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知行并舉

知行并舉

第二天寧缺是被缺爸送到醫院的，還記得缺爸當時推開房門，看見的就是蜷縮在角落的男生，滿臉憋的通紅，嘴裏也不知道在嘟囔着什麽，頭發也是亂糟糟的。把缺爸兩個人倒是吓壞了，火急火燎的送去醫院，

高燒三十八度五，腦子燒迷糊了，稀裏糊塗的喊着：“我有點喜歡你，不過我不知道是哪一種喜歡……”讷讷的念着，缺爸跟缺叔聽的雲裏霧裏，不知道為什麽，平時規規矩矩的寧缺，這個時候調皮的不行，一會兒掀開被子，嘴蠕動着聲音太小也聽不見在講什麽。兩個家長也只能一個勁的蓋被子。輸液的途中醒來過一次，但沒說幾句話就又睡過去了。

再一次醒來，已經是傍晚時分。深秋是沒有鳴蟬沒有蟋鬧的，陪伴着寧缺的是睡着的缺爸跟寂靜的夜。他輕輕地掀開被褥想要下床，盡管這動作的聲響已經很輕很輕了，但還是驚醒了缺爸。可能是擔心，根本不敢睡。又或是根本沒有睡，眯着眼小熄一會兒。

缺爸爸是極其溫柔的，從來不發脾氣。就算是被吵醒，醒來的第一件事也是摸摸寧缺的額頭，還有沒有在發燒。寧缺沉默着，也許是睡得太久了，只感覺口幹舌燥，一時竟說不出話來。沙啞着嗓子念道：“爸，水……”缺爸也忙的把溫水瓶中的溫水倒出，遞給寧缺。眼見着一杯水下肚，剛把水杯接過就又急急的問到：“怎麽樣，還難受嗎？”看着爸爸一臉擔心的樣子，寧缺只覺得心中苦澀，也不知答什麽好。大腦還在思考回答什麽好，嘴卻已經不聽使喚回答道：“我沒事了，爸。”聽到寧缺的回答，缺爸高懸的心，稍稍放下一些。盡管不放心還想留下照顧他，但犟不過執拗的寧缺，東說西說交代了一些瑣事，才離開了醫院。

缺爸走後，躺在病床上的人，久久不能入睡，一睡不着，腦子就開始胡思亂想起來。人是病着的，想的東西确實無關緊要的。

腦海裏的人影是一個大概歲數三十多的女人，算不上大家閨秀，确是小家碧玉。整個人印滿了溫柔。笑意盈盈的臉看着眼前的小孩，這是寧缺對于媽媽最深刻的印象。缺爸和缺媽的名字就注定了他們的緣分，知行并舉。可緣分還是太淺薄了，最後還是沒能夠長久。在寧缺五歲的時候兩人離婚了，在那之後也就沒有了有關于媽媽的記憶。在寧缺漸漸的長大，大概也懂了他們為什麽離婚的緣由。用難聽點話來說那是難以啓齒的，盡管他們不這麽認為，但世人都是以他們所認為的去圈鎖他人，讓他們按自己所想而做。

遐想的人突然嘆了口氣，腦海回憶裏的身影漸漸模糊，變得沒那麽清晰。在這渾渾噩噩中，寧缺漸漸的睡了過去。

隔天醒來的時候，還是清晨，周圍都是靜悄悄的，偶爾能聽到的聲音是戶外翺翔的鳥兒的鳴叫，或是還有風追過樹葉沙沙的聲音，剩下的就是醫生護士查房樓道見鞋踩過得噠噠聲。

夢醒了，那本就模糊的人影更加漸行漸遠。

陳熠一行人身處在嘈雜的鬧市，叫賣聲不絕于耳。寧缺生病正好趕在了周末，幾個好朋友聽到消息就相約着去看望寧缺，幾個人湊了些錢在小攤小販前非常土豪的買了些東西。

幾個人到醫院的時候，寧缺已經睡過去了，雖然這時間是在上午十點。沒錯，青天白日就這樣睡過去了。人是病人嘛，再而好朋友好兄弟之間不就是要互相體諒嗎？所以也就沒喊醒寧缺，楞是一群人等了一個多小時。坐着站着，坐累了就站着；站累了，就坐着。就這樣循環往複一個多小時，大少爺寧缺終于醒了。

睜開眼就眼見着好幾個人瞅着自己，也是沒誰了。

“咳咳，”寧缺尴尬的咳了兩聲，跟前的人這才轉移了視線，開始噓寒問暖了。周也叭叭王老早就想說話了，他這性子哪能憋的住，能夠憋住那一個多小時，已經是極好了。

“我說缺哥，你沒事了吧，那麽大一個小夥子，咋能在門口就……嗚”周也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宋嶼塞來的一顆葡萄給堵住嘴。對着一群人笑了笑，随即就轉頭在周也耳邊悄悄說到“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

在衆人噓寒問暖間，陳熠率先剝好一個橘子，遞到寧缺面前“缺哥，吃個橘子，挺甜的。”仔細看，你會發現看着完好的橘子實際上少了一瓣，除開周也這個對他熟知的人，或許只有寧缺發現了陳熠送給別人東西時要試好壞的這個小細節，接過橘子，雙目不自覺看向的還是陳熠，移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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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的，在這滿是說話聲的環境裏，他最能夠看的清楚的是陳熠，清晰聽到的也是他陳熠心髒撲通跳動的聲音。

‘鬼迷心竅’回過神來的寧缺低罵。這微小的動作正好被陳熠瞧見，于是便問道“缺哥，你說什麽呢？”

一瞬間寧缺身體僵硬，只是片刻變像無事發生般回答：“沒什麽，就摁着什麽東西了。“

“哦，缺哥還沒吃早飯吧，我媽今天煮了水餃，我媽叫我給你帶點來。”說着，從随行的包裏拿出保溫飯盒。聞到香氣，周也湊了過來，嬉皮笑臉道：

“我沒吃，給我也吃點呗。”想要動手，被陳熠一巴掌拍回去。

“去去去，這是給缺哥的，你又沒病，要吃自個回家去煮。“

“區別對待。”周也嘟囔着嘴吐槽道

”得了吧你，吶，吃一個試個味，不能再多了。”寧缺滿臉寫着堅定，生怕周也多吃，遞出去一個就忙把剩下的送到寧缺懷裏。

“缺哥，快，趁熱吃才好吃。”算不上熱情吧，最多就是關心吧。

“謝謝。”面對這樣的關心，多少讓人有點不知所措，一句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謝謝蓋過了那些冠冕堂皇的話語。

在寧缺吃東西間，林琛一插入一句話：

“缺哥這燒退了吧，沒什麽大問題的話，下午就可以出院了吧。“

寧缺咽下嘴裏的餃子，然後回答道：“嗯，下午我爸來。”

“別叫叔叔來了，多麻煩，待會出院手續辦了，收拾一下東西，咱哥幾個一起走吧。”

寧缺思索一會兒，應聲：“行，我先給我爸打個電話說一下。”

秋風瑟瑟，帶走你的不快樂，煩惱與疾病。

少年們停留在候車站牌處，耳邊響起汽車鳴笛聲，偶爾聽見行人路過時的說話聲。少年的打鬧映入眼簾，卻是無比豔羨，就像是看到了曾經年少張狂的自己。

迎着微風，少年們坐上了105路公交車。

因為是周末的緣故，車上顯得格外擁擠，四五個一米七八多高的上去，多少有點不好行動。沒辦法，幾個人被擠到了一個小角落，那裏坐着的是個女生和一個大概三四十的男人，一位裏面一位外面。陳熠注意到女生的神情和姿态都非常的不自在，從他的角度看過去，感覺男人一個勁的把人家女生往裏面擠，可能用不着猜，明面上來看就知道怎麽了。

“垃圾。”陳熠低罵到

他秉着不多管閑事，也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但對于某些越過道德底線的事情是無法容忍的。

于是出聲問到：“同學，我朋友有點不舒服，你方便讓他坐一下嗎？”

顯然，陳熠突如其來的話，讓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他也沒管那麽多拉着寧缺就上了前。走到跟前，寧缺正想說話斜眼過去就看見了男人在騷擾女生。好像懂了陳熠拉着他過來是為了什麽了。女生也忙了從裏座出來，說話時聲音還在發抖“你……你坐吧。”

不明所以的大爺大媽們開腔了。

“不是我說，你這小夥子怎麽不講道理啊，這位置是人家小姑娘先坐的啊，現在的年輕人啊。”車內話語嘈雜，你一句我一句。在他們‘打抱不平’的同時，陳熠已經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撥打了110。

“喂，110嗎，這裏有人…………”陳熠一句話沒有說完，原本安坐的男人，現在亂竄起來，還沒有踏出腳，就被寧缺給扣了回去。

“這裏有人，騷擾他人，105路公交車，對，現在已經被制服了。”接着陳熠将沒有說完話說完。

一段小插曲就這樣子過去，車子到了站，各自都回了家。

“上學見啊！”

“上學見”……少年們一一道別。

寧缺頂着風到了家門口，開門的是缺爸爸，逃不過一陣噓寒問暖，一邊問一邊走進家門，到客廳看見的是寧叔叔，還有一個看着有點眼熟但卻不知道是誰的女人。

“小缺啊，這個是媽媽，剛從Z市回來 。”

“她從那回來跟我有什麽關系。”寧缺冷淡的回答了一句，随即轉身就走進了房門，鎖上了門。

“并舉，你別介意，小缺他就是這樣，日子久了就好了。”

“沒事，到底還是我虧欠了小缺。”缺媽開口到，聲音極其溫柔，缺媽看着寧缺房門的雙眼轉移到缺爸身上。

“你們倆還好吧，我是說你和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