盯着屏幕，點了點畫面邊緣的一個角：“這個位置，放大。”

監控員一一照做，将畫面拖出來放大處理了一番，随着鼠标的點動，圖片上模糊的身影逐漸變得清晰——這是一個一身雪白，戴着鴨舌帽和口罩的年輕人。

工藤新一只看了一眼，就止不住地皺起眉頭。這個家夥...有點奇怪。

在刨除了kid的嫌疑後，他幾乎是馬不停蹄地趕到了監控室調取監控。不出意料的，kid是個相當專業的異常，整層樓的監控設備沒有起到任何效果，在kid進入建築後便齊齊失效，直到第二天6點才恢複正常。所以他另辟蹊徑，逐一翻看起過去幾天的畫面。

能夠攔下預告函，等kid行動時精準地嫁禍對方，盜走6100號的家夥絕不可能是臨時起意，那麽，案發前的踩點就尤為重要...他用這個思路篩選着，結果還真找出一個可疑的人選：

首先，這個年輕人沒有身穿統一的制服，所以他既不是研究員，也不是守夜人，卻出現在了收容室衆多的14F。其次，即使是在室內，他也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最為可疑的是，他顯然相當有經驗，或者說，警惕十足地躲開了幾乎全部的監控。只有少數幾個攝像頭零星拍下了他的身影，而這幾個畫面，都與6100號收容室有關。

工藤看着畫面邊緣的年輕人，他的身體朝着左側不自然地傾斜，手掌攏在袖口裏，露出的幾根手指緊抓着袖子，頭部小幅度地轉向右側的6100號收容室，又很快轉回，快步離開了監控範圍。

像是特意要避開6100號一樣。

一連三次都是如此。

“老人家，你認識他嗎？”

工藤指了指年輕人的圖像。監控員是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嘴唇上蓄着胡須，頭頂光滑圓潤，側面綴着一圈稀薄的銀發。聞言眯着眼睛，仔細看了又看，露出驚訝的表情：“哎呀，這不是快鬥少爺嗎？”

“快鬥？”

“對啊，黑羽快鬥。”監控員蹙起眉頭，額頭的皺紋折疊起來，他擔憂地嘟哝着:“這孩子，明明身子還沒養好，怎麽就下床到處亂跑。”

許是上了年紀的人都有些絮叨的毛病，一旦觸發了抱怨的關鍵詞，就會滔滔不絕地講起來。在監控員的唠叨裏，工藤新一知道了這個叫黑羽快鬥的年輕人和他同歲，前段時間剛從國外回來，落地沒多久就不幸地被卷入某個組織的火拼。暈倒在路邊的時候被守夜人發現送進“燈塔”，說是深度接觸了異常，自我認知下降到了危險的地步......這種病超過了普通醫院的能力範圍，加上他的身份又特殊，就自然而然地被留在燈塔調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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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裏，監控員頗為感慨地嘆出一口氣：“其實很久以前，快鬥少爺是想成為守夜人的...唉，現在就算了，我也不希望他再接觸這些了。”

“為什麽？”

監控員擺擺手，明顯不願多說的樣子：“不說了不說了，都是些陳年往事，和你的案子也沒有關系。”

偵探可沒這麽好打發，工藤不依不饒追問道：“那你知道他住在哪兒嗎？”

“......10F的101，那是屬于他的。”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工藤告別陷入過往回憶的監控員，徑直出了門，直到他反手合上門，身後的老人還在細細碎碎地念着：“唉，如果當年...”

他哽咽着，聲音愈來愈低，愈來愈低，尾音漸漸消弭在了空氣中。

“......”

工藤倚着房門思考片刻，梳理了一番手上的信息，然後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很快接通，對面卻沒有人回應。不過工藤早就習慣了，率先開口道：

“灰原，幫忙查一下‘燈塔’附近的監控，篩選出今天0:00到6:00間出入的異常人員和車輛。範圍我等會發你。”

對面淡淡地應了一聲。交待完事情後，工藤也不挂斷電話，一面邁開步伐走向電梯，一面順口關心道：

“身體沒問題吧？血液有變化嗎？”

“一切正常。”似乎是想起了什麽，電話那頭傳來了一聲冷哼：“我可不像某位大偵探，能把自己折騰到那個地步。”

“啊...哈哈。”工藤尴尬地撓了撓臉頰，好在電梯裏空蕩蕩的，沒人瞧見自己的窘态...他摁下10F的按鈕，同時為了避開灰原緊随而來的讨伐，急忙轉移話題道：“我遇到了一個可能是‘解藥’的異常。”

“......”這回灰原停頓了很久，才繼續道：“你确定？”

“五成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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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江戶川柯南從未聽過這樣的語言。

那是一種奇異的語言，虛幻而不真實，層層疊疊地回響着，仿佛是從天空而來的呼嘯風聲，間或穿插着幾聲高昂的鳥鳴，偶爾還有飛蟲嗡鳴的聲響、螢火一閃一閃的微光、漂浮的雲朵...所有屬于天空的聲音共同呼吸着、顫抖着，齊齊發出了渴望的喟嘆：

“■■■■■”（我想吃掉它）

柯南沉浸在那難以形容的美妙呓語中，過了會兒才愣愣地重複道：

“...吃掉？”

“■ ■■”（想吃掉）

灰藍色的星星同時垂眸，一眨也不眨地凝視着他指尖金紅色的血液。而它似乎也只是告知了一聲，完全不管對方同意與否，随着最後一個音落下，如同宣告某種儀式開始般，遠處突兀地傳來幾聲模糊的教堂鐘聲。

當、當、當——不知從何而來的鐘聲水波般蕩漾開來，一圈圈的漣漪裏，鳥兒揚起潔白而豐滿的羽翼，層層疊疊的羽翼覆蓋而下，羽毛相互交織着、穿插着，如鏈條般一一合攏，将他完全包裹在內。

蓬松的絨羽輕拂過皮膚，從耳畔到臉頰，脖頸到手心，與細小的癢意同時蔓延開來的，是一種奇異的暖意。仿佛一整顆太陽被捕獲了隐藏在了羽翼裏似的，柔和的光亮潑在他身上，洋洋灑灑地，舒服到柯南完全失去了反抗的想法。

如果這樣便是結局的話...也不錯。

他的頭腦混沌一片，逐漸變得朦胧不清，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幅畫面裏，柯南看到“天使”傾身過來，那被翅膀遮蓋着的面容湊近他滲血的左手，輕而又輕地，在指尖上落下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