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實驗體

實驗體

工藤新一飛快地躺了回去，閉上眼睛，裝作依舊昏迷不醒的模樣。沒過多久，吱呀——緊鎖着的門推開，一道亮光從縫隙中鑽進來，在暗室裏拓出一條細長的亮色。

“......”女聲似乎被震住了，停頓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他們的身份是？”

“叛徒，和叛徒的孩子。”另一個陰沉的男聲簡潔答道。

“那他呢？工藤新一？那個名人高中生偵探？他和組織沒有一點關系。”

“他發現了我們的交易。”依舊是陰沉沉的嗓音：“本來想把那游樂園當做這小子的刑場......可惜，組織需要實驗體。”

“......”女聲安靜了下來。

“好了，Sherry（雪莉），你也該作出抉擇了。”陰沉的嗓音停了停，像是想起了什麽，若有若無地提醒了一句：“背叛組織的人，只有一個下場。”

赤裸裸的威脅啊。雖然性命此刻拿捏在別人手上，偵探還是忍不住吐槽道，意思是他們這些人要麽實驗體要麽死是吧，說得好聽點是抉擇，其實根本就是單項選擇題吧！

“......”被稱作雪莉的女聲顯然也明白這一點。她沉默片刻，再開口時，語氣恢複了鎮定，又是一副聽不出絲毫情緒的淡漠樣：“我知道了。”

“恭喜你，作出了正确的選擇。”陰沉的男聲慢悠悠地道：“那麽，現在該送一個小東西回歸夢境了。”

一片陰影随之落在偷聽的偵探頭頂，工藤新一擡起眼皮，幾縷銀色的長發晃過視野，沒等他看清楚對方的模樣，被棍子打過的地方驟然襲來一陣劇痛，工藤新一悶哼一聲，再度昏了過去。

…………

“......”

身下是冰涼的實驗臺，鼻端充斥着消毒水的氣味，無影頂燈的光芒投落下來，柔和、明亮，散發着安靜的氣息。麻醉的效用還未過去，工藤新一呆呆地盯着天花板看了片刻，完全沒明白發生了什麽。思緒昏昏沉沉的，仿佛随時都能墜入夢境，半睡半醒間，他似乎聽到了幾句争吵。

“融合劑還是半成品！半成品！該死，你沒發現潘多拉和4869在互相影響嗎？！不能一次性注射這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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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死。”

“那是他命大！！”雪莉怒吼了一句，接着，像是發現了自己的失态，她冷靜了下來道：“如果因為你的誤操作，導致我的實驗體死亡，我會向組織報告，是你拖累了我實驗的進展。”

“随便你。”

“...另外，潘多拉最近太活躍了，它出了什麽問題？”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

之後的對話模糊了起來，逐漸聽不真切，在某一刻變成了無意義的刺耳嘈雜。眼皮仿佛愈來愈沉重...他再也撐不住了，昏昏沉沉間，工藤新一再度睡了過去。

…………

周身的液體緩緩地流動着，輕柔、暢快，還未睜開眼，工藤新一先在心中确認了一下默數的時間——已經過了10天零2個小時又35分鐘。

這10天內，他想辦法獲取了這個組織據點的平面地圖，取得了看守交接班的時間表，又設法向外界輸送了一些搜集到的信息...不知道阿笠博士收到了沒有......一串輕盈的氣泡竄過耳邊，帶來一陣刺耳而尖銳的運輸重物的聲響，打斷了他的思考。偵探睜開眼睛，恰巧對上了女孩恐懼不安的目光。

黑色的發絲柔軟地飄蕩在容器裏，像是迷失了方向的水母。察覺到他的目光，似乎是想讓自己看起來堅強一點，女孩嘴唇顫抖着，勉強露出個半分也不好看的，比起笑更像是哭的表情。

又多了一個...他抿緊唇。

和偵探的努力與之相對的，這10天內，又陸陸續續多了幾個實驗體。按這個進度，留給偵探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他張了張嘴，想做個“別擔心”的口型，淡藍的液體奔湧而來，他毫無防備地被嗆了一口，咕嘟咕嘟喝了滿嘴的營養液。

…………

第11天。

再一次清醒時，正對面的女孩消失在了偵探看不到的地方。容器裏的淡藍色液體流動着，像是被吸幹顏色的血。

…………

第12天。

左側方第一個和第三個的容器空了，是一對研究員夫妻。

…………

第13天。

右側方第一個的中年畫家消失了。

…………

第14天。

出現了大規模的排異反應。偵探發現，他們的變化都是相同的——先是心跳加快，接着體型變小、縮水，逆向縮小至一個點。

無一例外。

…………

第15天。

左側方第二個的退休律師。

…………

第16天。

他看見有人在哭。淚水滿溢出來，與漸漸變得如玩偶般嬌小的身軀一起，被營養液淹沒。

…………

第17天。

左側方第四個。

…………

第18天。

一個。

…………

第19天。

通過他陸陸續續傳遞出的信息，外界終于确定了位置，救援到了。

像是為了配合這個終于圓滿的結局似的，警察突破外圍的防線時，他也跟着聽到了細胞破裂的聲音。胸膛中的心跳聲一瞬間震耳欲聾，渾身的血液驟然逆流，翻江倒海的疼痛翻湧而來，幾乎要蔓延至他全身的每一寸皮膚，浸透他全身的每一塊骨骼。

工藤新一緊緊攥着胸口，竟然有點想笑...對的，無一例外，現在該輪到他了，也總算是輪到他了。

耳邊是急促的喘息，視野忽明忽暗，營養液倒灌進口鼻，而他全身的血液像是集中到了整個左半邊，偵探沒去在意這些，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營養液的味道原來是淡淡的，帶着海水一般的鹹腥味。這味道分明沒有多獨特，卻也足夠成為一層最輕最薄的夢魇，在每一個午夜夢回時輕紗般籠罩而下。

如果，他能早一點搜集齊信息。

如果，他能更早一點傳遞出信號。

如果，他能提前确定據點的坐标……那麽，一切是不是——

嘩啦啦！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冰涼刺骨的寒意從腳尖直沖腦門，工藤新一渾身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

站在他面前的，是服部平次和白馬探。後者的腳邊還放着一個空桶，潑醒他的罪魁禍首是誰已經顯而易見了。

“工藤，你沒事吧？”服部平次擔憂道，他手忙腳亂地遞過毛巾，又轉而怒視白馬探：“你這什麽馊主意，天氣這麽冷，給人折騰感冒了怎麽辦！”

“喂喂，我可沒那麽脆弱。”

工藤新一無奈地眯起半月眼，趁着兩人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他不動聲色地活動了下胳膊，嘶……和幻境裏的感覺一樣，整個左半邊的身體都有點不聽使喚了。

白馬探沒有理會服部，他不緊不慢地掏出懷表，低頭看了一眼，合起，然後宣布道：

“東京時間13:30:08秒，工藤新一遭遇異常777號：spid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