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無情之鬼

無情之鬼

“憑什麽？”

空曠的極樂大殿上回蕩着女子尖銳的反問，少女約莫十五六歲的樣子，麻布衣衫也無法掩其由內而外散發的青春活力。

陽子本以為此時被教主大人喚來是有什麽不能于人前言說之事，以至于出門前還細細整理了一番，可誰曾想剛一進門便看到教主大人與一名陌生女子站在一起，看似十分親密。

女子所穿并不是錦衣華服，卻依舊無法掩蓋其優雅華貴的氣質，純粹清澈的黑色瞳孔不含陰霾，陽子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與自己不是一類人，她雖有自知之明，但風度翩翩的教主與那個人站在一起的模樣還是刺痛了她的雙眼。

在她走投無路時是教主大人救下了自己，他的出現就像照射在自己生命中的一道光，驅散了被父親發賣被母親抛棄的黑暗，被他收留後她一直覺得只要能陪伴在教主大人左右就夠了，就算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教徒，只要能注視着他憐憫衆生的模樣就夠了。

但人的欲望是永無止盡的，陽子的願望沒有随着時間的推移而止步于此，在她看到未希與童磨如此和諧的站在一起時，承載着青春期少女無限憧憬的心不安的跳動起來，滾燙的情感傾覆而出，灼燒着她的身體與思想。

未希一直保持着淡漠且疏離的态度，但童磨卻悄無聲息的向她靠了過來，這一舉動讓本就妒火中燒的陽子更加氣憤。

陽子眼神裏透露出難以掩飾的不甘，洞悉人心的童磨揚起扇子掩住了不斷上揚的嘴角，看來，這場賭約小丫頭是必輸無疑了。

未希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會在初次見面的少女心裏留下這樣的印象，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她沒有童磨說的那般傷的嚴重，這才松了一大口氣。

“我記得你叫陽子是吧，撒~趕緊跟她走吧。”

少女被童磨喚的一聲“陽子”奪去了心神，但後面的半句話卻讓那股不甘直接噴湧而出，于是就有了最開始的一幕。

未希沒想到陽子竟然會這樣反問她，驚的她愣了兩秒才連忙将疊了數次的紙張拿了出來。

畫像上的少女無疑就是陽子，未希将畫像遞給她繼而說道，“我叫白石未希是你母親的朋友，我曾在路上看到她一直在尋找你的下落，于是就幫忙一起找你，我對你們的處境略有所知，你要相信你的母親”

“朋友？尋找？略有所知？”

“你懂什麽！”陽子就像是點燃的炸//藥桶打斷了未希的話語，她梗着脖子歇斯底裏的質問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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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你這樣一看就沒體會人間疾苦的小姐怎麽可能會理解她的悲慘人生，自己才十五歲就被親身父親賣到吉原，軟弱無能的母親面對父親的施暴時只能一味地承受與哭泣。

自己被綁走的時候她在哪裏？這樣的家人…這樣的家人…

她不會再相信他們了！

這樣的反應是未希始料未及的，她甚至在想是不是自己有哪裏說錯了，“抱歉。”

她的遭遇确實很讓人同情，是生活在和平年代的自己無法想象的，可比起命喪惡鬼口中，在未希看來，回到母親身邊，去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聽得甚是認真的童磨摩挲着下巴，原來那個小丫頭叫未希啊，對萍水相逢之人施以援手确實是一個好孩子，不過領不領情可就不一定了。

按照他多年來的觀察，反面無情、倒打一耙的人可不在少數，小丫頭到底還是閱歷太淺，連好人壞人都分不清，一聽到受傷就亂了陣腳，慌亂的答應了自己。

反正對他而言不是什麽壞事就對了。

然而未希接下來的解釋都如石沉大海般沒有動靜，陽子冷臉留下了一句「我是不會回去的」，對童磨行個禮便退下了。

妖刀姬和小白因為陽子的到來先行回去了，空蕩的屋子裏一下又只剩下一人一鬼，未希依舊維持着面對陽子時的動作停留在原地，腦海裏回蕩的是少女充滿怨恨的雙眼。

這樣的感覺比起找不到人更加難受，她不懂為什麽陽子會反問自己懂什麽，還是說，她們之間有什麽誤會…

“真是遺憾呢，阿希。”童磨雖然露出了難過的表情，但語氣卻是輕飄飄的。

即便是背對着，未希也能猜到這家夥此時有多麽竊喜，知曉他真實身份的自己又怎麽會被他這套表面功夫所欺騙。

“想笑就笑吧，在我面前不必這番惺惺作态。”

童磨傷心的表情瞬間凝固在了臉上，除了那些一見面就喊打喊殺的獵鬼人，這幅使用了上百年的僞裝從未被人這麽直白的戳破，這讓他的臉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不過童磨還是繼續演了下去，兩撇濃眉呈八字擺在臉上，語氣也調整為傷感的狀态，“阿希怎麽可以這麽說呢，你看我把人給你帶來了，明日殿上我還會把答應你的事辦到，難道說我還有哪裏做的不好嗎？”

這語氣委屈的跟受了氣的小媳婦一樣，未希轉過身看着仍在表演的童磨冷冷的笑了，“何必呢？”

從踏入這裏開始，聽着人們向他傾訴苦楚，看着紗簾後掩面哭泣的教主，這個問題一直萦繞在未希的心頭，不吐不快。

“我不明白，你一個吃人的惡鬼僞裝的跟個大慈大悲的聖人作什麽，是不是在你心裏欺騙人類，玩弄人類的情感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

童磨還在不依不饒的堅持着自己的人設，但若是仔細觀察，便能發現此時他的雙眼已經沒有剛才的笑意了，“我可是在救贖他們啊。”

“傾聽着他們的苦楚，為他們排憂解難”

“那麽，吃人也叫救贖嗎？”未希上前一步，袖中的符咒感受到主人的怒火也發出了暗淡的光芒。

童磨這只鬼如同初見時自己所說的一樣是個不折不扣的傳//銷頭子，現在看來還是個邪//教頭子，一步步…把人騙去深淵。

本以為自己的話會引起他的憤怒，但事實上她想錯了，童磨壓根就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去理解。

他大聲笑了出來，慘白的皮膚竟還浮現出詭異的紅暈，懸挂在腰間的兩柄折扇左右搖晃，一瞬間就已經貼到了未希面前。

童磨俯下身在她面前三公分處停了下來，四目相對，周身的空氣驟然下降，未希第一時間展開護身結界卻依舊無法抵抗好冷的侵襲。

“沒想到你竟然那麽懂我！”

難以置信的語氣，帶着變态紅暈的雙頰，這樣的畫面要多詭異就有多詭異。

“人們都說世間太苦，貧窮、疾病、天災都能夠輕而易舉的帶走他們的性命，我傾聽着他們的苦楚，也為此深感難過，但一味的安慰并不能改變現狀，唯有與永生的我融為一體，成為我身體的一部分，他們才真正算得上救贖。”

這歪理…

簡直思想扭曲！！

未希第一反應就是他在為自己的吃人找借口，但他身為上弦之二完全沒有必要那麽大費周折，果然還是為了享受欺騙人類，成為神明快感嗎…

“虛僞。”

“嗯？”

“我說你虛僞，你分明什麽也感受不到，卻還是假惺惺的裝作大好人。人們想要的不過是精神上的點點寄托，根本不是死亡。人死了就真的什麽也沒了，什麽下輩子什麽來世，這些都是虛的，根本不會有人心甘情願的選擇死亡！”

一口氣說完未希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她知道自己再怎麽跟他吵都無濟于事，如此病态的性格已然形成，她還沒有偉大到可以把他糾正過來，明日大堂之上的結果自己也能猜個七七八八，人們就是被童磨這幅面孔騙了，一定會死心塌地的追随他。

而解決問題的方法一直都只有一個，那便是殺了。

少女的目光變得淩厲，現在自己已經有妖刀姬，連連等衆多可靠的夥伴，不再是幾個月前任他宰割的脆弱萌新了，也許這次可以。

貼上符咒的掌心拍上童磨的胸膛，紅色的緊致上衣立刻被閃電灼燒出一個破洞，手掌與胸膛相貼的部位發出了滋滋的聲響，就像被架在火焰上炙烤一般。

這樣的威力對付普通的小鬼是綽綽有餘的，但對付活了兩百多年的上弦之鬼，依舊無法傷其性命。

皮肉烤焦的味道傳遞過來，但童磨就像不知疼痛一樣壓在了她妄圖抽離的手上，胸口很疼，就算是他也很難忍受的疼痛，但比起□□的疼痛，心中的那股狂喜又是什麽…

不，他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叫做欣喜的情緒，他只知道這個女孩子清楚的了解着自己，揭開他僞裝的面具，她看到了真實的他。

人類時期就不懂什麽是情感，當了鬼之後依舊無法理解什麽事喜怒哀樂的自己真是…相當的可悲。

所以他學着人類去笑去哭，結果他們都信了，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這是假的，學的再像再真也無法體會到其中滋味。

裝出來的永遠不是真的，可就在剛才短短十分鐘，他卻體驗到了欣喜、憤怒、痛苦三種不同的情緒，童磨病态的看着一臉錯愕少女，眯起眼睛直接将她抱在了懷裏。

“我好開心啊。”

“有史以來第一次”

他不顧未希激烈的掙紮，愣是将少女緊緊摟在胸前，後頸處傳來了冰涼的感覺，她怎麽也沒想到這家夥竟然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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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磨頭比較難刻畫，結合漫畫中被香奈乎戳穿心事以及對小忍墳頭告白的分析理解，按作者君的理解就是個不懂情感卻又想要理解情感的變//态小瘋子。

總之再打磨打磨劇情，下周繼續~晚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