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游戲,才剛剛開始”
第22章 “游戲,才剛剛開始”
瀾城何時下過這麽大的雨啊……
後院梧桐被打濕了葉子,勁風猛烈地搖晃着樹枝,蟲鳴鳥叫一夕之間仿佛都消失了,除了滂沱的雨聲,耳邊整個世界都變得寂然。
鐘衍視線有些模糊,怔怔望着窗前的雨幕,只覺得眼前一陣黑一陣白,腦子裏像是在過電影,閃過一幀一幀紛亂的場景。
畫面中,自己從下城區的倉庫裏被他找到,上了膛的手槍還抵在那孩子的腦門上;父母忌日那天,賀泊堯要人把骨灰從墓道裏挖出來,扒掉自己的衣服、沖着後頸幾近暴虐地咬下去;還有那個表面看上去老實、背地裏卻不知幹了多少害人勾當的姜澤,對自己名為照顧、實則監管的忠叔,那個接了自己紙條卻轉眼就把自己出賣小裁縫。
還有,地牢裏那個被賀泊堯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氣、癱在地上血肉模糊的omega……
就是不知道這次自己,會是個什麽樣的下場。
但也無所謂了,鐘衍不怕死的。
可賀泊堯想要的,偏偏是讓他生不如死。
聽說貓在抓到老鼠以後不會立刻将它吃掉,要先放在爪子裏把玩一會兒,放它一次次逃走、再一次次揪着尾巴把它拽回來。老鼠以為自己可以跑掉,其實永遠游轉在貓的掌控之中。
直到那只老鼠把自己折騰得筋疲力盡了,它的死期,也就到了。
今夜的瀾庭壹號注定不眠。
alpha孤身坐在床邊,将鐘衍藏在包裏皺巴巴的50元現金一張張拿出來,一張張撫平。
神色隐在暗處,眸底籠着一片陰雲,問他:“阿衍,你其實早就起了要逃跑的心思,真覺得自己可以瞞得天衣無縫?”
“沒想瞞你,你遲早會知道。”鐘衍回話,聲音帶着風雪俱滅的平靜:“我只是想為自己多争取一些時間。”
床邊的身影站了起來。
砂輪摩擦發出聲響,昏暗的室內燃起一簇火光,alpha望着他輕笑,手一松,打火機沉沉摔在了那堆紙幣上。
鐘衍一動不動杵在那兒,眸底幽黑映出熊熊燃起的火苗,同樣化為灰燼的,似乎還有他最後一絲向生的意志。
沉默間,賀泊堯踱步上前攥住他的手腕,聲音發緊,眼底卻寫滿了挫敗:“鐘衍,待在我身邊,就這麽讓你難以忍受嗎?”
鐘衍聲音小得幾乎聽不到,眉心抽了抽:“你都已經知道答案了,還要來問我。”
“随你怎麽處置,我都無所謂。賀泊堯,給我個痛快吧。”
鐘衍說完,alpha卻沒有回應,似笑非笑撫上他的臉:“阿衍,說什麽胡話。我怎麽舍得動你?”
“真正該處置的,是那個蠱惑你、幫助你逃跑的人。二十歲的年紀也不小了,人看上去挺機靈的,怎麽竟做些不要命的蠢事呢?”
與人陰鸷的一雙眸子對望,鐘衍猛地回過神來,瞬間想起整個計劃中最不該被忽略的那個人——劉航。
鐘衍心髒莫名抽了一下,牙齒開始打顫,目光死死盯在賀泊堯身上:“你要把他怎麽樣?”
或者說,已經把他怎麽樣了?
alpha神情間的蔑視令鐘衍心口一涼,見人不答,沖過去急切揪住了他:“賀泊堯,我知道你從來不把道德和社會秩序放在眼裏,可殺人是犯法的!”
掌心包住鐘衍的兩只手,alpha眉心微微擰起:“阿衍,你把我想成什麽人了?”
“放心,我不會讓他死的,死多容易啊。”
在鐘衍難以置信的凝視中,賀泊堯唇角微揚:“姜澤他們折騰人的辦法多着呢,這次就給他踏踏實實地上一課。”
“做人最該學會的就是裝傻,不該管的閑事不要管,否則惹禍上身,受苦的就只有他自己罷了。”
從alpha口中說出的每個字,都像針一樣錐刺着鐘衍的耳膜,根本沒有勇氣去想劉航現在正面對着怎樣非人的折磨。
他緊緊咬住了牙,恨得說不出話,只能攥緊拳頭一下下砸在alpha胸口,像只被逼得跳腳卻毫無威脅的弱貓。
賀泊堯失去了耐心,掐着鐘衍脖子将他一把掼在了牆上。
望着人通紅的眼眶,賀泊堯心底的怒意被徹底激了出來,鉗着鐘衍下巴便想去吻他。
鐘衍咬下去沒留一點餘地,甜腥的血味随着舌尖的濡濕擴散,瞬間彌漫了兩人彼此糾纏的口腔。
鐘衍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氣将人推開,胸膛劇烈起伏,投來撕心徹骨仇視的目光。
賀泊堯指背抹了抹傷口,看上去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阿衍,用得着這麽狠麽?”
說着突然話題一轉,眉眼沉了下來:“你看上去很擔心他。”
鐘衍抿着唇,眸光裏那點微弱的震動還是被他給捕捉到了。
“人就關在地牢,你知道怎麽走的。”賀泊堯明明在笑,戾氣卻蔓延了整個眼角。
只半晌,給了鐘衍最後的希望:“實在好奇的話,可以過去看他。”
-
剛下了兩級臺階,鐘衍耳邊便傳來地下室裏絕望的砸門聲。
“咚咚咚!”
一聲一聲,像錐子一樣,狠狠紮在他的心上。
“好黑!不要過來啊!啊~~~蠍子!有蠍子!”
鐘衍尋着聲源撲了過去,扒着那道門,高聲喚着劉航的名字。
“老、老師?”劉航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很快染上了哭腔:“救我!快救救我啊!”
“這裏好黑,有蠍子,還有蛇!它們纏着我的脖子,我快要死了,我呼吸不了了!我要死了啊!!”
雖不是面對面,鐘衍也能想象此刻的他是有多麽地恐懼,更加于驚異于賀泊堯的殘忍。
指節掐得泛白,鐘衍怒目看過去:“比起蛇和蠍子,你的心要惡毒一百倍,你才是畜牲!”
賀泊堯靠在牆邊點了支煙,吸過一口,唇邊白霧缭繞:“阿衍,這你可冤枉我了。”
“他有幽閉恐懼症,你忘了麽?”
“老師!求求你救我!求求你!”
劉航的哭嚎還在繼續,像有無數只螞蟻在啃食着他。
指甲扣在肉裏嵌出深深的血印,鐘衍殷紅着雙眼,此刻終是被逼得走投無路,沖過去一把揪住姜澤的衣領,沖人歇斯底裏地大喊道:“鑰匙!把鑰匙給我!”
“鑰匙不在他那兒。”
身後話音落地,鐘衍怔怔回頭望過去,卻見自己要找的東西,就明晃晃挂在alpha的指頭上。
賀泊堯勾着那一串鑰匙,笑容恣意中透着陰寒:“阿衍別急,開門的人,這不就來了?”
在鐘衍撲過來之前,alpha擡手一抛,鑰匙碰撞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眼看着就要掉落在草坪上。
一個健碩身影突然騰空而起,跳到半空穩穩将其叼在了嘴裏。
真是個好日子,Botto也被接回來了。
鐘衍骨子裏怕狗,看到這一幕,身子本能向後凜了一下。
賀泊堯扶住他,順勢将他鉗在了懷裏。
鐘衍掙紮的間隙,姜澤已經打開地牢的門高呵一聲,Botto帶着它的兇目獠牙,箭一般沖了進去。
霎時間,裏面的哭喊聲更響了,夾雜着獒犬狂躁的吠叫。
鐘衍目視着一切,像被人扼住了喉管一樣,窒息之感瞬間遍布了全身。
森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阿衍,我的夥伴已經餓了整整一天一夜。”
鐘衍擡頭,正對上alpha那雙帶着幾分邪氣的眼睛,眸中那股子狠勁似是要毀天滅地:“我們來打個賭吧,你猜裏面這個beta,和它,最後誰能活着出來?”
死守的最後一道防線被擊潰,鐘衍膝蓋一軟,拽着alpha的衣角蹲了下來:“賀泊堯,別這樣。”
一時之間,竟說不出他和劉航誰才是更絕望的那個:“我不跑了,我真的再也不跑了。你放過他,求求你放過他吧!”
這話可能連他自己都不會相信,更何況在賀泊堯這兒,自己“劣跡斑斑”,恐怕早已經沒了信譽。
“阿衍。”頭頂的聲音桀骜,alpha也蹲了下來,捏住他的下巴:“我把我的真心都給了你,你卻踩在腳下肆意地作踐它,我曾經給過你自由,你卻用它來試探我的底線。”
“我對你,真的好失望。”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鐘衍頭深深埋了下去,肩膀因為抽泣劇烈地聳動着:“你到底要我怎麽辦,要我怎麽辦啊?”
alpha捧着他的臉,替他撫去眼角的淚痕,驀地笑了:“阿衍,好諷刺啊。”
“你所有的擔心、焦慮、驚異、恐懼,沒有一樣是為我而生的,你泛濫的同情心,全部給了那些與你毫不相關的外人。”
“我呢?我在你心裏又算得了什麽!”
alpha怒不可遏吼出了聲,眸中的偏執近乎病态,狠狠掐着他:“我好嫉妒、又好心痛。”
“與其讓我一個人這麽痛苦,倒不如大家都別活了。我所經受的這些,一定要在你們每個人身上,百倍千倍地讨回來!”
Botto的吠叫響徹在耳邊,地牢裏傳出衣料被撕扯的聲音,伴随着劉航的求救,鐘衍腦子裏像有千軍萬馬在厮殺,最終抵擋不住,崩潰捂住了耳朵:“不要!”
賀泊堯将他的手扳下來,逼着他聽取那些聲音,笑得更加狂妄:“阿衍,這就受不了了?”
說着眼眸一涼,霎時收住了笑意:“可是咱們的游戲,才剛剛開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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