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花手
花手
是出現幻覺了嗎!江見許同志他怎麽在這裏!
只見陽光下, 江見許穿着藍褲白衣,帶着白帽子站在她背後,臉上還有汗呢, 他一路跟着她跑過來。
跑得還真夠快的, 怪不得能跑得過驢……
見到人,韓舒櫻的心髒都快驟停了,脖子無比僵硬地轉回來,咬牙摳手, 完了,怎麽偏偏讓他看見了……
越害怕越來什麽!天是不是要亡她!怎麽辦?裝個鬼,被閻王爺撞上了……
他看着這個送他褲衩子不着調的姑娘, 臉色一沉, 出聲問:“你怎麽在這裏?”
韓舒櫻小心髒怦怦地跳啊。
他問誰啊,這兒有人嗎?
“發什麽愣, 說話!”江見許皺着眉,将帽子一下取下來, 剛才幫她拽住驢繩栓到樹上,一轉眼人就沒了,他追上來,跑出一頭的汗。
真是個皮猴一樣的姑娘, 上竄下跳,他都能想象将來兩人生的孩子得有多皮, 估計就像這娘一樣不靠譜……
“你不說話是不是, 行, 韓舒櫻同志, 你現在跟我到拘留所走一趟。”江見許冷着臉走近吓唬她,老虎不發威, 把他當病貓,因為她送的東西,他現在都快成辦公室那些同事們的笑柄了。
都是眼前這女同志幹的好事!
韓舒櫻在這一刻,腦瓜子轉得快要冒金星了,她絕不能讓他知道她今天去了哪兒,否則後面跟着的就是十萬個為什麽,為什麽去那裏?你們什麽關系?怎麽聯系上的?天啊!光想想就可怕。
韓舒櫻眨着卡姿蘭大眼睛,無辜地望着他。
江見許本來也沒認真,他伸手彈了彈帽子上的灰後,重新戴頭上,陽光下,那身制服亮得刺痛她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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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見許注視着她,見她東張西望,明顯緊張地說不出理由,帽檐下眼睛慢慢眯了起來,一言不發。
那種壓迫力,怎麽說呢,仿佛在對她使用精神技能似的。
韓舒櫻焦急想着理由,将手下意識放胸前,心道死了死了,這可怎麽辦?江公安要發現了!這時她手摸到一個東西,最後一咬牙,從脖子上取出一直挂着的小銀鎖。
“我……就是過來找年長的人問問,有沒有人見過個……”她雙手捧着小銀鎖,怯生生地望着他解釋說。
她找親生父母,這總不犯法吧?雖然她真的不想用這個理由,這會讓江公安記起她有親生父母的事,如果真幫她找那可就慘了,這個年代誰會和資本家的女兒談戀愛……
江見許見到了銀鎖,危險的眼神才一緩,咳了一聲。
他還想說,這姑娘來到鹿城後,一句也沒提親生父母的事,是不想找父母了?還是找父母只是她想留在鹿城落戶的一個借口,她還有這心機?畢竟剛看到她被驢攆的一幕,他有點懷疑。
原來是自己偷偷跑出來問。
江見許看了她一眼,見她被吓到,一臉小心翼翼地看他,他揚眉笑了:“行了,怕什麽?我還能真給你抓拘留所?你這麽找得找到什麽時候?我會幫你留意的,別再自己出來了。”
聽到這話,韓舒櫻才咧了下嘴角,危險解除,她有氣無力地将銀鎖慢慢放回衣服裏。
吓死她了,臭江見許!
看着她的銀鎖順着她胸口滑進衣服裏,江見許想到了什麽,臉一紅扭開臉。
韓舒櫻危機這邊解除,她立馬原地複活,江公安對她一笑,她就像打了雞血哇哇叫,一下子沖到他懷裏,仰臉看他:“你就知道吓唬我,你這個壞……”
“嗯?”江見許眼神瞥向她。
韓舒櫻立馬住嘴,壞蛋!然後撒嬌抱着他手臂:“……其實,不找也沒關系的。”
“你說,一旦找到了,他們又有了其它的孩子,那我的位置多尴尬啊,所以不找也行的,我就是出來看看。”她開始鑽進他懷裏,臉貼臉的說話,溫情又小意。
男人沒有不喜歡這樣的。
江公安任她在懷裏搖着,手扶着她,他早已經猜到她的來歷,最差不過資本家女兒,這種情況找到反而對她不利,不如就讓她一直用韓家韓舒櫻的身份,畢竟祖上八輩貧農更安全。
所以他一直沒幫她找父母,當然以後可能也不會找了,但這件事是不會告訴她的,就讓她像現在這樣生活,有他罩着,誰也不能動她,也挺好的。
“好,你的要求我知道了,以後別自己想一出是一出,班都不上跑出來,不像話。”還被驢追着攆,說出去都能讓人笑死,就沒見過這麽皮的女同志,他都懷疑她是怎麽惹到了驢,不會調皮地拿石頭打到驢鞭吧?否則不至于被追這樣……
他伸手扶着懷裏人,疑惑地看她。
韓舒櫻哪知道他想的什麽,要知道早氣瘋了,你才打驢那個鞭呢,呸!
她抱着眼前肩寬背闊,身形挺拔的江公安,聽到他好像答應不找了,心裏舒了口氣,一高興,就墊腳就親了他一下。
“親愛的,你真好!”
被對象這樣親密對待,還叫親愛的,江見許心頭漫起一陣酥麻的甜意,哪個男人會不喜歡聽呢,不過他知道現在時間地點不對,他們是在大馬路上,于是壓低聲兒說:“這裏是外頭……”外頭親親抱抱,讓人看見不好……
韓舒櫻才不管那麽多,她們這是在小樹林拐角,哪裏有人?大中午的,看着他嘴唇一張一合說着話,正好方便了她,小嘴就湊上去,粉魚兒來回地掃,因為那裏面溫暖而滾燙。
江見許的話一下被打斷,被她刺激的喉間“嗯……”了一聲。這親吻的……滋味實在太美妙了,是江見許從來沒有體會過的,熱情,大方,主動,常常給他帶來驚喜,愉悅,雖然過程只持續了幾秒他就警覺地立馬收回來,不讓親了,但幾秒的時間已足夠兩人心神飛蕩。
韓舒櫻雙手緊緊抱着他,“江見許……”還要!
“好了好了,我帶你回去。”江見許目光柔和地看着她,手同樣戀戀不舍地放在她後背不放手,妹妹說他不懂感情,他确實不懂,可現在他懂了,原來是這樣的滋味兒,牽腸挂肚,柔情蜜意,抱在一起難舍難離。
……
韓舒櫻等在原地,江見許大老遠把倒了的自行車推過來。
“我不要坐自行車!我要汽車!”韓舒櫻不幹了,她喊。
“噓……要什麽汽車,你給我報銷啊?有得坐還挑!”江見許白了她一眼,擡腿跨上車座,一挑眉道:“上來,我帶你回去。”
韓舒櫻不太願意,她看向自行車後座,又看向前杠,咦,那裏好像不錯,她撇下後座,哧溜鑽到前面去,雙手把着車把手,跳上了前面車杠,像小孩子一樣坐在上面,坐到江公安懷裏,回頭望他。
“我要坐這裏!”
然後不容他拒絕手一揮:“出發!”
心上人懷中坐,江見許喉結輕輕滑動,有心想把她趕下去,可人都鑽上來了,他也不舍得,最後無奈地道:“調皮!坐穩了。”拿她沒辦法,他長腿一蹬地,車子嗖地竄了出去,速度賊快,賊有勁兒。
坐在前座會有種要起飛的感覺,韓舒櫻“啊”的一聲,怕自己從車杠上甩出去,身體伏着在車把處盯着地面。
看她的慫樣兒,江見許嘴角一翹,将車放慢了速度。
她才慢慢直起身子,靠在江公安胸前,後背蹭在上面暖乎乎的,好舒适。
周圍小樹林的土路沒什麽人,前邊比後座風景好,她閉着眼睛擡頭吹了會風。
接着左扭右扭,調了下舒适的角度。
“騎車呢,別晃!”一會扒着他胳膊往後看,一會倚在他胳膊上,一會又扳着前面車把子。
一刻不帶消停的,咋那麽好奇呢。
“叫你剛才吓我!”韓舒櫻這會兒反應過來。
他難道不知道白熊效應嗎?t越不讓,她越要晃!
韓舒櫻坐在車前杠上位置高,視野遼闊,還可以伸出手臂迎着風,于是她開始在江見許面前,在自行車上表演起來,在他手臂胸膛與車把手圈起來的這一方安全小天地裏,開始庫庫整活兒。
她挽起手,“你知道這是什麽嘛?”
“什麽?”江見許也配合她。
“這是花手!記住了,花手!”
她倚着他,雙手挽着花手,應着眼前的景兒,她嘴裏出聲:“音樂起。”然後哼着戲腔配合着花手:“……我應在江湖悠悠,飲一壺濁酒……”邊唱一邊小手配合着舞起來。
“醉夢看百花深處愁……”她坐着二八杠,左邊挽花手。
“……莫把那山外野游。”右邊挽花手。
“留佳人等候……”把雙臂張開,迎接佳人。
“夢裏花此情高數樓……”
一邊挽手,一邊唱,時不時仰頭看江公安笑,江公安聽着她哼哼,看她出洋相,沒有呵斥她,反而臉上帶着幾分任她胡鬧的惬意,一低頭,兩人目光對上了,彼此凝視三秒,她還不忘唱着呢,江見許眼裏三分無奈,七分寵溺,他輕聲跟她商量道:“別鬧了,好不?”
“不!我還在江湖悠悠……”
“別再悠了,坐好。”
“我不,整一壺濁酒……”
“別扭了,擋着我視線了。”
“夢裏看百花深處愁……”
“再跳,我給你帶溝裏了啊。”
他這麽一說,韓舒櫻更不能聽他的了,她身體在杠上一竄一竄,主打一個倔強不服軟,舞得更起勁,這次直接靠着江公安胸膛,蹭他,邊蹭邊時不時回頭看他臉色,見他笑盈盈的,韓舒櫻立即高高地舉起自己的小手,在他眼前舞成了一片花影。
“……我還在江湖悠悠。”
這次江見許沒有再說她,反正路上沒什麽人,随她鬧吧。
鬧了好一陣兒,韓舒櫻停下來,轉過身把臉貼在他懷裏,摟着他腰,聲如蠅蚊地撒着嬌:“小江同志,累了……”
小江同志笑得和煦:“嗯,車杠都快被你扭彎了,車确實累了……”
可惡!韓舒櫻低頭瞄了瞄身下的車杠,沖他幹笑一聲,心道,老子對你笑呵呵,那是因為老子懂禮貌。
不跟他一般見識……
胸膛寬闊,懷抱暖和,韓舒櫻伸手要抱他。
江見許難得溫言輕語:“別抱……我穿着制服,讓人看見不好。”私下她想怎樣都可以,但現在不可以,路上有人呢,這樣載着她就已經出格了。
韓舒櫻聽話地把手放下來,倚在他胸前,沒什麽精神眯着眼犯困,小聲嘟囔:“那你,那你可別摔着我……”
“嗯,摔不着。”
江見許自行車騎得很穩,路上無人時他低頭看她,眼中親溺之色溢出,輕輕在額頭松軟的發間親了親。
那天中午,秋陽醇厚,江見許蹬着自行車,載着懷裏的對象在路上騎了一個小時沒有舍得停下過。
……
前些日子錦陽縣玉板溝櫻桃大隊,韓興昌在家裏做木工活兒。
刨木花的時候,胸口突然一陣劇痛,一口血湧上來,家人趕緊将他送去縣裏醫院,檢查完沒發現什麽毛病,韓興昌整個人卻慌得很,一個勁兒地要大夫幫他再看看。
他很怕死。
大夫無奈了,說他太勞累,讓他先回家休息,有什麽問題再過來。
韓興昌這才精神萎靡的返回大隊,這口血吐得莫名其妙,雖然幾天後沒事了,但他總覺得心頭一股陰霾揮之不去。
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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