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香水

香水

常檸最終沒有從小林那兒挖到女孩的資料。小林直白的告訴常檸，你那鐵哥們一表人才，資源一定不差。常檸有這功夫還不如替自己多加考慮，他單位有幾個不錯的單身小夥兒，可以介紹給常檸認識。

挖不到資源就算了，還要成為別人手裏的資源。常檸不做這虧本買賣，立刻否定了這個提議。

小林于是把話題又轉到了課題申報上去。他語重心長叮囑常檸一定要認真準備，這課題雖然研究經費不高，但如果能申報下來，且做的不錯，以後可以成為長期合作關系，這是一個很好的平臺，對她未來事業發展是有大大好處的，這次研究機構申報的人特別多。

小林說的話不是空穴來風，據常檸了解，自己所在的研究所準備提出申請的人就不止她一個。常檸憂心忡忡，也不知周掌門會給她什麽樣的指導，能否讓她脫穎而出。

第三天一大早，常檸早早去敲周掌門的辦公室，門緊緊關着。

“老周和孫博士去外地參加學術研讨會了”，小藍從走廊路過，看到她孜孜不倦地在敲門，于是停下腳步提醒她，“你這兩天都泡圖書館不知道吧。不過老周今天下了飛機應該會回來一趟。我這邊有報銷單還等着他簽字呢。”

因為要等老周回來，常檸在單位食堂用的餐。今天也是文郁出差回來的日子，常檸本想晚上為他準備個接風宴，眼下只好作罷。

快七點的時候，老周終于拎着包姍姍而來，常檸聽到樓道裏的腳步聲，騰的一下沖了出去。

周掌門此番在學術研讨會上侃侃而談耗費了不少腦細胞，加之出差旅途勞頓，原本想悄悄回辦公室把卡日期的幾個單據簽完就走，卻不料碰到了學術熱情高漲的常檸。

他只好把塞在皮包裏的課題申報資料掏了出來，這材料其實寫得還算不錯，如果硬要說有什麽問題的話，大概就是過于創新。

老周急着回家，于是言簡意赅叮囑常檸列上去的這些觀點一定要站得住腳，拿不準的可以先不用寫。

等待了一天，總算收獲到老周的幾句潦草箴言，常檸怏怏回了家。

文郁已經先她一步回到家裏，行李箱裏的東西已經分類整理好，看起來回來有一段時間。

“吃過飯了？”文郁問她。

常檸點頭，“你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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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上用過了。你這幾天都沒在家吃飯吧。”

文郁看來不止收拾好了行李，還檢查了冰箱。冰箱的冷凍層裏放着他鹵的醬牛肉，保鮮層裏躺着肉沫蘆筍蝦仁炒蛋。見到自己精心準備的愛心飯菜依然完好無損，文郁的臉色算不上太好看。

常檸讪讪解釋，“這兩天事挺多的，沒顧上回家吃飯。”

“嗯。”文郁冷冷應了一聲。

“哦。你走之前換下的床單被套我幫你洗好晾幹了。”

文郁說了聲謝謝。

常檸又繼續說，“我放回衣櫃的時候，看你衣服褲子放的有點亂，就幫你把衣物重新疊好，重新做了歸類。沒提前征求你意見，你不會生氣吧？”

文郁回到家還沒來得及打開衣櫃，聽到常檸的話，臉色一下緩和回來，語調柔和不少，“你幫我忙，我應該謝謝你，怎麽會生氣。”

他彎腰從行李箱裏拿出一個包裝精致的大盒子，“這次出去沒時間逛街，在機場買的，你看看喜歡嗎？”

是一瓶香水，分量感人。

“這款說是快停産了，我買了最大量的，你試試。”

常檸試噴了下，香水前調透着淡淡的茉莉花味，尾調帶點晚香玉的馥郁氣息。不枉從小和她一起長大，文郁對她喜好摸得很透。這味道她很喜歡。

常檸把一大瓶香水抱在胸前，對文郁表達了感謝。

“你說這兩天比較忙，忙什麽呢？”

常檸解釋了課題申報的事情，以及老周對她的指點。

“要不要我幫你看一下？”

“那當然好。”

文郁把小房間的臺燈擰亮，身體靠在椅背上，一頁一頁翻看過去，他看的很細致，偶爾眉頭微皺，偶爾唇角帶點笑意。常檸坐在床沿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表情。是在當小說看嗎，怎麽看到一半還帶笑的。

常檸的課題文郁并不了解，但常檸的脾氣性格他太了解，他從常檸寫下的一詞一句中看出了哪些地方帶着底氣不足，哪些地方又故作高深。

文郁指着其中一句問道，“适合多尺度開放包容的評價指标體系建設。為什麽要用‘适合’這個說法？為什麽不用‘能夠滿足’”？

“你看出來了？”常檸不好意思笑了笑，“其實只能滿足縣域市域尺度，用‘适合’的話，顯得兼容性強。”

“還是寫清楚點比較好。”文郁彈了一下紙又問道，“模型分析這塊你準備用面板數據。但是你只有連續10年的時序數據，30年以下容易出現單位根檢驗不通過的情況，你要有所準備。”

常檸“嗯”了一聲。文郁接着又指出了她在總結研究應用現狀以及經費預算方面的問題。

文郁指導完成後，常檸抱着材料回主卧吭哧吭哧挑燈夜戰。

她晚上沒睡幾個小時，但因為把材料完善了一遍，心裏有了底，睡眠質量格外高，天亮的時候覺得精力格外充沛。

換好衣服準備開門前，常檸看到了梳妝臺上的香水。文郁上次做的愛心晚餐她原封未動，辜負了文郁的好心，明顯惹得他不開心。這次送的香水不能再重蹈覆轍。

常檸沒有用香水的習慣，但為了讓文郁高興，她還是淺淺噴了幾下，房間裏一下充滿了夏日悠長的花香。常檸審視着鏡子裏自己的面容和穿着，素淨的臉龐和樸素的着裝與身上明麗的香氣有點不搭。為了匹配香水的氛圍感，她只好換了身衣服，化上了淡妝。

除了在部隊幼兒園上臺表演節目時被老師塗過大腮紅，她最近一次上妝還是和文郁辦婚禮的時候。抽屜裏的化妝品是婚禮前文婧送的，常檸的化妝手法無甚技巧，只上了點粉底腮紅。

到單位的時候，不少同事都同她打招呼道，“今天氣色不錯。”“今天怎麽這麽漂亮。”

她在辦公桌後坐下，坐她身後的周大姐捅了捅她，“小常，你今天有點不一樣。是不是交男朋友了？”常檸沒想到改頭換面一次會帶來這樣的效果，用真誠的口氣解釋，“沒有啊，就是心情好，偶爾捯饬一下。”

大姐笑一笑，坐回凳子上，眼神依然在常檸身上掃來掃去。她相信常檸是在欲蓋彌彰，交了男朋友肯定心情好，人都容光煥發了。身上還有香水味，大姐篤定香水也是男朋友送的。

小藍從另一間辦公室跑來，也不由多打量了常檸幾眼，“常姐，周掌門叫你。”

老周因為昨晚敷衍對待常檸的學術請教，心下過意不去，卯足了勁今天再好好指導一番，他讓常檸把課題申報材料一起帶過來。

看到新一版修改後的申報材料，老周推了推老花鏡，幾個小問題常檸都已做了修正，似乎沒有進一步指導的必要。老周誇贊常檸果然一點就通，是可塑之才，順便把她的精神面貌也表揚了一番，“小常，你今天這個狀态就很不錯。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就要這樣。一定要繼續保持下去。”

常檸把精神面貌保持到了晚上回家，但身上的香水味已然散得差不多，她補噴了幾下，等文郁晚上到家時有意在他面前多晃蕩了幾次。遺憾的是，文郁的眼神似乎連老周都比不上，晃來晃去都沒有立竿見影收到文郁的肯定。

文郁不僅眼神不好，嗅覺也不太靈。臨睡前，常檸打算再做最後一次嘗試，文郁要還沒什麽反應，明天她不打算繼續費勁噴勞什子的香水。

她拿着橙子敲了敲文郁的門，“你聞聞這水果是不是壞了？”

“沒壞啊。”

“不覺得帶點茉莉花味兒嗎？”

“是香水味。”文郁笑着說，“很适合你。”

“你覺得我今天怎麽樣？”

“漂亮的閃閃發亮，真的，太閃耀了。我從回家到現在都沒法睜開眼看你。”

常檸從文郁含笑的眼睛中看出了他是故意憋着壞，只恨自己又上了他的當。

早知道不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