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記憶水晶
這裏是東方大陸血族的領地。
說是領地其實也不準确,畢竟不是東方大陸的皇帝封的。叫做領域更好一點。
血族領域外有一層結界,非血族人士無法入內,跟當初橫亘在神翼兩族之間的神翼屏障是一個性質。
但是凡事都有特例,就比如那個時候如果有翼族牽着你的手,不管你是什麽種族,都可以穿過那處屏障。而現在的血族結界,單靠你一個人四處徘徊連結界在哪都找不到。這個時候西蕾恩特的鮮血就起作用了,之前給鉑蘭瑟爾喝下的那些相當于在她體內裝了一個定位。而別人只要再拿一瓶鮮血就能準确地找到那個定位的具體位置。
西蕾恩特給鉑蘭瑟爾喂鮮血還有另外一個作用,首先,鉑蘭瑟爾本身就是高等血族,對其餘血族的位階壓制很明顯,而她身上附帶着更高等級的神血回來的時候,對其他血族也會産生一些潛移默化的影響。
這種影響的其中之一就是血族們在面對着拿着和他們大小姐身上同樣的神血的莫爾裏時完全都是下意識地繞道走,甚至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于是乎,莫爾裏就拿着這一瓶十分犯規加作弊的東西輕松地混進了血族結界。
血族古堡內部的一個會議室裏,在進行着一次很重要的決策商讨,一夜和鉑蘭瑟爾坐在長長的會議桌的首位,鉑蘭瑟爾像是有些心不在焉,盯着桌子發呆。
“……殿下,冥神教那邊似乎有意協助我們發動戰争。”
冥神教?一聽到這個詞一夜就想起了那個每次看見他眼神裏都別有深意的冥神教教皇,無意識地皺眉,感覺很不舒服,總覺得自己像是被人算計了一樣。
“星冥兩界一向不會無故幹涉凡界之間的事情,暫時不用理會他們。”
這兩界之間又出問題了嗎?還是關系到其他位面的問題。是和這次莫名其妙的輪回有關?自己被從永眠中強制喚醒,而後因為某種契機恢複了那個時候的記憶……簡直就像是命運被人強行修改了一樣。
“唔……”一旁的鉑蘭瑟爾突然雙手抱住頭蜷縮了起來,一副很痛苦的樣子。她最近的狀态一直不太好,不過具體是哪裏不好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她本人認為可能是在人類那邊的時候作息不規律,回來之後有點倒不過來時差。
“怎麽了?”一夜問道,極少外露情緒的習慣讓這個問候聽起來沒那麽真誠。
“我有點不舒服,先回去了,你們繼續……”鉑蘭瑟爾像是習慣了她哥哥這種給人有點漠然的感覺,站起身就想往外走,然後一個趔趄……
“散會。”一夜扔下這句話,抱起鉑蘭瑟爾直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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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會議室的時候一夜向旁邊看了一眼,現在是夜間,血族夜視能力很好又一向不喜歡光亮,走廊僅僅靠牆壁上微弱的燈光照明。
有那麽一些角落啊,真的是黑黢黢的什麽都看不清。
自己看不清就以為別人也看不清。
一夜也沒做過多反應,抱着鉑蘭瑟爾朝着另一個方向走去。
将鉑蘭瑟爾放進她房間的棺材裏,然後蓋好棺材蓋,一夜也沒多停留,直接出了房門,幾步來到了一個燈光微弱的拐角處。
“……”一夜看着那個靠在牆壁上抱着胳膊微笑着看着他一副有恃無恐的表情的人,有一瞬間的失語。
“那些血族應該去看看他們的眼睛。”最終,一夜還是決定先開口說點什麽,跟面前這個人獨處的氣氛讓他覺得很抗拒。盡管他知道那些血族是無辜的,他們的視力很正常。
“你的視力正常就好。”莫爾裏笑得很輕松,完全沒有上次見面時那種沉重的感覺。
“雷神大人來我血族,有何貴幹?”一夜不想跟這個人轉彎抹角,準确來說是想快點結束這段對話。态度疏離出了一個耶爾彌和賽爾西利安之間的距離。
“想見你。”莫爾裏笑得很溫柔。
“所以才在會議室外站了那麽久?”一夜走上前去,用手指擦去莫爾裏耳邊被抹上去的神血,放到眼前看了看,眼神冷了幾分。“我就說星神教的教皇怎會無故救一個血族,果然如此。”
這是這瓶神血的另外一個功能:監聽被定位的人周圍的聲音。
“因為想聽你的聲音,所以才站了這許久。”莫爾裏依舊微笑着,絲毫沒有秘密被揭穿的窘迫。
“這是您這次下界的目的?”一夜後退了幾步,想保持和這個人的距離,但是退的這幾步又被對方跟上來了,他索性直接站在了原地:“神界這麽關心血族的動向嗎?”
“一夜……”莫爾裏沒有正面回答對方的問題,他輕輕地嘆息着喊出了對方的名字,下一刻突然上前,抓住了對方的手腕,把他按在了牆上。
“真希望您能稍微客氣點。”一夜掙紮了一下,奈何自己推不動對方。
壓迫感……即便面前這個人現在的身體裏流淌的神之血脈已經稀薄到近乎虛無,即使自己現在的身體仍舊是半神,但是……
“可以吻你嗎?”低沉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一夜沒說話,擡起另一只手想把人推開。推不動。
“別靠這麽近。”快窒息了。“您就不能像上次那樣站的離我遠些嗎?”
“我很懷疑你是不是恢複記憶了,一夜。”莫爾裏一手解開了一夜的衣服,然後從腰際伸入,輕撫對方羽翼的根部。“為什麽不願意喊我的名字。”
“雷神大人,請您自重……”
下巴突然被人擡起,那個人的眼神有些可怕,聲音也平靜到讓他有不好的預感。
“再這麽叫我,我會讓你後悔。”感覺得到羽翼被人用力捏住,那裏對翼族來說本來就是既敏感又脆弱的地方。
“燃黎。”聲音在顫抖,不是恐懼,只是因為喊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很難過……
“給你個選擇吧,一夜,跟我離開這裏,從此不再和血族有所牽扯。或者是我現在就把你這三對羽翼砍下來,然後找個地方把你永遠鎖起來。”帶着一層薄繭的拇指輕輕地撫摸着一夜的嘴唇,莫爾裏的語氣很平靜,瞳色在昏暗的燈光下宛若深淵。
雷神很少認真地去對待什麽事情,一旦他收起笑容認真起來,會很可怕。
“翼族的羽翼可以再生,砍下來也沒用。”一夜移開目光不去看他,也沒有掙紮,不想無謂浪費體力。
“沒關系,它長出來一次我砍一次,直到你就算長着羽翼也不會用它飛離我身邊為止。”
羽翼根部的痛感在一點點地增強,對方像是要把一邊的羽翼硬生生地扯下來一般。
有些痛苦地張開嘴微微喘息,身體本能地朝拉扯的方向靠去,而後再度被對方貼近,感受得到緊緊壓迫着自己的人身上的溫度。以及明明靠的那麽近卻不曾落下的吻……
明明就是把力度控制在了一個會讓他痛的要死卻不會受傷的程度,明明就是下不去手,因為沒有得到允許就不會來吻他。
他以前,不是個會過多地尋問自己意見的人。
想砍下我的羽翼就動手啊,有辦法把我永遠關起來那你就去做啊,想吻我也好,想對我做什麽也好,只要你做得出來,我不會去抗拒。
突然一道暗刃從遠處襲向莫爾裏,莫爾裏放開了一夜,向後及時閃了出去,暗刃落空,撞在了牆壁上,發出了一聲巨響。這下子大概待會兒就會有血族被吸引過來了。
“真希望您能對一夜殿下客氣點兒,雷神大人。”索爾從遠處走了過來,伸手想去扶因為羽翼上的劇痛和突然失去支撐而坐在地上喘息的一夜,但是被對方冷淡地掃了一眼,避開了。
此時房門外發生了什麽鉑蘭瑟爾都沒有感覺,她現在在棺材裏處在一個混沌的狀态,迷迷糊糊地翻來覆去,一直在出着冷汗。腦袋快要炸開了,有什麽東西在漸漸複蘇,她開始想起了那天那個巨龍對自己說的那些話,以及那個對着她施放的宛如神罰般的星神術,和那雙屬于神明的、不摻雜任何情感的眸子。
眼角有淚珠滑落,鉑蘭瑟爾還是沒有醒來,但是大腦裏又同時翻滾過許多思緒與回憶:
……
盡管作為血族,我擁有悠久的壽命,但是我仍舊沒有資格陪在西蕾恩特身邊。因為我知道,她是永生不死的。是另一個界面的神。
我曾經誤闖過她的卧室……其實是故意的。在她的床頭上,我看到一個水晶相框,相框裏的人美得不似凡人。
是啊,能被西蕾恩特記住的人,當然不可能是普通的人類。
畢竟被那樣用心地保存在相框裏啊。
那位美人的頭發是白色的,不是那種脆弱的蒼白,那種白色,其中蘊藏的靈氣就好像是西蕾每次施放星神術時,可以撕裂夜空的白色神罰一般。
眼睛和我一樣是紅色的,不,其實完全不同,她的眼睛仿佛融進了初陽的金紅色光芒,又有一種紫氣萦繞的尊貴,讓人覺得溫暖又肆意奔放。
而我的眼睛,大概是鮮血暗紅的感覺吧。作為血族,我永遠無法直視陽光,所以瞳孔裏無法裝有那種華彩。
所以西蕾恩特大概不會喜歡我這種人。
事實上,在知道西蕾有喜歡的人之前,我一直以為她是無欲無求的,對每個人都是那個樣子。在看到了那個人的影像之後,我才覺得自己跟西蕾的距離近了一些,或許不論是誰,在年輕的時候都會有那麽一兩個喜歡的人。
不過說到底,我真的寧願永遠都不知道西蕾恩特是有感情的,還是這麽濃烈的感情。
為什麽先遇到西蕾恩特的人不是我。
……
那天,偶然聽見西蕾恩特在彈一首曲子,因為其中充滿了感情,讓我覺得很好奇:“西蕾,這首曲子叫什麽名字?”
“赫爾穆拉·尼格裏。”西蕾當時猶豫了一瞬,然後說出了一個大陸文的名字。
“诶?是‘污濁之焰’的意思嗎?”這個名字,如果轉換成古神魔語,是“濁焰”?
“差不多。”她點了點頭。
“這麽明快又溫柔的曲子,為什麽起這種名字?”其實……心裏已經有答案了,只是有點難以接受,聯想到前不久見到的那個相框裏的人……
“我也不知道那麽明快又溫柔的人,為什麽要叫這種名字。”西蕾那個時候一邊說一邊露出了一個很溫暖的笑容,像是在追憶着什麽。
“啊?這……這難道是你寫的曲子?寫給這個叫赫爾穆拉·尼格裏的人?”
“嗯。”
是你……深愛着的人嗎?
這句話,問不出口。
作者有話要說:
點擊破千我就很開心(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容易滿足),一夜那裏我真的想寫一段他一邊被莫爾裏Q(哔——)J一邊被一支一支地把翅膀砍下來的情節,然後因為怕被人聽見還要忍着不出聲音2333333(停下你危險的想法。)
系列文挖坑通知(不一定會填完):
これから無色(し)に逝く彩り(きみ)を弔う
表字意思:于此吊唁逝為無色的華彩
括號裏的意思:于此吊唁死去的你
寫作“無色”讀作“死”,寫作“華彩”讀作“你”
一色金紅:星が血に滲み出る(滲血星辰)
二色茶褐:真夜中の陰陽は雨に降られた(子夜陰陽逢雨時)
三色銀白:永遠に輝いている月(永晝月)
四色真っ黒:永遠に目覚めない夜(永眠夜)
五色蒼い:冷たい魂は炎に燃えられた(灼魂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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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