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紅白事

紅白事

今日早些時候, 厚厚的烏雲就将月光層層遮蓋,庭院中不時刮來一陣陰風,吹起香燭和煙灰的氣味, 讓人不寒而栗。

廊檐四下懸挂着白幡和白花, 越發趁得眼前紅衣新娘的鬼影異常恐怖。宋宛辛三人見她擡腳快速朝他們的方向走來, 吓得當場顫栗不止, 宋宛辛剛想尖叫出聲,嘴就被裴宴臨輕輕捂住。

“噓, 別怕。”

屈少瑾在最後躲着, 彎腰屈膝的, 抖若篩糠,說起話來顫顫巍巍:“還……還不跑嗎?被鬼抓住就沒……沒命了!”

說着轉身就要跑,沒想到一聲女子的尖叫聲從大門不遠處傳來,尖銳又刺耳, 女鬼被這叫聲吸引, 頓時停下了朝宋宛辛等人走來的腳步, 轉過頭去看向大門口, 片刻後, 拐過回廊的另一頭不見了。

院子裏的三人也被這可怕的聲音吓得堵住耳朵, 待這尖叫聲消失後, 他們尋着聲音的方向看過去,見竟是三個身穿白色孝衫的人相互攙扶,出現在大門口。

“不……不是這麽邪門吧……吓跑一個紅衣女鬼,又來這麽多白衣女鬼?不會是白無常來了吧?”

沒想到,這一趟夜探張府如此精彩, 本以為空無一人的宅子裏什麽都有,真是熱鬧。

但越是這樣, 宋宛辛就越是覺得有蹊跷。

“看着不像是鬼。”

兩人死命拽着屈少瑾,不讓他走,接着三個白色的身影漸漸走近,少女終于看清他們的臉。

“小玉?張老夫人?”

“小娘子?”

原來方才驚聲尖叫的是麗妙,她此刻躲在小玉和張老夫人身後,小玉則攙扶着張老夫人,一臉恐慌,驚魂未定的模樣,張老夫人一張臉蒼白若紙,滿頭虛汗,連站直的力氣都沒有。

“你們怎麽回來了?春娘已經下葬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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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玉點點頭,與麗妙慢慢扶着張老夫人朝大堂走去,安撫她坐下之後,熟練地找蠟燭點燃,張府裏終于有了一絲光亮。

“春娘的棺椁下葬後,老夫人心痛難忍,摔倒在地,我看她是舊疾發作,急需吃藥,就先扶着她回來了,”小玉一邊說着,麗妙從旁邊的卧房裏拿出一個藥箱,她又掏出裏面的丸藥喂老夫人服下,才站起身來看向宋宛辛幾人,“倒是小娘子幾位,還有屈捕頭,怎麽會深夜在此,還不點燈?”

對啊,他們才是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怎麽倒反而問起小玉來了。

宋宛辛一時尴尬,屈少瑾也喃喃半晌,說不出理由來。

“我們與春娘相識一場,本來想着來送她一程,沒想到路上耽擱,到門口時你們已經離開。

方才那個紅衣女鬼你們也瞧見了,她偷溜進府,被我們發現,跟進府裏正準備想看看她要做什麽,你們就回來了。

現在想來,确實是我們莽撞,不該私自闖進來的,還請老夫人原諒。”

說完,裴宴臨面不改色心不跳,恭敬地朝張老夫人拱手,她與小玉的臉色才稍稍轉好,擡手輕輕揮了揮。

“無妨……方才那女鬼老身瞧着也甚是吓人……我閨女死在這裏,如今又開始鬧鬼,這宅子是萬萬住不得了……咳咳…t…”

麗妙一聽見“女鬼”二字,一副随時都要哭出來的模樣,扯着小玉的衣角不松開。

“這屋子鬧鬼……小玉姐,我們快走吧。”

小玉拍拍她的手背,有意無意看了張老夫人一眼道:“且不說夜已深了,咱們再走夜路回去不安全不說,老夫人還病着,我們就在府裏歇息,大不了我陪你睡一個屋。”

“既然你們怕鬼,我們可以四處看看那女鬼走了沒有,可以嗎?”

麗妙自然巴不得他們多留一會兒,等張老夫人點頭,宋宛辛順理成章地帶着兩人在府上四處搜尋起來。

四下無人,只有膳房後面一扇小門上的鎖被地上的斧子砸開,斷在地上。

開門走出來,巷道裏陰氣森森,空無一人。三人交換眼神,只得又回到大堂。

“什麽人都沒有,膳房後面的小門辛苦你們再找一把鎖給鎖上就是。那……我們先告辭。”

告別了小玉幾人,宋宛辛走出來,月色終于從四散的雲霧裏露臉,三人各有各的思慮,腦子裏一團漿糊似的,一路上都沉默不語。

臨到路口,宋宛辛和裴宴臨要拐道上山,她見屈少瑾還是一副驚弓之鳥的模樣,知道他還在想方才紅衣女鬼的事。

“少瑾,方才那個紅衣女子,我看着不像是鬼,她有影子,而且鬼是不用砸鎖離開的。”

“你可不要騙老子……要是老子待會兒回去的路上被她弄死,我非回來找你不可……”

“此事疑點越來越多,我們要盡快找出背後的真相,”宋宛辛想起方才女鬼朝他們走來,總覺得不是想吓他們這麽簡單,“你記着明日找人調查,春娘來找我求藥的那一日前後三天,她都見過誰,去了什麽地方,知道嗎?”

他點點頭,然後拔出佩刀,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宋宛辛回頭,發現裴宴臨已經走出去好遠,便快跑幾步跟了上去。

“今日裴兄本該泡藥浴的,辛苦你陪我們跑一趟,待會兒我回去就将藥水煮上……”

“不用了,我連個碗都洗不好,已經夠勞煩你伺候我,哪裏還敢要你深夜再為我操勞?我自己來。”

雖走在前頭,他的餘光卻始終瞧着身後不遠處一抹小小的影子。

少女輕笑幾聲,蹦跶幾下到了他前頭,直接伸手叉腰堵住他的路說道:“還在生氣?裴兄也忒小氣了些。”

他擡腳想走,被她左一下右一下地擋在原地,不悅皺眉。

“說你氣消了我就放你走。”

下一刻,少女被他攔腰扛起,大步流星朝山上走去。

“哎呀你放開我!”

裴宴臨置若罔聞,腳下步步生風,嘴角不自覺勾了起來。

“以後哪家女娘嫁了你,可真是遭罪!”

經她這麽一說,裴宴臨方想起,自己在邊關收到宮裏的诏書回京前,師父曾來信告訴他,太子大婚已有兩年,如今官家和聖人倒也挂心他的婚事,在汴京一衆适婚貴女中,挑中了好幾個皇親貴胄之女,就等着他回去相看。

不過現在,論誰怕是都輕易入不了他的眼。

握住少女腰身的大手完全不顧她的掙紮,只死死地把她扣在肩上,裴宴臨憋笑,繼續往山上走。

月色此刻已經完全亮起來。

**

最近妙法寺的事情耽誤了好些時日,加上春娘突然去世,宋宛辛已經許久沒有上山采藥,她看着架子上剩餘不多的草藥,今日天氣也算清爽宜人,于是決定上山去采一些。

剛背上背簍,院子外面就傳來一陣雨打芭蕉似的馬蹄聲。伴随着馬的嘶鳴入耳,一個捕快穿着的郎君急匆匆地跑進院子,雙腿因為騎快馬的緣故有些站立不穩,宋宛辛瞧他像是屈少瑾身邊的捕快王祝。

“怎麽了?難道是少瑾出事了?”

“不是……城南邊有新娘子跳河,被救上來的時候已經不行了……頭兒想着把新娘子屍體留着給小辛你驗屍,他們親眷死活不肯,正吵着呢……頭兒說讓我趕緊來找你過去。”

新娘子跳河?

她的太陽穴又開始突突跳:怎麽又是自盡?他們又晚了一步嗎?!

顧不上其他,宋宛辛跟着王祝急急忙忙出了院子,一前一後上馬出發。

剛走出去不遠,身後傳來陣陣馬蹄聲,接着裴宴臨黑着臉,連人帶馬橫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宋宛辛方才想起自己還有一匹馬。

少年瞧着宋宛辛雙手扒在王祝腰側,不悅地伸手過去道:“過來。”

“事關緊急,裴兄別擋路!”

“別讓我說第二遍。”

宋宛辛氣極,趕緊伸出右手,緊接着她的手腕被捉住,對方一個用力,将身量輕盈的少女拉起來,她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落入裴宴臨的懷中。

少年懲罰似的将下巴擱在她肩頭,伸手捏她的臉。

“疼……”

“哼,”裴宴臨擡頭,将馬匹調轉方向,給王祝讓出一條路,“勞煩帶路。”

王祝一個糙漢窩裏長大的,哪裏看得懂這些膩歪的橋段,只知道愣愣地點頭。

三人兩馬一路出城,到了城外南邊的陳家村,這裏臨水傍山,村子東邊有一條河,所以也叫陳家壩。

進到村子裏,唯一的一條大道上面還散落着不少鞭炮殘留的紅色碎紙片,應該是早些時候送親隊伍經過此地時留下的。

三人在挂滿紅綢帶的一家農舍門口停下,此時的大門外人頭攢動,全是來看熱鬧的鄉裏鄉親。

“都走,別在這看熱鬧!”

王祝一下馬就忙着招呼秩序,裴宴臨護着宋宛辛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尋着屈少瑾的聲音走進農舍大堂。

原本貼滿紅雙喜,放滿大紅燭的喜堂正中間,此刻停放了一具屍體,從白布下露出的部分不難看出,這是原本應該在今日出嫁的新娘的衣裙,屍體渾身濕透,一滴滴水珠正順着女屍的珠翠和衣角滴落在地。

一位鬓角染霜的老妪伏在屍體一旁,哭得死去活來,另外一對老夫婦則是沉默不語,新郎官打扮的年輕郎君在兩人身後不住地小聲安慰。

屈少瑾見宋宛辛終于來了,趕緊迎上去想要說明下情況,沒想到那對老夫婦見了宋宛辛二人,以為是來幫腔的,趕緊站起來先發制人說道:“幾位官爺,今兒甭管怎麽說,屍體我們肯定是不會允許你們帶走的!韻兒無故跳河自盡,這喜事變成喪事,對我們陳家來說已是滅頂之災,如今還要被你們官府的人帶走驗什麽屍,這不是叫我閨女清白盡失?她已經死了,老朽我絕不同意!”

少女瞧着他們情緒激動,如果此時說只是懷疑他女兒遭奸人所害,與另一個樁女娘受辱案子有關,他們斷不肯放人,宋宛辛環視四周,見大堂随陳設喜慶,但并未布置拜堂所用的高堂案桌和紅綢蒲團等物,便将屈少瑾叫道一旁悄聲詢問道:“這裏是新郎官家嗎?”

“自然不是,”屈少瑾低頭,将腦袋湊到少女耳邊道,“這裏是新娘子家中。還沒拜堂人就死了,據說新郎官的父母無論如何不接受屍體送過去,轎夫又只好将就喜轎把屍體送回來了。我看她身上這身喜服跟我們之前在張府回廊上見到的女鬼身上穿的略有相似,就想帶回去給你瞧瞧,誰知他們死活不肯。”

“确實很像。”宋宛辛剛想掀開白布仔細看看,一旁的老妪立刻伸手制止了她,沒辦法,她就只能順着白布露出來的部分,将視線停留在那雙繡鞋上。

那是一雙大紅色的繡鞋,鞋面光潔如新,鞋底只略微沾染了些塵土。

但她怎麽記着,那晚鬼新娘穿的似乎是一雙粉色繡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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