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玄序(十三)
玄序(十三)
萬幸不過兩小口,毒素甚微,在忍着痛苦被沈明悟催吐了三四次之後,體內的餘毒基本被清除幹淨。
如因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好起來。蘭隅的臉色也一天比一天陰沉的更少。
恪親王這些時日常來,一開口就是停不下來的滔滔不絕:“……幸好你中毒不深,不然可真要錯過秋狝。秋狝你知道麽?就是在行宮北邊兒有一大塊草場密林,每到七八月份,王公大臣們就會到那邊兒去打獵。打獵你見過沒有?本王記得……”
“您喝茶!”蘭隅把茶盞重重放在恪親王跟前兒,接着轉身轉到屏風後邊兒去給服侍如因,一邊兒走還一邊兒嘀咕:“我們主子中的是劇毒,是差點兒丢命的事兒,您可倒好,只惦記着別誤了秋狝。”
如因沉沉喝住她:“蘭隅。”
隔着屏風,恪親王看不見裏面的情形,如因給蘭隅遞個眼色,責備她話太多。
恪親王倒是沒什麽架子,也不惱,自己反而還笑呵呵的:“大蘋果,本王知道你心裏不好受,春掌櫃這不是無礙麽,本王尋思着說些有意思的事兒能叫她心裏更松泛些。”
話說到這兒,如因只得攙着蘭隅的手從屏風後轉出來:“奴才無狀,王爺莫怪罪。”
她原本就瘦,中一次毒,飯吃不下去還被沈明悟給催着吐了好些次,看起來整個人更單薄了一圈兒。
恪親王叫她快坐:“本王瞧着你氣色可比三四天前要強得多,是不是很快就能痊愈了?”
如因道一聲是,躊躇半天,還是張口問道:“最近主子爺是不是政事頗為繁重?奴才自己不小心,才叫奸人有了可乘之機,令主子爺面上挂不住,奴才這些日子總是後悔,若是再警醒一些,倒不至于叫主子爺煩憂。”
恪親王點頭:“宮禁重地,竟有人來去自如的下毒還不留痕跡,這事兒确實叫萬歲爺折了臉面。這陣子萬歲爺下旨清查所有熱河行宮原本的守宮奴才,本王就領了這差事,也真真是忙到腳不沾地。”
“奴才這事兒……”她試探着問,“有端倪了麽?”
恪親王皺了眉頭:“有點兒,不過也不多。這事兒你先別管了,總之最後肯定會給你個說法。”
他不多說,如因也不再追着盤問,只問恪親王:“您常見主子爺,他這陣子還好麽?奴才身上輕快不少,也想去禦前給主子爺叩頭道聲謝,依着您看,奴才這兩日過去合适嗎?”
自從如因那日清醒之後皇帝拂袖而去就再沒來過,如因縱然心裏明白自己傷了他的心,但若是讓她重新選擇,她還是會選擇喝下那碗明知有毒的燕窩。
醇郡王既然要害她,那她就不能太聰明,總得讓她着了道,才能有機會讓皇帝替她出手。
這次不成就再等下一次,醇郡王既然已經對自己動了殺心,想必一定不會輕易的善罷甘休。
如因忍不住去想,阿瑪當日究竟是知道了些什麽不該知道的事情,才會讓醇郡王暗中下了殺手?
只是時間久遠,好些事情光憑她一己之力已無從可考,只能劍走偏鋒,以身做餌,等抓住醇郡王的尾巴之後再拷問他不遲。
恪親王早就盤算着讓這兩人見上一面。解鈴還須系鈴人,兩頭都憋着口氣遙遙隔着不見面,再好的感情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他笑:“你只要身上舒坦了就只管往前頭去,最多讓你等上一時半刻,主子爺絕不會不見你的。這點兒,你信本王的話。”
如因是個聽勸的人,當然,她的聽勸只限于聽那些她原本就認同的‘勸’。
下晌有些陰天,涼風習習,如因搭着蘭隅的手進了澹泊敬誠的正門。
禦前的人哪兒還有不認得她的,這一路上如因就差給皇帝值夜這一件兒事沒做了。見她進來,靈透的小太監略一哈腰,一溜煙進去通傳。
只等了片刻,常旺親自迎出來,還未站定就着急問她:“身上可好了?”
如因蹲個福:“謝谙達記挂,都好了。”
常旺招呼着如因往裏走,蘭隅留在外門那兒等。他邊走邊說:“主子爺這會兒正批折子呢,可能得稍微等一會兒。”
如因說不打緊:“我知道往常這時候主子爺都在歇午覺,原本就是打算候着的。只是今兒怎麽了?沒歇覺麽?”
常旺眼底神情有些複雜,只含糊說一句:“最近兒事多,忙起來就顧不得休息了。待會兒你進去,想着多少得規勸兩句。我們都是些粗人,說的話主子爺不愛聽。你不一樣,畢竟是個姑娘家,即便他不願意聽也不會駁了你的面兒。”
如因說記着了,正好走到月臺下,她規規矩矩立在門邊兒等。
常旺進去通傳,季全兒又湊上來問好:“掌櫃的瞧着比原先憔悴些,想來是身上還沒好利索?”
紫豆瓣大理石的臺面晶瑩剔透,人影立于其上清晰可見。如因低頭看自己随微風輕擺的裙裾略略一笑:“倒也不該中毒的事,夏天本就熱的厲害,我又不太習慣,胃口就差些。”
季全兒也提起秋狝的事情來:“您可得快些好起來,出去秋狝的話,您這副身子可不撐勁。”
如因擡頭看他,笑容有些勉強:“我未必有機會與你們同去,這身子算是被徹底掏空了一回,要叫我這時候去秋狝,可不是要了我的命嗎。”
季全兒還想說什麽,常旺已經在裏面招手示意如因進去。
她低頭整了整裙裾,又調整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快步邁進正殿中。
皇帝端坐在明黃色的寶座上,頭上澹泊敬誠四個燙金大字高懸。
殿內是濃郁的楠木香氣,如因不擡眸,只掀了裙子跪下磕頭:“奴才春如因來給主子爺請安。奴才身上已大好,感念主子爺隆恩,特來謝恩。”
皇帝眼神還停留在手中的折子上,不過随意開口:“起咯。”
如因起身,靜靜站着,皇帝不開口她也不說話,殿內一片寂靜。
皇帝終于收了眼神,先乜常旺一樣,他即刻會意,忙從殿內退出去,替他們掩上殿門。
皇帝這才打量如因。
原本就是個纖細的身量,中一次毒,整個人更具弱柳扶風之意。
她應該是來之前細細妝點過自己,面上敷着一層薄薄的粉,口脂是輕薄的紅。只是再仔細的妝點也難掩皮肉下的倦态和憔悴,看的皇帝心中一陣隐痛。
“只是來跟朕謝恩?”皇帝先開口。
如因說是:“前些時日一直想來磕頭,可無奈身子孱弱,走不了這麽遠的路。今兒一覺得好些了,趕緊着就來了。”
見她依舊嘴硬,皇帝知道她是拿定了主意不同自己說實話,他心裏也有些憋悶,氣自己總被她算計着玩弄在股掌之中。
皇帝憋着一口氣,非要給她點顏色瞧瞧:“過幾日圍場秋狝,你一道随行。”
這簡直是要了她半條命去,如因忙推辭:“奴才謝主子爺恩典,只是這身子實在不堪,恐無法策馬奔徙。”
皇帝冷哼一聲:“朕的聖旨也是能讨價還價的?”
如因身子晃了晃。
這些時日皇帝從未來過,如因早就知道皇帝遷怒。這一路上蜜裏調油一樣湊在一處,還真是很少聽皇帝用這種語氣跟自己說話。
如因無奈,只得應下來:“奴才遵旨。”
皇帝看她這副樣子,心裏又後悔。重新拾了折子,硬着聲兒說:“別覺得朕要害你。秋狝的時候阖宮都去,要是單留你一個人在這兒,估計朕回來就得替你收屍。”
如因想擡眼偷偷去看他,卻正好同皇帝的視線在半空中碰了個正着。
皇帝原本用折子擋住半張臉,可眼睛也在止不住的偷偷瞄她,一下子被抓包,頗有些尴尬。
如因難掩唇角上翹的弧度,微微低頭:“是奴才思慮不周,錯怪了主子爺。您都是為了奴才好,奴才知道,一直都知道。”
皇帝清清嗓,坐直身子,故意硬着聲兒:“知道就好。”
氣氛一緩和,皇帝憋了好幾天的話再也憋不住,忍不住瞪她,痛心疾首:“往後遇着事兒要跟朕說,再拿朕當個傻子朕可絕不饒你!”
如因‘噗嗤’笑出聲:“瞧您說的,誰敢拿您當傻子?您英明神武,奴才可絕對不敢。”
她一笑,皇帝覺着整座殿宇都在粲然生光。
皇帝索性撂了折子,從寶座上起身:“你這事兒,朕沒叫外傳,也就行宮裏頭的人多多少少知道一星半點。朕這些時日也不是故意不去看你,一來是事情多,二來也是怕你那邊更引人注意。”
如因心中感嘆于‘情’字的魔力,不過三兩句話,九五之尊竟這麽容易就被哄好了?
她點點頭:“奴才都明白。”
“你明白就好,”皇帝走到她身邊看她,語重心長,“朕只希望你明白的能更多一些。”
如因只擡着眼看他,人憔悴着,可那雙眼睛依舊明亮光彩。
皇帝好似忽然又想起什麽來,轉了頭喚常旺進來。
“前兒朕讓你冰起來的點心呢?”
常旺一怔,旋即會意,應了一聲便匆匆而去。
如因納罕:“什麽點心?”
皇帝朝外走,如因也跟着他出來。外頭涼風習習,四周古樹參天,發出一陣陣樹葉摩擦的聲響。
皇帝沒答話,負手而立,并不去看她。
正好這時候常旺拎個食盒一路小跑回來,笑着把食盒遞給如因:“掌櫃的您拿好,這裏頭的點心一路上都是冰着送來的,來了之後也一直冰在窖裏,您回去稍微放一會兒就能吃。”
看皇帝的意思,這盒東西确實是給她的,于是如因伸手接過來,取開上面的蓋子一看,裏頭竟然是卧高臺的點心?!
如因有些震驚,看看皇帝又看看常旺:“這是卧高臺的點心?怎麽會在這裏?”
常旺笑着說:“這不是聽您說……”
“是恪親王,”皇帝打斷常旺的話,手摸一摸鼻尖,眼神飄忽躲閃,看看天又看看樹,最後看着殿前單檐歇山卷的棚頂,“是恪親王嘴饞,非叫人回去買這點心。天兒熱,自己又吃不了,全來送給朕吃。朕哪裏能吃得慣這樣甜的南方糕點,扔了又可惜,不如給你。”
如因心裏甜絲絲的,還不等她開口,皇帝便揚一揚手,似在趕她:“行了,朕還有事要忙,退下吧。”
他說完便轉身進殿,留下如因和常旺兩人在月臺上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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