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章

第 39 章

話音落下, 屋中一片寂靜,只剩雨打房檐之聲。

一豆燭光照亮黑暗,描摹二人的身影, 頗有歲月靜好的意向。

顧無琢昏迷許久, 喝藥後又睡下不少時間,像是還未徹底清醒。眼底朦胧, 雙頰病态的紅潤尚未消退,便聽到林曦霧的聲音。

“我們說好的t,我待在你身邊, 你讓我殺了你。”

顧無琢微微愣怔,低下頭, 淺淺咳嗽幾聲,抹掉滲出嘴角的血絲,低聲道:“還沒到約定的時日。”

“距離約定時間确實還有段距離, 但以你現在的情況,不可能撐得下去。我的方子只能暫時緩解不适,救不了你。與其看你茍延殘喘,倒不如彼此間給個痛快。”

林曦霧輕輕抿嘴, 回避顧無琢的目光, 不去注意他眉眼中破碎的情緒。

“阿霧,十二日,是我的……”顧無琢像是想說什麽。

“我知道,但我等不及了。”林曦霧打斷他。

經過系統檢測, 因為替她擋傷, 顧無琢的死期提前了。廢物系統的藥酒能融針, 卻不能違背天道規則治傷,顧無琢往後拖一日, 溫養起來就要難十分。

“你說過,可以給我殺。我這些日子花心思陪你,也算是為提前動手做補償。”她揚起手中酒壺,“最近這些時間,過得還算開心吧。”

“這些日子……”顧無琢喃喃自語。

溫暖的燭光照在他蒼白面龐上,落入眼底,一點點地黯淡、熄滅。

“這些日子,阿霧都在演戲麽。”

在他邪氣纏身時的陪伴,為他治療雙目的細心,他針傷發作時的焦慮與擔憂,全是假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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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曦霧閉口無話,顧無琢沒有等到回複,以為她默認了。

原來,從頭到尾,都是她為了殺他,依照約定編織的美夢。

顧無琢長睫垂落,牽了牽嘴角。心口傷處猶在,在此之前,他一直不覺得無法忍受,直到聽到林曦霧的話語後,他方才能感受到刻骨銘心的絞痛。

船上的那一晚,半夢半醒之間聽到話語,不加掩飾的溫暖,果然是場虛無缥缈的幻境。

強求來的陪伴,必然會付出代價。

顧無琢深深吸了口氣,手臂施力,再次撐起身體。藥效似乎消退大半,他壓住心口傷處,盡力減輕疼痛帶給身體的沉重感。

林曦霧以為他要動手,心驚膽戰地後退一步,将酒壺死死抱在懷裏。

顧無琢很強,她打不過他。

哪怕身受重傷,命懸一線,也能随時暴起殺了林曦霧。

他若是對她痛下殺手,林曦霧有系統負責攔截,可以強制回到現世,性命無虞。但那樣一來,顧無琢便死定了。

直到看見他沒看向自己,方才壯着膽子走上前,伸手攙扶他:“顧無琢,你要做什麽?”

“我和時梧聞交代幾句,免得他找你問責。”顧無琢向她遞了個安撫的眼神,像是再說,你放心,我不會跑。

“不需要。”林曦霧拉着他,把他扶回榻上,“你要是擔心我,不如給我艘浮舟。我的烏金镯碎了,一片葉來不及回收。”

顧無琢沉吟片刻,還真的遞出枚儲物靈石到她手上。

又給她畫了張藏形符紙,用靈力封住,鄭重地交到林曦霧手心:“我身子不好,畫出來的靈符不比之前,離開時抓緊時間,切莫停留。”

林曦霧收下符紙,一言不發,取出只小巧的酒杯,安靜地斟酒。

她的動作又快又穩,甚至帶了點急切。

斟滿一杯,酒液清亮,反射點點微光。

七日醉,穿腸紅……顧無琢的鼻尖,萦繞各種劇毒的香氣。

她怕是真的等不及,想趕緊送他上路,盡選些生猛的毒藥。

林曦霧生怕顧無琢把酒撒了,遞過去時,緊張地護住剩下的酒水。

二人一站一坐,一人仰頭,一人垂首,仿佛賜福的神明與她虔誠而卑賤的信徒。

顧無琢接過酒杯,并不急着喝,長指摸索杯壁邊緣,動了動唇:“阿霧,我有個問題……可以問嗎。”

林曦霧重新坐下,點點頭。

他的眸光化開,宛如汪消融春水:“這一個月,你有沒有、哪怕一瞬間也好,真正對我心動。”

不是普通的友人,也不是因為傳聞和轶事産生好感的對象,而是把他當做活生生的人,願意接受他的心意。

林曦霧擡頭,靜靜地看着他。

他們日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若是為了哄他,自稱對他動情。顧無琢醒來之後,離別之時,又是一番波折。

如果顧無琢是林曦霧現實認識的人,她一定會喜歡他,很喜歡他。可他們之間注定沒有結果,何必糾纏不休。

“沒有。”她回答,“我從未對你動過情。”

青年眼底的光,徹底沉寂下去。

他低低笑了聲:“就連騙我,也不願意?”

昏黃燈火下,斜長的人影欺身而上,好似攀附巨木的青藤,緊緊纏繞枝幹,不死不休。

“阿霧,你如此坦誠,就不怕我惱羞成怒,把這杯酒喂給你?”

聲音猶如深谷寒冰,像淬毒的利刃,抵在林曦霧喉頭。眸光仍溫柔似水,他一手握杯,一手扣住她的五指,含笑與她四目相對。

林曦霧握緊拳頭,嘴角緊繃,不說話。

顧無琢等了許久,終于明白,他連句柔軟的好話都不配聽。

他臉龐的最後一絲血色褪盡,微微笑着:“我好歹救過你,讨要點報酬,不算欺負人。”

眯起眼,朝前傾身,淺色的唇瓣略顯濡濕,他偏頭看着林曦霧,如同勾引修道士動情的花妖。

“阿霧,我身子不好,有些喘不過氣,替我把領口解開,好嗎?”

林曦霧伸手,解開他領邊的兩粒紐扣。他輕輕吸了口氣,又靠近了些。

林曦霧所有的氣血聚集在胸腔,她猜出顧無琢想做什麽,緊咬牙關,輕嘆一聲,認命地把眼睛閉起。

是她不好,撩撥異世之人的凡心,她認下所有的苦果。下次離別時,一定要好好和顧無琢說清楚,解釋完自己的去向,再做再見。

林曦霧聽見一聲笑,清風明泉般響在耳畔。

唇角處泛起一絲涼意,恍若蜻蜓點水,一觸即逝。

少女睫羽一顫,猛地睜眼。

一吻過後,顧無琢的鳳眸浮上水色,唇角笑容不斷擴大。

端起酒杯,置于唇前,眼中倒映粼粼微光。他像棵堅韌挺拔的青竹雪松,帶着無盡的風華仰頭,率然飲下美酒。

饒是林曦霧做足心理準備,也被他決絕的動作吓了一跳。

“顧……”她猛地站起身,甚至忘記那杯酒是救命的良藥,不管不顧地朝他伸手。

毒酒暫時還未奏效,顧無琢卻像是徹底失了力氣,疲憊地阖了眼,倚在少女肩頭。

林曦霧沒推開他,他便這樣靠着。

“我死了之後,你會回家嗎?”

她答非所問:“你放心,等一切都結束,我就回家。”

顧無琢還想說些什麽,渾身控制不住地一顫,與她相握的手忽然加重力道。

林曦霧明白藥性發作,心中一緊,她想扶顧無琢躺下,但身子仿佛僵住般,使出全力也無法動彈。

他緊緊握着她的手,忍着劇痛,輕聲喚她:“阿霧……”

他像是還想求些什麽,最終什麽也沒說。

漫長無邊的死寂後,林曦霧聽到耳畔傳來輕聲呢喃。

“阿霧,我……有點疼……”

林曦霧的視線驟然模糊,顫抖着,将顧無琢摟得更緊些。

一如過去在書中所言,顧無琢死時,沒有掙紮,也沒有抵抗。他就這樣安安靜靜的,在她懷裏停止了呼吸。

屬于他的氣息,伴随生機從體內抽走,驟然斷絕。

離他二十二歲的生辰,還有十日。

林曦霧過了好久,才發現自己又哭了。

明明是在救人,明明知道顧無琢不會有事,可是眼淚就是止不住地淌落。少女低下頭,将臉埋進他的雪發間,淚水如斷線珠子,簌簌而下。

她原來是這樣,親手殺了他。

【宿主,按照計劃。】識海內,系統及時提醒,【不能留在蒼陵仙府,不然就解釋不了顧無琢究竟是什麽狀況。】

乾元門的修士都在外面候着,時梧聞又是醫修,肯定能察覺到顧無琢的氣息突然消失。在顧無琢醒來前,林曦霧不能告知假死之事,要是他闖進來诘問,她根本無法解釋。

【宿主,有人要過來了。】

【我知道。】

林曦霧剛回答完畢,房門大開。

時梧聞神色凝重,跨步進入房中:“少主,少……”

見到眼前一幕,他臉色大變。

“你做什麽?”他盯着林曦霧,聲音幾近憤怒。

趕在時梧聞沖上前時,林曦霧催動符法。她攬過顧無琢,隐去身形,大踏步與時梧聞錯身而過。

“你在哪兒?你——”時梧聞驚懼交加,他幾步沖出,朝弟子喝令,“開護山客陣,別讓那個女修跑了!”

想到顧無琢倚在女修懷裏,面色灰敗的模樣,時梧聞就心急如焚。

他知道顧無琢必死無疑,時梧聞此次來,就是想把他帶回去。至少要讓他回到宗門,平靜t地離開,而非像現在這般,将死之時也不得安生。

就在剛才,少主的氣息驟然減弱,分明已到垂死之際。可依照他的估計,顧無琢至少還有幾日好活,除非有人動手,加速他的死亡。

和少主在一起的,除了她,還有誰?

長老出山,尤其是像時梧聞這般實力低弱的醫修,都會随身攜帶小型護山陣,起陣時威力無窮。

陣法開啓,驚飛躲雨的群鳥。靈力不斷往外鋪擴,尋找出逃的逆黨。

林曦霧隐隐感覺黃符發出震動,索性直接收勢,召喚浮舟。

一瞬之間,她的身形顯露在時梧聞眼底。

雨中,少女身在半空,半摟半抱地托着懷中青年單薄的身子。

靈力鋪開,隔絕所有的陰冷,疾風卷動袖口,于狂風暴雨中獵獵作響。她的足尖點在一根朝天的枯枝上,如一只沖天的海燕,躍上高空。

天地之間,蕩起一葉扁舟。

顧無琢全盛時期挑選的法器,自然比他病重時的靈符更勝一籌,浮舟的隐身陣起效後,時梧聞不管如何搜尋,再找不到二人的蹤跡。

他只能對着空氣喊:“你給我回來。”

“你知不知道,少主就是為了找你,才會決然離山。”時梧聞氣得咬牙,“他都快隕落了,你還要折騰他嗎?”

他不知道她所圖為何,可她但凡有點恻隐之心,也不該朝對她癡心一片,為了保護她落得奄奄一息下場的人下手。

無論時梧聞喊多少聲,都沒有回應。

昔日在乾元門,她裝得明媚燦爛,把所有人騙得團團轉。直到現在,林芷柔提到她,都要忍不住落淚,誰知道,內裏竟然個薄情寡義的女人。

一旁弟子慌張問道:“師尊,咱們現在可怎麽辦?”

“通報蒼陵仙府掌門,趕快去找人。”時梧聞面色慘淡。

天知道她帶走少主的目的為何,是榨幹少主的最後一絲利用價值,還是想煉化他的屍身。

她可真是個冷血無情的毒婦!

月落日升,又是一天開始。

自東海往西北,綿延大漠中,垂絲閣如同靜默的古城,在熹微晨光中矗立。

女修容貌豔麗,身形修長,觀其穿戴,當是垂絲閣的掌權者。她走在狹長過道上。她來到一扇緊閉的房門前,恭敬行禮。

“方依然已死。”

“顧無琢已死。”

良久,房內傳來女聲。聲音甜美,軟糯嬌俏:“死了?”

“不對,時間不對。方依然死晚了,顧無琢死早了。”

“或許是出現意外。”女修低頭道,“就像此前乾元門林芷柔,雖然陰差陽錯未死,卻沒有對後續造成影響,此次應當也是……”

“不一樣。”少女打斷她的話,“林芷柔到現在也才築基,方依然靠我的方法晉級也可以不管,但顧無琢不一樣。”

她認真地評價顧無琢,像在預設最終的敵人:“他天資過人,以其目前的實力,應當沒有人殺得了他才對,為何會提前身死?況且,他這三年從未來找過越輕輕,我甚至沒有趁機激發他體內靈漿的機會。”

一道金色絲線打出,拍進女修的額頭。

“方依然死前,用我給的移行之術抓了個小姑娘,問題會不會出在她身上?”

少女想了想,吩咐道:“去,确認顧無琢生死,順便把那姑娘殺了,免得夜長夢多。”

“啊,對了,再把那兩個東西帶上。”

女修被植入垂絲,立時靜默無聲。聽完吩咐後,她垂首俯身行禮:“遵命。”

自從乾元門回來,俞鳳舞每次被委派任務時,靈臺內都會布滿密密麻麻的絲線。比起死去的叛徒,閣主更喜歡一條揮之即來,招之即去的好狗。

林曦霧尚未意識到,自己竟如此倒黴,走在路上都能被盯上。

她像個拖家帶口的越獄犯,靠着符法護身,藏在同晉城一間客棧中。

自從她下山後,各種搜查的陣法便在蒼陵仙府啓動,于城中飄蕩。

林曦霧只能降下浮舟,像普通凡夫俗子那樣尋到住處安置。

幸好同晉城離蒼陵仙府有一段距離,時梧聞挨家挨戶地搜,也得搜好久才能找到她。

幾日過後,蒼陵仙府的法陣逐漸撤離,尋人的修士也少了許多。

又一日傍晚,林曦霧正靠在窗邊觀察外界動向,看到幾名精疲力盡的蒼陵仙府弟子結伴來到客棧。

錢洛清走在首位。

“近日東海冥府結界震動,疑似有崩裂跡象。諸位記得貼好鎮鬼符,免得被邪祟侵擾。”

弟子張貼完告示,給客棧老板發了鎮鬼符紙,齊刷刷累癱在桌子上。

“老板,麻煩各來一碗溫酒,一只燒雞。這些日子天天都在消滅溢出的妖物,真是累死人了。”

凡間百姓對蒼陵仙府很是親近,見他們怨聲載道,三三兩兩圍攏上來,向他們打聽誅邪之事。

“仙長,不是說藏身于地府的邪修已被伏誅嗎?為何還會有邪祟逃逸?”

錢洛清不想害他們平添憂慮,草率地打馬虎眼:“東海冥府的結界已出現百餘年,一時間難以閉合。待過些時日,結界閉合消失,諸位就再也不必受地府游魂困擾了。”

同晉城的百姓,已經與陰煞共存幾代,聽到連接地府的通道即将消失,皆充滿期待。

一行人休息片刻,又叮囑百姓幾句,再度啓程離開。

錢洛清離開前,四下看顧一圈,有些刻意地擡起聲音:“對了,乾元門的長老在三十裏外的華胥城,要是有人想找他們幫忙,直接去就是。”

她并不知道林曦霧在不在,只是抱有僥幸,萬一林曦霧在這兒,也算是為她提個醒。

當乾元門的雲樸長老十萬火急,稱林曦霧劫持顧無琢離開,要求柳素聲找人時,錢洛清、她的師尊、她的師伯,齊齊傻眼。

殺人奪屍,畏罪潛逃,怎麽想都不是林曦霧能幹出來的事。阿霧多好一個人啊,善良正直又熱情,肯定是時長老弄錯了。

錢洛清總覺得,過幾日阿霧和另一個人就會回蒼陵仙府,把誤會解釋清楚。在此之前,他們還是避着雲樸真人,別把誤會鬧得太僵才是。

林曦霧聽到錢洛清的聲音,臉上微微浮出訝異。屋門處貼了張符紙,樓下所有的動靜、聲音都會順勢傳入,近幾日,她就是這樣獲取外界情報。

“雲樸長老已經搜到三十裏的城鎮,再過幾日應該就會過來。”她走到床邊,開口說話。

“但要是你能醒過來,我也不用避着時梧聞了。”

她撩起床簾,坐回榻邊,歪頭去看平躺的青年。

雪發披散,雙目閉合,肌膚白皙細膩如精美瓷器。身穿用料上佳的白色中衣,像名矜貴清雅,閉目安睡的富家公子。

如果不是他的胸膛全無起伏,即使将耳朵貼上,也聽不到心髒跳動的聲音。

他傷勢太重,內傷相疊,還有怪毒在發作邊緣。要在不加重病情的情況下融針,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已經快十日了,睡了那麽久,我都擔心會不會被人欺騙,真的取走你的性命。”

識海中的系統大呼冤枉,林曦霧混不在意地笑笑,坐在榻邊,像往常一樣,随性地聊天。

東躲西藏的日子,單方面同顧無琢講話,成了林曦霧難得的娛樂活動。

“今天我見到錢洛清,聽她的話,東海冥府的結界由于某些特殊原因,一直無法閉合,但他們似乎在緊急處理。我有事要重回地府,你再不醒,我就要獨自動身了。”

等顧無琢醒來的時間裏,林曦霧與系統細細複盤一路來的遭遇。

崩壞的劇情線、神秘失蹤的地脈菩提、出手屏蔽通訊的世界意識……

“你年少時所中的毒,說不定也和我的任務有關。”林曦霧問過系統,顧無琢中的毒的确存在世間,卻又不屬于此世的任何一種毒藥。

難怪,他能辨別各類毒物,卻至死也不知自己所中的是哪種毒。

如是各種因素,都讓林曦霧覺得,她得再返回地府,尋到地脈菩提原本的位置,看看有沒有新線索。

“對了,近幾日我有在修行吐納,但我好像因為進階太快,靈臺囤不住太多靈力,一會兒就會洩出去。你醒來後,我要問你該如何是好。”

伸手搭在顧無琢腕脈間,屏息凝神觀察,又去搭他的頸脈。

許久,林曦霧失落地嘆了口氣,頹然耷拉下腦袋。

“你醒來。”她輕敲床沿,郁悶地繃緊嘴角,“顧無琢,我也想睡覺。你快下來,換我躺上去。”

是她一杯毒酒,讓他跌入生死界限。他不醒,她根本吃不下、睡不好。

林曦霧絮絮叨叨說了一通,失望地住口。她t躲在客棧中,生怕被蒼陵仙府弟子發現,報告給時梧聞,只敢悄悄吐納,連劍術都不敢練。

雖然她唯一會的,也只會外門弟子的那套乾元劍法,已經記得滾瓜爛熟。

正當她盤膝而坐,預備吐納調息時,樓下猛地傳來聲慘叫,以及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林曦霧心中一凜,下意識地攥緊手中劍,點開觀察外界的靈符。

黑袍女修手中的彎刀滴血,客棧老板正仰面栽在地上,生死不知。

林曦霧點開靈符的瞬間,女修像是察覺到靈力波動,提刀朝樓上走來。

林曦霧渾身血液凝固,她快速在房間各個角落貼滿防禦符紙,雙手握劍,擋在榻前。

她記得那個人。

當初手握長刀,一刺穿林芷柔心脈的女修。劇情中的女二號,垂絲閣俞鳳舞。

這一次,她……是沖她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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