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章

第 13 章

有這麽一種說法是兩個人對視超過一定時間，那他們就會相愛。琉璃并不相信這種說法，至少她在若月緩過神來的這段時間裏一直在和澤村對視，那個人沒有移開視線，看見琉璃像是被打了興奮劑一般地往琉璃所在的這個方向走來，她們對視的時間可不算短，但琉璃并沒有覺得與往常有什麽不同。

僅僅是覺得那個人怎麽走路的時候都帶着一股傻氣啊。

澤村榮純走到鐵網邊上，他臉上帶着同樣傻氣的笑容，熱情地對着琉璃打招呼，他看到和琉璃一起的若月的時候還顯得有些驚訝：“向井是和朋友一起來看我們練習嗎？你的社團活動已經結束了嗎？”

琉璃“嗯”了一聲之後對澤村說：“只是想來看一下升上了一軍的一年級投手有什麽能耐，結果并沒有什麽過人之處嘛。”

這是琉璃一貫的說話方式，笨蛋投手總是笑眯眯地以為她說的這些只是在激勵他而已，琉璃也沒有改變說話方式的想法，這種對兩人來說習以為常的對話卻讓旁觀的若月有不一樣的想法。

原來向井同學對她說話的時候已經很溫柔客氣了呀，若月暗暗感嘆，于是她再看向琉璃時眼神更加感激，讓琉璃都有些摸不着頭腦。

可聽到這句話的投手卻瞬間低落下來：“我确實不懂為什麽我會升上一軍。”

澤村榮純的聲音有些低，這和他剛剛走過來時的高漲情緒可不相符，在琉璃的印象中，他低落的語氣也幾乎沒有出現過，琉璃視線掃過笨蛋投手的臉，失落、不解、難過等情緒一覽無餘，這和平常的他不太一樣。

應該說是從今天早上開始，澤村就顯得那樣不正常，上課的時候難得沒有睡覺，課間的時候沒來找她說話，午休的時候也一副像是被人揍了一頓又不敢揭發的苦悶樣子呢。琉璃看了看球場上的其他人，然後問澤村：“你們還能休息多長時間？”

澤村頓了頓回答：“還有十分鐘左右。”

“不好意思，若月同學，你問我的問題我之後再跟你說吧。”

若月柚紀比琉璃善解人意得多，她聽到琉璃的這句話就明白了對方的想法，她立刻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今天也謝謝向井同學了，我還有點事情，我就先回家了！再見，向井同學，還有澤村同學！”

若月柚紀離開的速度很快，甚至一分鐘都沒有到，她就已經走到另外一邊，澤村的情緒像是一段一段的，看到若月走路的速度之後冷不丁地感嘆：“向井的朋友是競走部的嗎？走得真快啊。”

“還剩下九分鐘，你只想說這些嗎？”琉璃看着他問。

兩個人隔着球場的鐵網對話，對方的臉和表情看上去也被這鐵網分割成一塊塊，可感受卻沒有被這樣分割，澤村不是會向誰尋求安慰的人，可向井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那些在他心裏翻湧着的心情立刻彙聚成了可以說出來的話語，一股腦兒地湧到嘴邊，只要他張開嘴，那些話便會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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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表情沒變，只是眼神暗了暗，她問：“怎麽，有些話能說，有些話就不能說是嗎？”

“沒有。”

澤村榮純下意識地反駁，他不是會細致地察覺女生微表情的人，但他又微妙地能感覺到要是回答得不對就會讓向井生氣一樣。他看着向井的眼睛，平時看上去就顯得那樣好看的眼睛此刻在柔和的夕陽的映照下顯得更加美麗，他忽然覺得好像也沒什麽需要猶豫的，向井都花了時間特意來看他的練習，甚至會主動來找他說話，他更加不能辜負對方的期待！

“向井，我上了一軍，但是我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開心，克裏斯前輩那麽厲害，卻沒能上一軍，我覺得這很不正常，但是我想明白了，我會更加努力，帶着克裏斯前輩的那一份一起！當然，我也不會辜負向井你對我的期待的！”

琉璃默默往後退了一步，她覺得如果現在是在教室，這個笨蛋大概率會猛地湊到她的面前表達自己的決心，而且她也不太明白澤村是怎麽在十幾秒內心情就從沮喪變成了熱血昂揚，這種情緒回複的能力簡直讓人羨慕。

“那你加油吧。”琉璃說。

“我會的！”

随口一句的客套話卻得到了超級認真的一句回複，即便是琉璃也會因此被感染某種熱情，琉璃看着澤村那像是哭了很久還沒有完全褪去紅色的眼眶，鬼使神差地補充了一句：“如果你那個笨蛋腦袋有想不通的事情的話，可以來找我。”

“哎？真的嗎？我昨天被倉持前輩罵了，他說我一直哭吵到他睡覺了，但是我根本忍不住啊，昨天一想到克裏斯前輩的事情我就想哭——”

“我是你的知心樹洞嗎？你怎麽哭了一夜這種事都要跟我說！”

“不是向井你說可以對你說的嗎？”

“那你繼續說！”

“謝謝你一直鼓勵我，我會讓你的期待閃閃發光的。”

琉璃有的時候覺得世界上就是會有這麽一類人，他看上去笨拙、單細胞、大心髒，可是實際上他內裏卻又有着莫名其妙的細膩，會因為敬愛的前輩沒有進入一軍而哭很久，也會在莫名其妙的時間裏說出讓人心跳紊亂卻又不知做何反應的話。

琉璃抿着嘴笑了一下，那弧度很小，小到幾不可察，琉璃心想，什麽閃閃發光啊，聽起來是小學生都不會犯的錯誤文法。

“嗯。”琉璃回應道。

澤村榮純在此之前就是對棒球癡迷的人，在允諾了琉璃之後也沒有食言，被選上了一軍之後，他倒是沒有飄飄然，甚至班上很多人其實并不知道這個消息。在棒球部一軍的名單定下來之後，棒球隊的合宿也即将開始。

棒球部合宿期間訓練量很大，大到除了澤村之外的其他部員上課時間都是昏昏欲睡，就連平時最能給琉璃樂子的金丸都像盆缺水的植物，蔫兒吧唧的，一到下課時間就一動不動。

那天之後琉璃其實沒有怎麽跟澤村說過話，一是因為他們的精力不足，二是因為琉璃覺得自己的心情出現了某些不受掌控的波動，她不能就這樣視而不見。

于是在周末的時候，琉璃回了一趟家，周末的時候太陽不在家，不只是青道這邊抓緊時間在為夏季預選賽進行準備，其他想要稱霸全國的學校也都在分秒必争，帝東也是如此。琉璃早晨醒來的時候打開手機，就看到一條接着一條的信息出現，都是太陽發來的，基本都是在說她太過懶惰這樣的話。

帝東這周的周末有練習賽，據說是跟市大三高進行的練習賽，琉璃從床上坐起來，她抓了抓頭發，好不容易從困意中緩過神來，她想起來昨天她和太陽說了想去看他的練習賽，如果這時候又不去的話，之後肯定又會被太陽說上一通，想到這裏，琉璃打着哈欠去洗漱換了一身衣服。

雖然已經到了下午，琉璃覺得其實也沒有一定要過去看比賽的必要，但她想了一下，又覺得可以去接太陽回家，這樣大概也能維系一下他們的感情吧。

出門的時候她才發現天氣很好，一轉頭又看見了鄰居家的哥哥正牽着自己養的狗也準備出門，琉璃走上去和他打了聲招呼，随後自然地蹲了下來摸着狗狗。

她拿出手機給狗狗拍了照片，拍完之後她才想起來之前她還對澤村說過他在守備的時候接球差勁，還不如鄰居家養的狗狗。鄰居家的哥哥看到琉璃看着照片笑出來的模樣，也忍不住調侃她：“小琉璃是想到了誰？看起來笑得很開心啊。”

琉璃站起身，臉上的笑意還沒有消散：“和馬哥，你這張不良少年的臉說這種話會讓人聯想到什麽不好的方面哦。”

“怎麽會，我明明就是關心你吧。”沼井和馬跟琉璃并肩走着，琉璃準備去帝東，跟沼井和馬有一小段同路，她問和馬：“和馬哥，你們今天不去訓練嗎？排球這邊的地區選拔賽也要開始了吧？”

“地區選拔賽還有一段時間呢。”沼井和馬回答：“今天沒有練習賽，所以上午也不用去訓練，你呢，這之後的周末都有什麽事情嗎？有時間的話我剛好可以帶你和太陽一起去吃東西，大将那家夥說下周要和女朋友去看電影，把之前收到的甜品券扔給我們了。”

“和馬哥請客的話，我下周末就絕對不會有事。”

“你啊。”頂着一張不良少年的臉的沼井和馬表情無奈：“那之後出門的時候我叫你們。”

“沒問題！”

如果班級裏的同學看到此刻的向井琉璃，大概都會震驚不已，琉璃笑眯眯地在車站處跟沼井和馬道別，然後轉身進了車站，太陽在早上的時候給她發了信息之後便沒有再聯絡她，這時候應該也是在進行訓練賽了，琉璃上了車之後，手機又傳來消息，她看了一眼後覺得有些意外。

那是吉川春乃發來的消息，琉璃看完了她的消息之後快速地客套性地發了一句“希望他能發揮得出色”，心裏不免覺得無奈，“澤村同學上場投球”這種信息也沒必要特意告訴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