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驗貨

驗貨

陡然被抱住,沒有預兆、沒有征兆,溫書渝心潮起伏。

兩人的距離在頃刻間拉近,他的下巴墊在她的發絲上。

背後是涼爽的夏風,面前是江淮序溫熱的胸膛。

而她的右手,被江淮序握住,始終未松開。

溫書渝感受他的心跳、呼吸和溫度,而她自己的呼吸已然亂了,心髒劇烈跳動。

不知道怎麽就被抱着了,不知道怎麽就到他懷裏了。

一點走神,都逃不過江淮序的眼睛,溫書渝擡起手指撓撓鬓角,定了定心神,“我沒想他。”

她的确沒想陸雲恒,溫書渝在消化領證的事情,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江淮序饒有興致地問:“我都沒說是誰。”

被他繞進去自爆了,溫書渝推了推他,江淮序絲毫沒有結束擁抱的想法,

無奈轉開話題,“你快回去吧,君姨會着急的。”

江淮序垂睫望她,語氣些許不正經,“老婆,你莫不是忘了,今晚是新婚夜。”

“領證也算嗎?”溫書渝以為婚禮當天才算。

況且,新婚夜和他們有什麽關系。

江淮序點點頭,“算,你沒發現,我媽默認我今晚不會回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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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他提醒,溫書渝反應過來了,君姨走的時候的确沒問。

偏頭看了一眼隔壁的別墅,燈光盡數熄滅,壓根沒想過留燈。

溫書渝斂睫,撥掉江淮序的手腕,結束了短暫的擁抱,“那好吧。”

走到這一步了,戲要做真一點。

別墅阒靜無聲,家裏的保姆和管家已經休息,聲控燈照亮了樓梯的路。

溫書渝去一樓的儲物間找一次性的洗漱用品。

平時家裏東西由阿姨整理,溫書渝找了半天,終于在貨架最底下找到了,“找到了,走吧。”

和她一起進來的男人,擡頭盯着貨架上方的盒子。

上方摞起來的幾個禮物盒,溫書渝沒有細數具體的數量,綠色的包裝袋配上抹茶綠的絲帶,莫名很熟悉。

又記不起來是誰送的,每年生日收到的禮物太多。

只是,江淮序的視線久久停留在上方,溫書渝問:“怎麽了?”

江淮序伸長手臂,端起盒子,“溫魚魚,這些要放進新房。”

那些年,他送給溫書渝的禮物,被放在了儲物間裏,包裝拆都沒拆,在儲物間落灰。

而那盆陸雲恒送的破花,被溫書渝放在了公寓的電視櫃上。

時時刻刻看到。

如此區別對待,江淮序一時間無話可說。

溫書渝擰眉,“為什麽?”

江淮序淡漠地說:“沒有為什麽,我喜歡綠色。”

奇奇怪怪,随他去吧。

回到房間,溫書渝摁開主燈開關,房間亮起後,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到了,立在原地,不敢踏進。

瞪大眼睛觀察了一圈,這是她的房間嗎?

床上換了嶄新的正紅色四件套,床頭張貼了“囍”字貼紙。

紗簾上垂滿了紅色蝴蝶。

到處都是紅色,到處都是“囍”字。

逐漸蒸騰的新婚氣氛,溫書渝感覺臉頰要燒起來了,晃晃手臂,掃除缱绻的氣氛。

“爸媽還挺貼心哈。”

江淮序将手中的盒子放在梳妝臺上,“魚魚,今天是新婚夜,爸媽能不懂嗎?也就是你,還想着各回各家。”

她沒談過戀愛,哪裏懂這些,溫書渝徑直向衛生間走去,“我又沒結過婚,下次就懂了。”

江淮序在她身後悠悠地說:“沒有下次,我沒想過離婚。”

他是什麽意思?

溫書渝嘀咕一句,“當時不是這樣說的。”

“忘了。”江淮序揚唇懶懶地補充,“老婆,你沒有離異,只有喪偶。”

“呸呸呸,瞎說什麽。”

這個人,口無遮攔,溫書渝推開衛生間門,衛生間內都是一片喜慶的裝飾,而洗手臺上是準備好的新婚用品。

父母早早默認了今晚他們會住在一起,白去找一次性洗漱用品了。

溫書渝洗漱好,走到床邊,看到床頭櫃,心裏有個猜想。

避開江淮序,悄悄拉開床頭櫃,果不其然,裏面有避孕套。

父母們很貼心,準備了各個型號的,超薄、潤滑、螺紋,還001、003。

足足有五盒,共20片。

溫書渝蹲在地上研究避孕套,像一個好奇寶寶。

旁邊傳出一道清冽的聲音,驟然響徹室內,“魚魚,抽屜裏是什麽?”

“砰”的一下,溫書渝關上抽屜,面不改色地說:“你用不到的東西。”

江淮序在床上躺下,“那不一定。”

一回生,二回熟,溫書渝爬上床,掀開被t?子躺進去,睇他一眼,“你都看到了,還故意問,你準備怎麽用?吹氣球還是灌水玩,幼稚。”

江淮序側過身體,幽黑的瞳眸盯着她,嘴角揚起弧度,“我和你用。”

他眼裏是狡黠的笑意,溫書渝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江淮序,你……做夢,睡不睡,不睡回你家去。”

什麽叫和她用,她才不要。

溫書渝鑽進被子,背過身去,拒絕和江淮序再多說一句話。

誰知道他嘴裏還會說出什麽流氓的話。

江淮序摁下開關,平躺而卧,“睡,大小姐生氣了。”

再逗下去,怕是要被趕下床。

在這個特殊的夜晚,同床共枕的兩個人,心思各異。

溫書渝心底琢磨江淮序,确定結婚到領證後,他的的行為和話語,逐漸脫離她的認知和掌控。

好似江淮序不想和她互不打擾。

什麽叫他會吃醋,說的好像他喜歡她似的。

還有避孕套,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倒不稀奇。

床的另一側的男人,無聲嘆息。

江淮序摸不清溫書渝對陸雲恒的想法,有一個他很确定,她不會回頭。

現在他才是法律承認的,合法上位的。

溫書渝的丈夫。

至于其他,在意了又能怎樣,一直就是這樣過來的。

夏日清晨,露珠打濕了嫩葉,太陽徐徐升起,挂在東方低空。

江淮序悄悄拿開搭在他腰上的,纖細白皙的手臂。

溫書渝又跑到他懷裏,對他一點防備心都沒有。

換做是旁人,不可能有旁人。

微張的嫣紅色嘴唇,呼吸的熱氣灑在他的肩膀,江淮序喉結滾動,果斷掀開被子起床。

聽到腳步聲,溫母回頭看到江淮序,“魚魚,還在睡呢。”

溫家沒那麽多規矩,一個女兒,自是嬌慣寵着。

“是,媽,我來幫你。”江淮序改口十分自然。

繁夢驚醒,溫書渝猛然睜開眼睛。

摸了摸一旁的床鋪,冰冰涼涼,江淮序早已起床。

站在鏡櫃前,溫書渝望着自己,臉上的紅暈尚未褪去。

錘着自己的腦袋,溫書渝喃喃自語,“忘記,忘記,一個破夢而已,都怪避孕套。”

路過垃圾桶,溫書渝餘光瞥到,裏面有四個拆開的避孕套。

是江淮序丢進去的。

這是證明他很行是吧。

四次,他可真敢想。

夢裏才一次,還未遂。

別人的新婚夜,激烈到下半夜,甚至整夜。

他們的新婚夜,平靜到清晨,睡到自然醒。

樓下的人在聊天,溫書渝去吃飯,視線略過江淮序。

他眉目疏淡,安靜專注,淺藍色襯衫襯得他謙和溫潤,一副清雅的世家公子做派。

與夢裏的他,反差極大。

江淮序和她一同去餐廳,“怎麽了?”

一股視線時不時偷瞄他。

“沒怎麽。”溫書渝頭低下去,像個小鹌鹑。

做春.夢夢到江淮序,被他知道怕是要嘲笑死她。

江淮序坐在溫書渝對面,陽光落在他的肩上,半明半暗地勾勒他線條清晰的輪廓。

衣袖挽到半臂,露出精壯有力的手臂,夢裏挑弄她的修長手指,正在給她剝雞蛋。

江淮序将剝好的雞蛋遞到對面,“魚魚,給你。”

“啊,好。”現在這淡冷的氣質,和夢裏太不一樣。

夢裏的江淮序,身着黑色襯衫,解開兩顆紐扣,露出白皙皮膚與性感的喉結。

一滴汗從臉頰沒入襯衫領內。

江淮序寬大的手掌禁锢住她的後腰,緊緊貼在他的懷裏。

他俯下身,咬着她的耳垂,故意放慢語速,“老婆,想要嗎?”

而她點頭了,江淮序抱着她,将她壓在床上,眸子裏情.欲燃起,依舊不緊不慢,慢悠悠解開她的襯衫扣子。

扣子難解,江淮序直接撕掉。

襯衫撕開的那一刻,夢戛然而止。

怎麽還回味起來了,溫書渝拍拍自己泛紅的臉蛋。

江淮序望着發愣的溫書渝,“下午去搬家。”

“搬什麽家?”沉浸在夢中,溫書渝忘了表情管理,聲音不自覺加大。

江淮序:“婚房裝好可以住了。”

“哦,好。”前段時間商定的婚房,這麽快就确定好了。

買在沁和園,搬家省了事。

裝修全權交給江淮序,溫書渝提了幾點意見後,一次沒有過問過。

是溫書渝第一次來婚房。

不得不說,江淮序是懂她的,奶油白搭配抹茶綠,清新、簡約。

整個裝修風格,參考她現在居住的房子。

不是死氣沉沉的黑白灰,也不是老氣橫秋的紅木。

這套房子400平,名字寫了她和江淮序兩個。

溫書渝繞着房子走了一圈,三個卧室,三張床,不用同床共枕,挺好。

270度闊景陽臺,一覽無餘小區的中央景觀,溫書渝站在陽臺極目遠眺,是南城最大的未央湖公園。

廚房隔壁的休閑室,改成了花房,江淮序種了月季花、繡球花、桔梗花,還有一些溫書渝不認識的品種。

她喜歡花,但沒時間種。

溫書渝蹲下來擺弄小花,臉上溢滿笑容。

從花房出來,溫書渝看到江淮序将他所有的私人物品放進了主卧,連忙拉住他,“爸媽又不在,你的東西放次卧。”

之前幾次一起睡,那是迫不得已。

江淮序繞開溫書渝,整理自己的衣服,“做樣子啊,你也不想被拆穿吧。”

每每都用演戲、做樣子來說服她,溫書渝靠在衣櫃旁,“江淮序,我怎麽感覺我掉進你的陷阱裏了。”

江淮序緩緩起身,将溫書渝圈在自己的懷裏,“如果是,你會怎麽做?”

陷阱,為她布局嗎?

他眸色深深,盯着她等待答案,溫書渝昂起頭,抱住胳膊,“不怎麽樣,反正搭夥過日子,不能過就離呗。”

她一個律師,專門打離婚官司,還會怕這個嗎?

想得倒挺開,江淮序放開溫書渝,“放心,不是陷阱。”

明明是他,甘願畫地為牢,一直走不出“溫書渝”這個陷阱。

放好衣服,江淮序并沒有在主卧逗留,回到了次卧。

他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花了一個晚上,江淮序終于完成。

“魚魚,請柬寫好了。”

電子請柬盛行的時代,打印技術日益成熟的今天,江淮序一筆一劃書寫他們的結婚請柬。

請柬打開用一條紅繩相連,左邊是婚紗照,右邊是江淮序手寫的時間、地點和名字。

喜今日赤繩系定,珠聯璧合。

蔔他年白頭永偕,桂馥蘭馨。

左下角蓋上印鑒,溫書渝囍江淮序。

他真的特別用心,楷書書寫,端莊秀雅,賞心悅目。

溫書渝收好請柬,誇贊一句,“江淮序,你好用心啊。”

江淮序收起鋼筆,溫聲又堅定,“因為是第一次結婚,更是唯一一次結婚。”

最重要的是,和你結婚,魚魚。

“這樣啊,江淮序,我去睡了。”溫書渝假裝打哈欠,離開了次卧。

江淮序的話顯得她不上心,而且什麽叫唯一一次結婚。

邁入同居生活,成為同個屋檐下的熟人,一大早,江淮序在餐廳等她,“送你上班。”

吧臺上放着做好的三明治和牛奶,溫書渝拿起就走,“怎麽,扮演三好老公啊,用不到,我出外勤比較多,自己開車方便。”

“那真可惜,魚魚。”

江淮序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戒指,緩緩推進溫書渝的無名指中,“老婆,你已婚,切記。”

律師事務所裏有一個曾經的相親對象,溫書渝拒絕了,仍是一個定時炸彈。

昨晚戒指随手放在玄關櫃上,沒有戴戒指的習慣,溫書渝吐吐舌頭,“江淮序,你入戲有點深。”

江淮序去洗手,跟上溫書渝的腳步,“是魚魚沒入戲。”

兩個人在小區門口分道揚镳。

上周五,溫書渝請了一天假去領結婚證。

孟蔓在寫字樓大廳看到她,目光落在她無名指上的戒指,充當魚的眼睛的鑽石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一把摟過她,“溫大律師這麽敬業呢,馬上都要辦婚禮了,還來上班。”

溫書渝嘆了聲氣,“還有半個月呢,有江淮序盯着,不怕。”

不怪她放心,只因對方是江淮序,不會敷衍她。

“你這三明治沒有生菜。”

孟蔓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很暄軟,哪買的?”

溫書渝答:“江淮序做的。”

三明治沒那麽冰,有些溫熱,沒有溫書渝讨厭吃的綠葉菜,孟蔓感慨,“你老公可以啊,真的是塑料婚姻嗎?”

溫書渝未多想,“是,江淮序這人吧,會做人,誰和他結婚他都會這樣的。”

孟蔓對江淮序不熟,去溫書渝家做客,鮮少遇見。

偶有幾次遇到,會覺得這人透着穩重。

今日溫書渝有一個任務,敲了敲她隔壁的辦公室門,“程律師,忙好了嗎?”

“回來了啊。”程羨之略微可惜,但畢竟只是相親對象。

溫書渝拿出一個紅色請柬,笑意盈盈,“誠摯邀請程律來參加婚禮啊。”

婚禮比程羨之預料的快多了,前後不出一個月。

“一定參加,恭喜。”

溫書渝忙着處理之前落下的案子,加班到天黑,偏偏沈若盈給t?她辦單身party,催着她去酒肆人間。

到酒吧第一件事,溫書渝去休息間換上超短緊身抹胸裙。

沈若盈包了一大片區域,供他們玩耍。

重金屬音樂響動,鼓聲夾雜人聲,五彩絢爛的燈光下,飄忽不定的魅影,溫書渝跟着節奏,跳得熱火朝天。

沈若盈在她耳邊大聲喊,“你有驗貨嗎?江淮序怎麽樣?”

驗貨,不驗,回頭賴上她,麻煩。

溫書渝喊:“沒有,不管他,今朝有酒今朝醉。”

她的注意力全在舞池裏的小哥哥身上,沈若盈從哪裏找來這麽多鮮活的年輕人。

溫書渝玩在興頭上,注意不到身後盯着她的寒霜般的目光。

“你老婆在那兒。”周杭越指了指樓下。

看到男模貼着溫書渝熱舞,好不惬意,大波浪加上大紅唇,跳得越來越嗨。

鎖骨、肩膀全部裸露在外,冷白皙皮膚白的反光。

“老婆,好巧啊。”溫書渝順着聲音回頭,對上一張矜貴且熟悉的面孔。

眼前的男人嘴角彎起的弧度看似無害,實則目光蘊含寒意,仿佛要原地刺穿她。

溫書渝第一反應,完了完了,被抓現行,明明說好互不打擾,但還是心虛。

故作鎮定,“好巧,你也來玩啊。”

江淮序将溫書渝一把摟進懷裏,聲音沉沉地說:“我來找我老婆。”

“捉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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