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28.第28章
第 28 章
尖銳的石頭劃過他的脊背,鮮血灑落在地上,景榮奮力反抗,随身攜帶的匕首劃過野獸的獸甲,卻發現自己的力量根本就是九牛一毛,連在獸甲上留下劃痕都不可能。
他引以為傲的力量,爆棚的戰鬥力,令大多數活物聞風喪膽的作戰能力,對于狂化後的野獸來說,毫無威懾力。
景榮的匕首劃在獸甲上,獸甲紋絲不動。
狂化後的野獸的獸爪非常鋒利,比景榮見識過的最鋒利的匕首還要鋒利,又長又細的指甲深深的嵌入景榮的手臂,血跡漫出來,灑落一地。
景榮的身手不錯,但此時此刻,面對一群狂化了的野獸,景榮他第一次意識到,什麽叫做不知道天高地厚。
“狂化的野獸力大無窮,野外遇上盡量避免與其正面沖突。”
“如果遇見獸潮,馬上撤離。”
戰鬥系老師的教誨回蕩在耳畔,每一句都在表述着景榮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的年少輕狂讓他吃足了苦頭。
可他仍舊沒有成長。
此時的景榮,心中念的,腦中想的,全都是以後要裝備什麽,才能順利的幹掉這些獸潮中狂化的野獸。如果他成功的幹掉了獸潮中的野獸,回去又是一個名垂青史的大功績。
瞧瞧,這樣的一個人,哪怕在面臨生死關頭的時候,都不知道要悔改一下,腦海裏想的,仍舊是如何取得勝利。
如果不是蘭斯突然出現,駕駛機甲沖破獸潮,冒着連命都不要的風險,挺身而出,在狂化的野獸中間東奔西突救了他,景榮他早就成了野獸的晚餐,埋葬在不知名的角落中,哪裏還有現在的風光可言。
蘭斯跟景榮相比,基本上沒有任何的戰鬥力,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憑着自己的意志與信念将景榮從野獸的爪子底下救出來,護着景榮,一直到機甲破破爛爛的碎成一片片的,蘭斯都将景榮緊緊的護在身後,不肯放手。
等到獸潮結束,蘭斯的後背基本都已經腐爛,野獸們從他的身上踩踏過去,獸爪撓出鋒利的印子,哪怕帶着滿身的傷痕,蘭斯仍舊緊緊護着景榮,一直到蘭斯奄奄一息,說話都困難,都完全沒有放松手下的力道。
景榮剛對蘭斯發了驢脾氣,蘭斯就又巴巴的趕過來救了他,景榮要說不感動,那絕對是假的。也正是那一次,景榮終于松口,說與蘭斯在一起試試。
景榮的姐姐說他們是在那座星球上定情的,倒也沒有錯。
只不過,景榮跟蘭斯都不約而同的對那次的事情閉口不提。對景榮來說,那是一段黑歷史,黑的不能再黑了,中二又傻,差點連累蘭斯死在那個星球,景榮恨不得将這段歷史埋起來,如何還能告訴他姐實情。
景榮的姐姐知道的,也只是景榮回來之後,似乎真的長大了,不再四處招搖闖禍,不用跟在他身後給他收拾爛攤子,景榮的姐姐一直以為這都是因為景榮談戀愛了,所以沒時間闖禍了的緣故。
但其實是這一次獸潮的經歷,景榮終于領悟到什麽叫做長大。
景榮打小在景寧的庇護下,沒有不闖的禍,再加上他平素機警,腦袋瓜反應快,預判事情慣來又準,因此自視甚高,平常聽不進人話,那段時間正是中二的年紀,他就更自認天老大他老二,天王老子都得排他後頭。
可那次,景榮第一次意識到,他的狂妄帶來的,遠非不痛不癢的教訓,更有可能是鮮血淋淋的人命。景榮素來信奉一人做事一人當,可那一次,景榮終于明白,有些禍,不是一個人能承擔的。
景榮的成長,一直伴随着鮮血與生命,可這次并不算恐怖的經歷,卻讓他明白了什麽叫撕心裂肺的疼痛,也讓他真正意義上的長大了。
不能仗着自己狗的一逼的一點小本事,就無法無天,想把天捅個窟窿研究研究。因為總有一天,你會為你的狂妄自大付出代價,世界會用血淋淋的事實給你深入骨髓的教訓。
正是因為這樣,景榮才會一次次的搭救石亦。
石亦的現在,像極了他的過去。
自視甚高的聽不進人話,永遠都仗着自己一點點的小本事,去那些不應該也不能夠接觸的地方。
還沾沾自喜,以為沒人注意,自己天下無敵。
自己有幸遇見了蘭斯,改了臭毛病,不知道石亦會在以後的日子中遇見誰,從此收斂了這一身的自視甚高。
景榮又喝了一瓶酒,醇厚的酒沿着喉嚨滑入胃部,景榮深深的嘆了口氣,他委實不知道,年少時遇見蘭斯,這到底是有幸,還是不幸。
他跟蘭斯的過往,有着太多太多的深刻回憶,蘭斯救過他很多次,他也幫過景榮很多回。
可正因為如此,在蘭斯公然叫嚣貧民是原罪,屠戮貧民的時候,他的心中才如同長滿了荊棘,遍地是刺。
他不懂,如果蘭斯的主張與他不同,為何又要接近他,蘭斯幾次三番的舍命救他,到底是為了權勢,還是因為愛他。
一個為了權勢的人,當真能夠放棄生命去救他
景榮不信。
可景榮同樣不懂,如果蘭斯不是為了權勢,為什麽在身為總統權力穩固之後,還要屠戮民衆
他不懂的太多太多,他想問清楚,但沒有這個機會。上輩子蘭斯瞞得死死的,等他意識到的時候,屠戮貧民的事情已經開始了,他與蘭斯最後一次見面,就是同歸于盡。
這輩子,他甚至不能去見一見蘭斯。他害怕自己會心軟,就像現在,他曾經無數次的反問自己,現在的蘭斯是無辜的,現在的蘭斯尚未指揮軍隊屠戮貧民,現在的蘭斯手中沒有那麽多不可原諒的鮮血,為什麽自己不能放過蘭斯。
為什麽。
瞧瞧,景榮他根本就不敢去見蘭斯,景榮他害怕,他害怕自己會做出什麽對不起帝國百姓的事情。
放了蘭斯太簡單。
可他不能。
正如景榮姐姐所說,自己首先是帝國的少将,其次才是景榮,所以他不能。
他甚至都不能在公開審判蘭斯前露面。
他不能影響貴族議會的正常判決。
他不能。
景榮一杯接一杯的喝着,臉色漸漸泛紅,桌子上的酒瓶壘在一起,堆積成一座小山,醇香的酒劃過食道,灼熱了情緒,也加劇了揪心的疼痛。
他不能。
喬伊遠遠的端着杯子走過來,瞧着景榮這個不要命的架勢,暗自嘆了口氣,擺了擺手,支開一旁伺候景榮的人。
“你處置蘭斯的時候,冷面冷心的,我還以為你不在乎,沒想到,真的是裝出來的,”喬伊坐在他身邊,嘆了口氣, “喝吧,醉一場,吐一場,醒過來就好了。把什麽不開心的事情都吐掉。”
“你不說我還不想吐,”景榮忽然推開喬伊,一陣陣的反胃讓他覺得可能立馬要吐在這裏, “趕緊趕緊離我遠點,我去趟廁所。”
“哎,你這人——”喬伊話完沒說還,景榮就已經拉開了包廂的門,沖了出去。
吐完了确實舒服多了,景榮洗了把臉,嘆了口氣,鏡子中的人,眉頭緊鎖,似乎非常苦惱。
“你有什麽可苦惱的呢,”景榮緩緩吐出一口氣,堅毅的嘴角帶上一絲嘲諷, “你看,你拯救了這麽多的人,你還有什麽可苦惱的呢。你不能,不可以,也不被允許,去想放過蘭斯。哪怕只是想想,也不被允許。因為你是帝國的少将,你肩負着帝國民衆的希望。”
景榮的頭深深的埋進自己的手掌,狠狠的搓了兩把臉,半晌,吐出了一口氣。
“景榮,你從立志改變帝國開始,就注定要舍棄這些不合時宜的感情。”
“無論對方是貴族還是平民,都不應該存在于你的生活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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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忽然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響,伴随着一陣陣的推搡,不知道什麽撞擊在門板上,發出沉悶的音量。
“好小子,你擺什麽譜你真以為一個月十萬星際幣的工作,就是讓你端茶倒水送點水果”
“老板讓你進去伺候是你的福氣,你一個Alpha,難道連Omega的膽量都沒有”
“那檔子事你又不吃虧,又不怕懷孕,頂多補補腎,還能賺錢,點你是你的福氣,欲拒還迎算情趣,接二連三的拒絕可就是給臉不要臉了。”
景榮聽了幾句,這人說的越來越不像話,景榮實在聽不下去,就推開了門。
他姐姐的酒吧有這種特殊服務,他知道。資本積累的過程需要發洩,在哪個資本國家沒有這種事情,對部分紡織女工來說,這種工作反倒更輕松,既不用累死累活,又不用辛苦勞作,賺的還多。如果有人妨礙她們這麽做,他們反倒是要嫌棄對方阻礙她們賺錢了。
這沒什麽可大驚小怪的。資本積累勢必造成兩極分化,在資本為大的世界裏,只要你想賣,沒有什麽賣不掉。只要你想買,沒有什麽買不到。
話雖這麽說,景榮姐姐一直秉承自覺自願的原則,從來不強迫。所以今天這種對話,完全不應該發生在姐姐的酒吧中。
對話還在繼續。
“你又不是沒做過,瞧瞧這滿身的青印子,”經理揪着少年的領子,指着脖頸上舊項鏈蓋不住的吻痕, “瞧瞧,還挺新鮮的,昨天晚上留的吧,你說你,還在這兒裝什麽清純少年。”
“你說你犟什麽,如果不是老板着急要Alpha,你以為憑借你的姿色,能進入這間包廂我可告訴你,”經理揪着少年的領子,唾沫橫飛, “今天這間的客人全都是權貴,随便出來一個跺跺腳,咱們帝國就得晃上一晃。”
“伺候的好了,以後有你飛黃騰達的!”
“怎麽回事”景榮推門出去,這家酒吧雖然有些灰色地帶,但對方都是高薪高報酬,簽過自願合同的, “你們背着我姐簽了人”
正在推搡的兩個人皆是一愣。
景榮也是一愣。
穿着服務員衣服的少年猛的垂下頭,襯衣領子下露出一小段皮膚,上面一個牙印清晰可見。
“沒,沒有,”肥頭大耳的經理慌忙擺手, “寧總知道的。而且,而且這是一個alpha,又又不吃虧。”
“呵,”景榮氣極反笑, “我姐說的幾個新進來的alpha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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