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賀雲推門進入陸引鶴房間的時候, 那人正在長椅上惬意的看書。
“我方才過來的時候看到姜月霜在修門,你知道這事嗎?”賀雲走到他身邊問他。
“知道。”他面色無波,語氣淡淡。
賀雲擰了下眉, 一臉不解的看着他。
“知道你為何不攔着她。”
“攔她作甚。”他将書翻到下一頁, 神色不撓,“門是她毀的, 理應她修複。”
道理賀雲都懂,可他就是理解不了。
“她現在都這麽反常了,你怎麽能還是這麽無動于衷。”
“哪裏反常。”那人又是不鹹不淡一句。
“這還不夠反常嗎。”賀雲有些急了,一把奪過他手中的書攥在手裏, “她都親自動手修門了!這要放到過去, 姜大小姐就算毀掉一間房間, 也能立馬換一座府邸, 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
“她失憶了。”他沉聲解釋道。
“她就算失憶了也不能抹滅她腦子有問題的事實。”
話還沒說完,賀雲就感受道一道涼涼的目光朝自己刺了過來。
賀雲一時舌頭打結, 趕緊理了思緒, 換了個說法。
“我……我的意思是,她就算失憶了,行為舉止也不會與過去完全判若兩人。她今日能修門, 明日說不好會做出什麽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你也是時候該做些之前你和她二人做過的事情, 幫她恢複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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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今日開始, 我只會做和她之前從未做過的事情。”他站起身,面無表情拿回那本書。
“沒做過的?”賀雲挑了挑眉, 這下更急了, “不是沈離你天生反骨嗎,無論旁人說了什麽, 你非要反着來是嗎。”
陸引鶴視線沉沉落下來,将書放回原位,眼睫輕輕一擡。
“那要看是誰說的了。”
“姜月霜說的你就聽了?”賀雲氣急在一旁坐下,頭痛扶額,“沈離啊沈離,你是人又不是木頭,只聽姜月霜的話也太過分了吧,好歹也要聽聽別人的想法不是嗎。”
“你的想法,我沒興趣了解。”陸引鶴冷漠看着賀雲那張焦急的臉,淡聲問道:“你今日來找我,原本是為了什麽。”
“我的探子回報說虞念被淩晝關起來了,沒人知曉她被關在了何處。若是姜月霜并未說胡話,虞念才是真正的巫女,那我們是否該放棄姜月霜,改……”
這一回,賀雲的話說了一大半,又被陸引鶴打斷。
只見他微微垂眸,瞳中沒什麽情緒。
“神女也好,巫女也罷,我支持和守護姜月霜的理由與她是誰無關,只是姜月霜這個人,從前是,現在更是。”
賀雲用一種無藥可救的眼神望着他,目光牢牢抓住他。
“說白了你還是想留下如今這個姜月霜,既不肯放棄她,也不願改變她。我承認現在的她變得有趣了許多,但你切不可因為兒女私情而耽誤了大事。”
“情?”陸引鶴冷笑了聲,用更冷的語氣反問道:“你覺得我喜歡她?”
“以前肯定不是,不過現在可說不好。”賀雲悄悄的把椅子往後挪了挪,繼續小聲試探,“姜月霜一個人變奇怪已經夠讓人頭疼的了,怎麽你也跟着湊熱鬧。”
他似是警告的瞥了賀雲一眼,口吻也像是在威脅人。
“我不介意讓你也加入進來。”
“別——”賀雲被吓得一瞬站起身,迅速旋身躲到另一邊,“我現在就走,你可千萬別動手,冷靜,要冷靜。”
為了保命,賀雲不得不在半途中退出陸引鶴的房間。
結果他走出去後,虞念還在修門。
這回是另一扇了。
賀雲不禁嘴角抽搐了下,默默嘆了口氣。
誰能來告訴他這是怎麽回事,為何他還能看到姜月霜修門的身影。
莫非是她修門修上瘾了不成。
太可怕了。
既然陸引鶴不願意讓姜月霜恢複正常,那他就自己來。
須臾過後,賀雲就已将心中想法付諸實踐。
他靜悄悄來到虞念身後,語重心長的對她說。
“等你修完門之後,我們談一談。”
她擡起錘子敲了敲門框:“什麽話,現在說吧,我晚上沒時間。”
“晚上你有什麽事?”賀雲心生疑慮。
感情他還來遲了,竟讓其他人搶了先。
“我要和陸引鶴一起放紙鳶。”她停下手中的錘子,轉過身去看賀雲,“你要說什麽。”
“晚上放紙鳶?”賀雲聽得一頭霧水,表情苦澀的與她對視,“這夜裏陰雲密布的,紙鳶飛上天又看不見,為何不早些時間去放。”
“什麽時間去放紙鳶不重要,重要的是誰陪在身邊。”她說,“你若是沒什麽事情要說就離開,別在這裏打擾我修門。”
賀雲:“……”
你可別再修你的門了!
“那明日我再來找你,你可記得要為我留出時間。”賀雲後退開兩步,落目看着她的背影。
“我盡量吧。”虞念敷衍的應了句,用握住錘子的手揮了揮,趕賀雲離開。
她現在一心想着如何讨好陸引鶴,已經自顧不暇了,根本無暇顧及其他的人或事。
畢竟無事能比活命更重要。
過了好半晌,虞念成功的修好面前的門。
她雙手掐腰站在門前,欣慰的笑了笑。
終于能請陸引鶴回到他的房間了,她也不用再睡書房了。
思及此,她走過去敲了陸引鶴的房門。
方才賀雲前來,也不知同他說了些什麽,竟讓他一直待在房間裏不出來。
“進。”房中人的回複短促有力,冰冷中帶着一絲倦意。
她直接推門進去,對着陸引鶴露出明媚的笑容來。
“門我已經修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陸引鶴聞聲一瞬起身,掀眸看向一處。
“有一件事我有些好奇,想要問你。”
“你問。”她大大方方的微笑回應。
“你的房間內為何會有我的書。”他問。
“書?”她怔了下,心口處猛地一沉,“什麽書。”
“無事。”他低下眼眸,“送你了。”
他不說是什麽書,也不問她是否喜歡,就這樣單方面的送給她,這樣不太好吧。
“可以這樣嗎?”她下意識問出口。
不過,陸引鶴的書為何會在她的房間。
她完全沒有關于這件事的印象。
這該不是陸引鶴耍人的新招式吧。
“你若不喜歡,可以過後還給我。”他拿起放在床邊的劍,邁步往外走。
“等一下。”她攔住他,有些為難地看着他,“你總要告訴我書在何處。”
被她叫住,他忽地輕扯唇角,似是有些開心的模樣。
“你自己找找看。”
“……我自己找?”虞念這回有點笑不出來了。
她這也太卑微了,不僅要花心思讓他高興,到了此時,甚至還要陪他的書捉迷藏了嗎。
與其這樣,她莫不如被淩晝抓住關起來呢。
說完,陸引鶴潇灑的走出去,沒給虞念機會留住她。
她環視了幾圈熟悉的房間,愣是沒找出來哪裏與之前有何不同之處。
不找了。
虞念順勢在長椅上坐下,沉沉的閉上了雙眼。
他讓她找她就要找嗎,等時機到了,她自然就會找了,何苦費力去找。
不知為何,做了些苦力活之後,她現在感覺十分的疲憊。
明明用的是姜月霜的身體,她卻雙眼困乏,身體很沉。
姜月霜自小就苦修劍道,按道理說這樣的事情應該對她毫不費力才是。
她此時的狀态,更像是在用自己原來的身體一樣。
……
怎麽她才用了這身體幾日,身體狀态就倒退回她本來的狀态了。
不該這樣的。
細細想來,她還是去找姜月霜深入交談一下為好。
此刻姜月霜被淩晝關了起來,決計不會讓她這麽輕易的就被任何人尋到。
若她是淩晝的話,會将姜月霜藏在何處。
會是……在那裏嗎?
一想到那個地方,虞念就渾身止不住的冷顫起來。
世人皆嘆淩晝溫潤如玉,頗具帝王之相。
贊他知民心,為民奔波勞碌。
卻不知他溫柔面具下的另一面。
虞念一開始也被他騙了。
直到大婚前日落水那時,她才憶起了那一切。
她和淩晝的初識,本就是假的。
虞念同陸引鶴說自己失憶了,并非全是假的。
她的确失憶過。
她在很久之前就見過淩晝了。
早在那時,他就知曉他神女的身份了。
為了能讓她為他所用,他将她關了起來,剝奪她與外界的聯系。
每一次她逃跑出去,都會被很快抓回來,被迫領罰。
她的身上烙了傷疤,心中同樣化為了一片焦土。
再後來,淩晝命人篡改了虞念的記憶,精心設計了他們的初遇。
她順理成章的進入太子府邸,成為了他的貴客。
她到現在都記得那時的畫面。
那一日,她冒雨去找他。
“太子殿下好雅興,怎麽會在這樣的天氣裏在這裏吹笛?”虞念走到淩晝身後輕聲說道,秋霓收好了傘,和靈涓一同站在慕流煙身後站着,不敢擡頭。
“虞念?你怎麽出來了?病不是還沒好嗎?怎麽還穿的如此少?”淩晝狐疑的問道,轉而對秋霓和靈涓說道:“你們是怎麽侍奉主子的!?她的病還沒好,怎麽就容許她穿的如此單薄就出來了?”
靈涓和秋霓聞聲皆是一慌。
要說在這個世界中符合謙謙君子這一特征的男子,除淩晝之外,恐怕是再無其他人。
起碼虞念曾是那樣認為的。
在她的面前,淩晝不介意別的皇子對他太子之位的争奪,不采取措施,也不愛表現自己,就連生氣也是極少的,對待下人也是很好的。
今日他為了自己,竟責備了她的貼身侍女。
他這個太子,對于她還是極為寵愛的。
在任何人面前都是。
“太子殿下請不要責怪她們,是我執意要出來的,不怪她們。”虞念開口說道,身子擋在秋霓和靈涓身前。
“雨夜太涼,你還是回到宮殿裏休息吧。”淩晝剛說完這句話靈涓就轉身走進雨中,傘都沒有拿。
“太子殿下又為何在此?”虞念問了他一句,暫時還沒有要回去的想法。
“有些心事,所以出來透透風,沒想到外面也是如此的悶,讓人窒息。”淩晝放下了笛子,看了一眼虞念接着說道:“等你身子好了我們再聊也不遲,還是早些回去吧。”
虞念想再說些什麽,就在此時,她肩上一沉,一件厚的絲綢披風被披在她身上。
她轉過身一瞥,靈涓全身濕透,一把傘放在地上,而她身上的這件披風卻一滴雨都沒有淋到。
而虞念只是看了她一眼,什麽都沒說。
她思緒一動,轉回身對淩晝說道:“等虞念病好了,太子殿下可以教我劍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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