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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在雷電墜落時繪出的光影下, 虞念怔了片刻，才想來要給反應。

“啊——”

她趔趄幾步來到床邊，假裝害怕得發抖, 不停搖晃着躺在床上的陸引鶴, 嘴唇哆嗦。

“夫君，你快起來啊, 有……有妖怪，我好害怕啊。”

根本就沒有睡的陸引鶴：“……”

「可惡，他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

「這個時候要兩個人一起害怕才能讓人信服啊。」

「要……嚎幾嗓子看看嗎。」

虞念自己一個人害怕得要命，陸引鶴卻一點也不配合她, 她只好自己加戲, 甚至還捶了兩下他的心口。

“關鍵時刻睡這麽死, 你讓我以後怎麽放心依靠你。” 她一邊埋怨, 一邊害怕着小聲說話，“我好怕啊。”

“你怕雷聲。”陸引鶴忍不住回她一句。

“才不是因為雷聲, 你自己看門外, 有妖……”她這邊演的正起勁，眼淚還沒掉下來，擡眸的瞬間忽地就愣住了。

嗯？

妖怪呢, 怎麽不見了。

“噩夢而已，睡吧。”陸引鶴伸手将她攬進自己懷裏, 語氣不鹹不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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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突然間抱住, 虞念的心髒怦怦直跳，眼眶裏的淚水順勢滴落。

當天晚上, 虞念莫名做了個夢。

在夢裏, 她回到了破除陸引鶴封印的那一天。

她救了他。

他卻要殺死姜月霜。

“你想要救她，可以。”陸引鶴漫不經心對她笑, 劍卻指向了尹铎和其他弟子，“不過他們都要死。”

他低身靠近她，笑意森冷。

“要救誰，你自己選。”

虞念皺起眉。

“該做選擇的人是你，不是我。”

陸引鶴聞聲輕笑。

“我？”

“對你來說，殺掉我們所有人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這樣太無趣了。若你能打倒包括我們在內的所有人，還不傷及一人性命，才是真的厲害。”虞念聳了聳肩，不感興趣地搖了搖頭，“不過我覺得你是肯定辦不到了。”

陸引鶴卻對此很感興趣。

“若我辦到了，你該如何。”

虞念提議道：“我們所有人都歸順于你，和你回魔界，幫你解開「神罰」。”

她靜默片刻，神色肅穆起來。

“但你若是失敗了，就得讓其他人離開，不得反悔。”

疲于找回佩劍主動權的姜月霜：“？”

這只要是個正常人就不會答應吧。

姜月霜早就做好準備，哪怕自己死在這裏，亦要困住陸引鶴。

但她沒有要帶所有人一起送死。

依陸引鶴的實力，就算所有弟子都上陣抗敵，也不是他的對手。

他早已勝券在握。

站在陸引鶴的立場上，他的确沒有必要陪虞念打賭。

無論輸贏，他都可以憑心情取走所有人的性命。

這是一招險棋，陸引鶴未必會接受虞念的挑釁和提議。

“好啊。”陸引鶴勾唇低笑了聲，欣然接受了她的挑釁，“我答應你。”

姜月霜：“诶？”

“放心，我會解開法陣再假死的，到時你們趕緊離開。”虞念用神識傳音給姜月霜。

本以為這件事會順利解決，可每一次虞念想法設法死掉，都會被陸引鶴一次次救下——

直到她醒來。

從夢裏掙脫後，虞念看了眼抱臂坐在床上入睡的陸引鶴，面色凝重。

過了這麽長時間，她為何會突然夢到「神罰」這件事。

這也算是一種指引嗎？

還是她想多了。

陸引鶴他真的是受了神罰嗎。

若神罰是真的，他又為何從降生起就背負着一切。

可如今陸引鶴已經失憶了，她想要知道答案也無從問起。

翌日。

虞念和孟傾找到無妖山莊的管家，說明自己昨夜看到了什麽。

兩個人幾乎同一時間回答。

虞念：“是九頭蛇。”

孟傾：“是九尾狐。”

虞念：“？”

孟傾：“……”

虞念遲疑地看過去：“你看見的是九尾狐，那就和我看到的不是同一只妖怪了。”

就算是在夜裏，她也不至于分不清怪物的頭和尾。

這個無妖山莊果真有古怪。

孟傾平靜點頭：“我太害怕了，絕對不能再在這裏待下去片刻。”

虞念：“……”

你好歹露出一點害怕的表情啊。

她真是太不容易了。

從頭到尾只有她一個人在努力演戲騙人。

晏寒無聲無息站在孟傾的身後，和她隔着一段距離，眼神冰冷。

“讓大家見笑了，這裏哪有什麽妖，是她自己小題大怪罷了。”

虞念：“……”

他們兩個哪裏有一點夫妻的樣子，還不如她和陸引鶴。

等等，陸引鶴人呢。

她轉過身想要去尋陸引鶴，就撞見他閑庭闊步走到她身邊來，眸中盈了笑意，一雙眼好看極了。

他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很具有欺騙性。

“夫人莫慌，若是你不想再待下去，我們就即刻啓程返回。”他輕手按住她的肩膀，視線像釘子一樣落在“管家”的身上。

管家一聽他們要走，臉色當即一變，神秘兮兮地對他們說：“夫人們既然懼怕妖怪，那就更不能離開無妖山莊了，許是有妖怪忌憚我們山莊，正在山莊外面故意搞出些動靜，想要伺機闖進來。”

“我這裏有幾張護身符，你們随身攜帶，就沒有問題了。”說完，他拿了好幾張護身符塞到虞念和孟傾的手中，解釋道：“除了妖，我們這裏什麽都有。”

“那……好吧。”虞念佯裝出勉為其難的樣子。

一炷香過後。

四個人聚在虞念和陸引鶴所在的房間中。

斥月傘高懸在半空中，布下的半圓形屏障既堅固，又隔音。

“尹師兄不在這裏。”孟傾說。

她手中的法器并未感應到尹铎的存在，但這只能說明尹铎此時不在無妖山莊，而不能說明尹铎的消失與無妖山莊沒有關系。

“這護身符也很奇怪。”虞念把所謂的護身符丢到桌子上，神色自若，“雖然看起來只是普通的符紙，但若是長期帶在身上，就會經常看到幻象，最後精神崩潰。”

“我這裏還剩幾張從符修那裏要來的空符紙。”孟傾把手中的符紙分了一半給虞念，“我們可以自己畫幾張，以假亂真。”

“好。”虞念收下符紙，又把管家給的符紙燒掉，“這裏是目前為止唯一能得到尹師兄線索的地方，昨夜他們用黑影吓人，今夜估計會再動手，我們就将計就計——”

虞念的話還沒說完，陸引鶴就直接問她：“直接抓人不行嗎。”

晏寒難得和他觀點統一，冷聲附和道：“何必大費周章，不管他們有多少人，全抓起來。”

“抓住他們後，若是無人願意說出尹铎的下落，又要如何。”虞念沉着反問。

一時間，天空再次陰雲密布。

姜月霜撐傘站在山莊對面的茶館二樓，一個人自言自語。

“都要過去一天一夜了，他們怎麽一點消息都沒有，該不會這麽快就身份暴.露了吧。”

“他們身份暴.露，反倒是山莊裏面的人應該感到頭疼才是。”淩晝悠然自得坐在桌邊喝茶，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師妹大可不必過分擔憂。”

“我過分擔憂？”姜月霜氣鼓鼓地走到他面前來，“我看是你根本不在乎他們的死活。”

“師妹說笑了。”他稍稍搖了搖頭，唇邊揚起溫柔的笑，倒顯得是她在胡鬧。

“我說笑？”姜月霜被他氣到，強忍住想要打他的念頭，“好啊，你說說看，如若虞念深陷陷阱，你的計劃是什麽。”

陡然間，淩晝冷着眼放下手中的茶杯，眼底浮起陰翳之色。

“師妹可願同我去一個地方。”

落日時分，淩晝帶姜月霜一路走到了懸崖邊上。

“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姜月霜察覺到不對勁，想要離開的時候，淩晝閃身到她身前，攔住了她。

“師妹說過想要解開傀儡咒，我這是在幫你完成心願。”他登時出手，一掌震在姜月霜的心口，“你死了，傀儡咒自會解開。”

姜月霜根本不是淩晝的對手。

她連連後退幾步，鮮血難以抑制地流出唇角。

疼痛感猛地襲滿全身，似在汲取她的生命。

她的身後就是萬丈深淵，再退一步就會掉下去。

“我竟不知，你想要殺我。”姜月霜自嘲一笑，身體一瞬脫力，整個人單膝跪地，手臂彎曲着撐在地上，又吐了一口血。

淩晝面若冰霜，一步一步走到她身前來。

他盯着她被血染紅的雙唇，聲音冷沉無波。

“師妹不是讨厭我嗎，今日我不會對你笑了。”

“你就安靜的走吧。”下一瞬，他擡手推向她的肩膀，宛若在将一個提線木偶撞進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