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章

第 43 章

江邊燈火通明，江面肥沃起伏，載着巨大的城市悠悠前行。大橋在水面上映出一團黑影，仍有江面滾滾，它不動如山。

幾十米寬的臺階上坐着男男女女，江風吹來，男生攏了攏外套，兩人擠在小小的外套裏，相視一笑，暖意油然而生。

手心的暖意綿綿不斷，觸感清晰。宣樾呼出一口白氣，水霧落在樹莓色圍巾上，形成一顆顆晶瑩剔透的寶石。

天氣越來越冷，江邊依舊人滿為患。張牙舞爪的黑色樹影下，年過半百的中老年人們排好隊形，跟着震耳欲聾的音樂舞動。

将視線從領舞阿姨身上收回來，宣樾稍稍擡頭，對上周衡盈盈的笑眼，她愣了一瞬，聽見他說：“想上去一起跳？”

隊伍尾部跟着不少年輕人，動作和力度沒有前排的中老年人好。

宣樾搖頭笑：“沒，我只是感嘆，老年人的身體好好，反而是年輕人整天腰酸背痛，經不起折騰。”

周衡握着她的手哈氣，雙手籠罩玲珑的手，為自己辯白：“我可不一樣，我有的是力氣。”他意味深長看向她，“你可以盡情折騰我。”

宣樾只當看不見，收回她濕漉漉的手。

連忙扣住那只手，周衡強硬地把它握進口袋裏。暖黃的路燈灑在身上，他和她并肩靠着，一步一步往前走。

前方是一個小廣場，廣場中間圍了一撥人，前方站着一個樂隊，主唱正和周圍觀衆互動。

“哪位帥哥美女上來試一試！有獎品！”

“帥哥？诶！”

不小心和主唱對視，周衡低頭去看她，耳邊又傳來主唱的聲音：“帥哥，女朋友這麽漂亮，上來唱一首嘛，送給你女朋友，還有獎品哦。”

宣樾擡頭看他，眼睛睜得大大的。與此同時，口袋裏牽着的手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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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衡自然知道這是拒絕的含義，她并非外向的人，更不想在這種無關場合成為焦點。

他松開她的手，上前接過主唱的話筒，環顧四周：“這首歌送給我的女朋友。”

人群裏突然來了個帥哥，自然引起注意，一聽他有女朋友，順着他的目光往看去，一個漂亮的女人站在人群邊上。

明明唱歌的不是她，她卻有些無措和緊張，在四面八方的視線裏微微低頭，瘋狂眨眼。偶有一次擡頭看向男人，他勾唇一笑，朝她飛來一個吻。

愛意肆意張揚。

周衡朝身旁的人借了一把吉他，試彈幾聲。

他坐在椅子上，正面朝向她，手指輕輕撥動清閑，一段悠揚的旋律緩緩流淌而出。不多時，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從音響裏傳出，他黏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每一個音符都為她而動。

他唱的是一首英文歌，宣樾沒聽過，卻從他的聲音裏聽出讓她心驚的愛意。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他的眼神跟着音樂變得無限柔和，愛意和期待無聲無息地縮回去，仿佛不曾驚擾旁人。

掌聲雷動裏，主唱讓他挑一個獎品。餘光裏她的身影淡薄，黑發在風中飄揚，周衡垂眸，從一旁的花束裏抽出一枝黃色的玫瑰。

周衡走到她身前，将那支花遞給她。

她的視線順着那朵花往上，落在他的臉上，忽然笑了。擡手握住他的手，也握住那朵花，“冷不冷？”

其實是不冷的。

周衡上前抱住她，“好冷。”

她眼疾手快拿開花，才避免花瓣碾碎在他胸膛。周圍認識嘈雜，江水潺潺流淌，她聽見他咚咚作響的心跳，快得驚人。

*

林蔭道上飄着蒙蒙細雪。校車站臺前排起了長隊，雪花落在頭上，未曾察覺，頃刻間變為圓潤的水珠。

宣樾仰頭，看向陰沉的天空。

一周前九溪下了一場來勢洶洶的凍雨。校園內花草樹木無一幸免，裹上了一層厚厚的冰衣，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學生們上下課都能聽見卡嚓卡嚓的折枝聲。

當天有人被掉下來的凍樹枝砸傷了，為避免再有類似事件發生，雨停後，學校派人把樹木的枝條剪了，只剩個光溜溜的樹幹。

因此現在下了雪，即便站在林蔭道裏，雪花依舊能直挺挺地落在學生頭上。

“滴！校園卡，請上車！”

上了校車，宣樾正往後走去，冷不丁聽見有人叫她：“宣學姐！”

“學姐！”小學妹從座位裏探出頭，笑容燦爛地朝她招手，“學姐，來這兒坐！”

宣樾記起是大一的學妹，叫夏芝芝，兩人在一次學院活動上見過。她輕輕點頭，彎腰坐在學妹身旁。

夏芝芝很興奮的樣子，抱着手裏的書包看向宣樾：“學姐你也是去看籃球賽嗎？”

宣樾點頭。

“那正好，我們一起！”夏芝芝自來熟地挽着宣樾手臂，“我今天本來和室友約好的，室友鴿了我，還好有學姐一起！”

她歪頭看着宣樾，嘿嘿一笑：“今天有本校的隊伍，學姐是要去看哪個學長或學弟啊？”

這是一個舉辦多年的大學生高校籃球聯賽，目前還在九溪賽區比，今天的賽場選定在九溪大學，九溪大學的師生都比較重視。

“沒有。”宣樾輕輕擺手。

比賽七點半開始，宣樾到體育館時還沒到七點鐘，因此人比較少，兩人搶到了前排的位置。

夏芝芝把書包放在膝蓋上，從包裏掏出兩瓶水，又掏出一包薯片撕開，遞給宣樾，“學姐，吃薯片！”

“謝謝，但我才剛吃完飯，還很飽。”餘光從兩瓶未開封的水掠過，宣樾開玩笑說，“今天有要送水的男生啊？”

“嘿嘿。”夏芝芝不好意思低下頭，“沒有啦……我有一個朋友，她、她今天來不了，想讓我幫忙送下水。”

宣樾“哦~”了一聲，托着腮笑：“本校的還是外校的？”

“哎呀學姐嗯……”夏芝芝搖晃宣樾手臂，“他還不認識我呢——不是，還不認識我朋友呢。”

卡嚓卡嚓吃了一片薯片，夏芝芝臉頰一鼓一鼓的：“我朋友在表白牆上刷到的，有點小帥嘿嘿。”

進場的人逐漸變多，身後兩側的座位逐漸被坐滿。

讓夏芝芝看着座位，宣樾去球場外的自動販賣機上買水。

支付成功，自動販賣機發出“轟隆”的沉悶聲響，宣樾蹲下取水。

忽然有一片陰影罩上頭。

頭頂上方傳來男生聲音：“真少見啊，你居然來看籃球賽。”

宣樾握着水起身，看清身前的人，正是同班同學王書達。

“和男朋友來的？”王書達低頭看向她手裏的礦泉水，輕輕笑，“如果是一個人來的話，介不介意一起？”

“介意。”宣樾越過他，往籃球場走。

快到七點半了，場館裏基本坐滿了人。穿過擁擠的人走到前排，宣樾發現夏芝芝縮成一團，抱着零食看向球場另一邊，全神貫注又小心翼翼，眼裏的桃心幾乎要跳出來。

順着方向看去，視線和一個意料之中的人撞上。

宣樾沒見過他打球，自然沒見過他這樣的裝扮。

體育場內有空調，喬安大學代表球隊球員都穿着藍色無袖球衣，衣上點綴白色的線條，下身是藍色短褲，露出發達的小腿和跟腱。

在一衆球員裏，周衡出挑得可怕。

他不是最高的，卻是最吸引人的，氣質也與普通球員慢慢荷爾蒙氣質不同，他不像是來打球的，像是——

“那小白臉誰啊？”宣樾聽到身後的人讨論，“那小身板會打球嗎？是來釣妹子的吧？”

小白臉？

這個形容很貼切。

很快兩方球員在球場中間集合，互相握手，随着一聲哨響，比賽正式開始。

場上頓時熱鬧起來，這場比賽是九溪大學vs喬安大學，東道主可不能丢臉，觀衆們呼聲熱烈，跟着球員一起熱血沸騰。

籃球在紅藍之間穿來穿去，兩支隊伍旗鼓相當，一時互不退讓，場上暫時陷入僵局。五分鐘後，九溪大學得一分，獲得暫時的領先。

場館內一片歡呼。

十分鐘後，九溪大學隊再獲2分，3:0領先，比賽如火如荼進行，雙方陷入膠着狀态。

周衡掃了一眼記號牌，上前拍了拍隊友，一個眼神交流中，雙方心領神會，周衡退出三分線外。一個拆擋配合後，籃球跳入周衡手中。

巧妙避開防守，周衡毫不猶豫選擇遠投。

籃球如離弦之箭，在空中劃了一道完美的弧線，直奔籃筐。

一個完美的空心球帶來了喬安大學隊伍的三分，也點燃了現場尖叫。

夏芝芝緊緊抓着宣樾的手，歡呼得幾乎跳起來，膝蓋上放着的薯片被抖落在地，她看向球場中的男生，心跳和歡呼一起瘋狂。

那個男生正和隊友擊掌，忽然轉頭看這邊，眼神似在找尋人。

轉動的視線停住，男生忽然朝她笑了下。

夏芝芝愣住。

？嗯？！！

怎麽感覺他剛才在看自己？

從臉頰到耳根紅了個遍，夏芝芝直愣愣坐下，顯然還沉浸在他的那個笑裏。松開學姐的手，夏芝芝忽然笑了笑，捂着臉再次看向男生。

女孩的心動太過明顯。

宣樾縮回被學妹捏得滾燙的手。餘光裏，兩瓶清甜的礦泉水放在腳邊，在地面落下短小粗圓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