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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月影竟然是賀坤钰的親女?”饒是淡定如褚孟然, 聽到這個消息, 也差點将手中的茶杯給摔出去, “你沒弄錯?”
杭白舟搖頭,一臉的懊惱:“賀青雲親自對秦笙笙說的, 錯不了。”
屋子裏靜寂了半晌, 兩人都有些後悔,若是早知道這個消息,他們何苦動那麽多歪腦筋, 做這麽多無用功啊。
見褚孟然一臉陰郁,杭白舟只能安慰他:“不過陰差陽錯之下, 秦笙笙也勉強算得上賀家的恩人。賀青雲那個愣頭青被他迷得找不着北,她要進賀家也不算什麽難事, 咱們也不算太虧。”
話是這樣說, 但明明手裏有個金娃娃,卻因為不識貨,自己給丢掉了,這種感覺實在是不好受。
不過褚孟然也不是個沒有決斷的人,只郁悶了一會兒, 他就打起精神說:“與賀家正面對上實屬不智, 事到如今也只能放棄韓月影了。你通知秦笙笙, 讓她一定要抓緊賀青雲,想辦法進入賀家,盡量贏得賀家人的好感。”
只要秦笙笙在賀家立穩了腳,他以後何愁賀家不偏向他。那時候要讓韓月影出來幫忙, 還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杭白舟颔首應道:“是,屬下這就去。”
他剛說完,門口忽然傳來三道極有節奏的敲門聲。
杭白舟愣了一下,飛快地走到門口,輕輕拉開門,外面的心腹連忙附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等門再度關上後,杭白舟原本還算平靜的臉色忽然之間變得極其難看。
“怎麽啦?”褚孟然瞥了他一眼。
杭白舟咬緊牙關,懊喪地說:“秦笙笙暴露了,她在普渡庵出了家。”
聞言,褚孟然訝異地擡起頭:“普渡庵?”
杭白舟點頭:“就是那個普渡庵。”
普渡庵最出名的地方有兩點,一是太、祖的親妹妹柳陽公主在那裏出嫁,二是定下了一條極為苛刻的條件,一旦在那裏出家,想還俗需無畏布施三年,足跡要遍布大江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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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身嬌體弱的女子,想要孤身一人在三年間走遍大江南北,這裏面的艱險和困難足以令人望而生畏。就這一條,讓普渡庵近百年來,竟無一人還俗的先例。
褚孟然譏诮一笑:“女人就是女人,遇到點事就退縮,連家仇都忘了,躲進寺廟裏一輩子青燈古佛!”
杭白舟沒說話,從秦笙笙選擇出家開始,她就已經淪為了一顆棄子,不值得他們再浪費心力去關注她。
果然,褚孟然嘲諷了一句後,立即将她抛到腦後:“不用管她,你回去将你二人來往的痕跡都消除掉,最近一段時日,我們不要見面了,免得讓賀家懷疑到我頭上。”
杭白舟點頭:“是。”
***
賀家這邊,韓月影苦思冥想,絞盡腦汁想了半天,發現自己與褚孟然的接觸真的少得可憐,五根手指頭都數得過來,唯一涉及比較多的便是幫他摹圖。其他的兩次接觸,也沒說過任何特別的事情。
她如實說了後,賀坤钰緊蹙的眉眼一動,手指無意識地敲擊着桌面,想了想,說道:“你能将給他摹的幾幅圖再摹一遍嗎?”
這對記憶力超強的韓月影來說并非什麽難事,只是褚孟然前後讓她摹了好幾幅圖,再摹一次,至少得需要幾天時間。
她将這情況說明後,賀坤钰沒催她:“沒事,你慢慢摹,畫好了,咱們看看再說。”
說完了正事,太陽也快落山了,天邊的雲朵被映得通紅通紅的。
賀夫人眼巴巴地看着韓月影,小心翼翼地問道:“小月,今天就在這裏用晚飯好嗎?”
韓月影不知該怎麽面對她的熱情和關心,求助地看向謝寧琛。
謝寧琛莞爾一笑,插話道:“今天太晚了,晚些時候就要宵禁了,不方便回去,改日再說吧。”
賀夫人很想說,晚了就留下住在府上,但對上韓月影低垂的頭,她只能默默地嘆了口氣,打消了這個念頭。不過看着面前這兩個孩子,賀夫人眉心輕颦,還是殷殷勸道:“小月,我在城西有一處兩進的院子,是我的陪嫁,只有兩個老奴在那兒守着。你整日住在客棧,總是不大方便,這段時日還是到那邊暫住吧,那院子一直空着,也是浪費。”
韓月影想拒絕,謝寧琛已經先她一步開了口:“那就麻煩賀伯母了,明日就搬家吧。”
聽到謝寧琛替韓月影答應了,賀夫人立即喜笑顏開,興奮地說:“我這吩咐人将那座院子收拾出來。”
賀坤钰臉上也浮現了出了喜色,只是他似乎不知道怎麽跟韓月影相處,将人送到門口了,才幹巴巴地囑咐了一句:“缺什麽盡管說,不要委屈了自己。”
韓月影點點頭,正想感謝二人一番就看見賀青雲大步往門口而來。
他神色冷峻,渾身充滿了生人勿近的氣息,與以往那個和氣、溫潤、開朗的青年截然不同。只是短短幾天,他似乎就跟換了個人一般。
韓月影下意識地往側邊退開,給他讓出一條路。
賀青雲大步走來,到了賀坤钰跟前,才停下腳步,恭敬地說:“父親,兒子已經處理完了。”
賀坤钰沒有問他怎麽處理的,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
賀青雲頓了一下,拱手作了一揖,抛出一枚驚天炸雷:“父親,兒子想去永陵縣做縣令,求父親成全。”
中舉後便有了做官的資格,只是沒有門路者,想要外放做官也不是那麽容易。但賀青雲身為賀家子弟,這個要求并不難,尤其是永陵縣是嶺南以南的偏僻小縣,山多地少,瘴氣叢生,民族繁雜,沒多少人願意去這地方做官。
賀坤钰顯然也吓了一跳,蹙眉看着他:“永陵縣形勢複雜,資源匮乏,想做出一番成績并不容易,你可想清楚了?”
賀青雲拱手道:“兒子想清楚了,這樣的環境正好能磨煉兒子,求父親成全。”
永陵縣離京城有兩三千裏之遙,脫去了賀家的光環,他就只是一個最普通的讀書人,一個窮得不能再窮的小縣的縣令。在那裏,沒有人會看在賀家的份上,幫助他,寬容他,甚至當地的士紳還會給他使絆子,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正好可以趁機鍛煉他。
賀坤钰本來也有心想要磨煉一下這個兒子,見他主動提起,提醒了一句便沒再阻止:“好,我明白了。”
聽聞父親答應,賀青雲如釋重負,側頭看着淚眼婆娑的賀夫人,安慰道:“娘,你不必擔憂,兒子三年後就會回來。”
賀夫人抽了抽鼻子,到底沒多說。她也清楚,自己的兒子被保護得太好,經歷的事太少,還不足以撐起整個賀家。等他們夫妻老去,誰能庇護賀青雲,誰能給小月撐腰?青雲作為長子嫡孫,這是他必須走的路。
“嗯,回去吧。”賀夫人握緊他的手,回頭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謝寧琛與韓月影遠去的馬車。
***
馬車裏,韓月影正在跟謝寧琛講解永陵縣的地理位置。
“你去過?”謝寧琛忽然出口打斷了她。
永陵縣實在太偏僻,太窮,反正他是沒聽說過。賀坤钰這種朝廷重臣知道不奇怪,可韓月影怎麽會這麽清楚?
韓月影搖頭:“沒有,我只是聽說過那地方盛産荔枝,所以在地圖上留意了一陣。”
荔枝這東西,因為保存運輸不易,北方很少見,連許多大戶人家都沒吃過。謝寧琛瞅了韓月影一眼:“你喜歡?”
不然也不會記這麽清楚了。
韓月影彎起月牙狀的細眉,含笑說:“嗯,以前在蜀地吃過。”
好吧,他忘了,蜀地也産這玩意兒。
謝寧琛揚起眉,笑眯眯地說:“咱們下回去蜀地玩玩?正好我還沒去過。”
現在她哪有心思去玩啊,而且蜀地離京城有上千裏之遙,路途遙遠,山路又難行,為了吃點荔枝,跑這麽遠真不值得。
“以後再說吧,你今天怎麽答應讓我搬到賀夫人的院子裏去?”
謝寧琛摸了她的腦袋一下,糊弄道:“客棧裏魚龍混雜,地方又小,到底不如住在自家方便。你就先将就一下吧。”
他沒說的是,賀夫人這是明晃晃的防着他呢。到底是孤男寡女,雖然沒同居一室,但他拐着韓月影長期住在客棧,說出去也不好聽。至于去住他家的院子,這就更不妥了,相較之下,還是住在賀夫人陪嫁的院子裏比較好。
他說得似乎也有道理,韓月影沒有深究。
回到客棧後,韓月影便投入到了摹圖中。
第二日,搬家也是馮雨姐妹幫她收拾的,韓月影滿腦子都是那幾幅圖。至于當初褚孟然讓她默寫的那本孤本,因為字太多,賀坤钰沒讓她再寫,說是想辦法将這本書借來一觀。
日以繼夜地畫了兩天,韓月影終于将幾幅圖都給畫了出來。
謝寧琛派人通知了賀坤钰。
賀家夫婦來得很快,進來後,賀夫人就拉着韓月影噓寒問暖。
賀坤钰則要理智得多,他先去看了這幾幅圖。
第一幅,他仔細地看了一會兒,沒看出什麽端倪,放到了一邊,又開始看第二幅圖,同樣只是一副普通的地勢圖,無甚稀奇的。
但當他拿到那副蜀地輿圖時,賀坤钰臉上的神色一緊,唇線繃得直直的,目光如鷹隼,眨也不眨地盯着這幅圖,從頭到尾,一行一行地掠過,連細微的角落到沒放過。
似乎察覺到他的鄭重,這邊,賀夫人也停止了寒暄,緊張地盯着他。
過了半晌,賀坤钰忽然招手叫來謝寧琛:“你看看這地方,還有這裏……”
他連續在圖上點了好幾下,謝寧琛追随着他手指往圖上瞧去,沒過多久,謝寧琛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他擡起頭,有些無奈地看着韓月影:“這完全是你畫的?”
韓月影不明所以,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嗯,當初褚二公子那副蜀地圖很多地方不準備,我便重新畫了這一幅,在不少地方做了修正和補充。怎麽,我畫得不好嗎?還是這幅輿圖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兒?”
見她茫然的樣子,謝寧琛就知道她肯定不知道這幅摹繪輿圖的異常。他把韓月影拉到桌前,面對着攤開的輿圖,在賀坤钰剛才所指的幾個地方點了點,然後說:“褚孟然那張輿圖上是不是沒這幾處地方?”
“你怎麽知道?這裏有什麽問題?”韓月影有些忐忑,瞧謝寧琛他們的神色,似乎問題就出在這兒。
謝寧琛一拍額頭,不知該笑她傻還是見識少。頓了一下,無奈地說:“問題大了,笨丫頭,你知道這幾處是什麽嗎?這是城防圖,你将蜀地的城防圖融入到了輿圖中。”
韓月影弱弱地辯解:“我只是想讓這幅圖更詳實一些,所以将幾個重要的關隘也添了進去。”
“這種事情,她一個長在民間的小丫頭不清楚其嚴重性也是正常的。”賀坤钰替韓月影辯解了一句,然後側過頭,耐心細致地跟她解釋道,“城防圖是一地的機密,關乎着城池的安全,通常掌握在一軍統帥手裏。這種東西流傳出去是洩密,若是被人參一本,保管輿圖者輕則受斥,重則丢官乃至下獄。”
韓月影沒料到問題這麽嚴重,她眨了眨眼,無措地說:“我不知道。”
賀坤钰看着她,搖頭道:“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最關鍵的是,小月,你怎麽知道蜀地的城防圖?”
謝寧琛也偏開頭,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韓月影蒼白着臉,張了張嘴,低聲說:“我……我在爹爹的房間裏看到的。”
剎那間,書房裏靜得只剩下賀坤钰的粗重的喘息聲。他雙目充血,泛着不正常的紅色,目光更是像要吃人一般。
吓得韓月影不自覺地往謝寧琛旁邊靠了靠,怯生生地問道:“我……賀叔叔怎麽了?”
“不是你的錯。”謝寧琛輕輕拍了拍她的肩。
旁邊的賀夫人臉色也變得極其難看,她似乎明白丈夫憤怒的原因,輕輕地嘆了口氣,牽起韓月影的手,低聲道:“走吧,陪娘出去走走。”
韓月影看向謝寧琛。
謝寧琛還沒說話,賀坤钰已經擺了擺手:“不必了,讓她留下,她也不小了,有的事情也應該跟她說清楚,免得以後像青雲一樣,太過純善,輕易就被人騙了。”
賀夫人似乎不贊同,蠕動了幾下唇,終究還是沒能說出反駁的話,只是握緊韓月影的手,輕輕拍了拍,柔聲說:“沒事的,別怕。”
韓月影雖然單純,但并不傻,通過賀坤钰的反應,她已經意識到了,低落地問道:“我爹是不是不應該有這東西?”
“沒錯,一個整日為生計奔波的人怎麽會有蜀地的城防圖?而且,小月你應該不止見過一副這樣的圖,對不對?”賀坤钰目光緊緊盯着她。
韓月影點頭承認了:“我還見過陝地的、河西的、甘寧的……爹爹時常會帶這樣的圖回來。”
可能因為并未用心教過她讀書習字學畫的原因,以為她看不懂,韓鳳陽在這一點上不怎麽瞞着她,因而她有時候無意中看見了,韓鳳陽也沒多在意,只是将圖收起來就算了。
韓月影确實看不懂,也意識不到這些輿圖的重要性。但她有過目不忘的本領,甚至能将這些圖複制出來,這遠遠比看得懂圖還讓人詫異。
随着她一個地點一個地點的報出來,賀坤钰的臉陰沉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他深深地看了韓月影一眼,肯定地說:“韓鳳陽不知道你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吧?”
韓月影揪着手指頭,有些洩氣地說:“他總是很忙,沒空教我識字。”
賀坤钰沉默稍許,到底記得先前之言,沒有瞞韓月影,而是與她說了實話:“韓鳳陽根本不是什麽四處竄貨的小商人,他居無定所,打着做買賣的幌子到處亂竄,實則是為了弄到這些城防圖在手。雖然我現在還不能肯定他的目的,但這絕不是什麽好事。褚孟然應該就是沖着你腦子裏的這些城防圖來的,他肯定知道些什麽,不行,我得進宮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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