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提刑司三試
提刑司三試
提刑司, 全稱提點刑獄司,除了可以介入州府衙內所有卷案、前往各州府随時出入刑獄以外,甚至可以舉劾在刑獄方面失職的州府官員。此次放榜納賢, 吸納兩名有經驗的辦案高手進入提刑司任知事, 吸引了各州各府許多有辦案經驗之人。
畢竟進了提刑司, 不但成了實實在在的六品“京t官”, 将來還有機會可以成為天子近臣,一步登天。
今日參加三試者衆多, 吳道卻在人群中發現一個長相出衆的年輕女娘。她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 一身女官打扮, 清爽幹淨,眼神澄澈明亮。其他人自然也瞧見了宋宛辛,骨子裏帶來的成見讓他們紛紛不屑地看向少女,面露輕蔑。
“大老爺們的事兒怎麽一個小娘子也能摻合進來?她要是被選上, 豈不是說明我們北宋官場無人了?”
吳道此番替正使曹猛主持此次考試, 利用職務之便, 收了一個想攀高登位之人的錢財, 所以瞧見面生之人, 有些不悅。他叫來主簿, 沉聲問道:“那個女娘是怎麽回事?”
“回大人, 那是梵城衙門自薦來的女仵作,半月前放榜那日她來報名,遞了梵城衙門的文牒。”
但願她別來搗亂,吳道心想。
頂着這麽多人的目光,宋宛辛有些不自在, 但在裴宴臨的鼓勵和自己日夜苦讀的努力下,她絕不能因為這些人的蔑視就出現退縮的念頭, 于是少女将頭高高仰起,權當這些人是在向自己行注目禮罷。
“你也是來應試的?”
一個清潤的聲音在她身側響起,少女側目而視,一個身形纖瘦的駝色長衫郎君正看着她。看面容,應是與她年歲相當。
“小郎君是在叫我?”
“嗯,”郎君合上折扇,風度翩翩,朝宋宛辛微微躬身行禮,“我叫呂懷一,是順陽縣丞之子,此番來京就是為了在天子腳下尋一官職,報效朝廷。小娘子看着柔柔弱弱,怎麽也想進提刑司?”
這麽多人裏,這個呂懷一看着格格不入,倒是同她一樣算個另類,少女反而願意多跟他聊上兩句。
“呂郎君,”宋宛辛回身行禮道,“叫我小辛。我曾在梵城任仵作一職,略積累了些許經驗,想來此一試。”
“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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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懷一眼中止不住的欣賞之色,嘴角微微上揚。
“小娘子深藏不露,日後若是能有幸與你一同入朝為官,實乃幸事。”
少女不答,只是微笑。
時辰一到,吳道身旁的主簿執筆在簿子上勾勾畫畫,然後清清嗓子,朗聲說道:“諸位,此番提刑司知事的選拔共分三輪:第一輪文試,測試大家對于大宋律法是否熟悉,以及各類案件審理的種種規定、律條、司法流程;第二輪勘驗、辨死因,作為提點刑獄司的要職人員,必須擁有敏銳的觀察能力和分辨能力;第三輪實時模拟辦案,大家将參與到提刑司過往曾經偵辦過的案件中去,看各位是否能偵破案件,完成最終的任務。”
第一輪文試開始,主簿點燃爐中一支煙,以此計時。
宋宛辛瞧了一眼題目,實在簡單,提筆行雲流水,快速作答。身旁幾個男子抓耳撓腮,見少女對答如流,側過身來想偷看,被她拿遠躲開。
“小娘子,快給我看看。”
“不行,作弊乃君子不齒行徑。”
“你又不是君子,老子這個君子不做也罷,你快給我瞧瞧。”
見她搖頭,那男子惡狠狠瞪她一眼,無奈坐直身體。
少女寫完所有的題目後擡頭,瞧見呂懷一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已經擱筆。兩人隔了三四個人的距離,目光撞上,相視一笑。
第二輪勘驗,衆人圍着兩頭燒死的豬,同樣要求在一炷香的時辰內寫出兩頭豬的死因。
那些人蹲下身去翻看屍體時,宋宛辛低頭瞧着,正好連手都懶得動了,她将兩頭豬的口腔和四肢情況都看在眼裏,沉思片刻後,提筆開始答題。
“看似燒死,其實這一只豬的口腔鼻腔十分幹淨,沒有吸入煙塵,那必定是先死後燒的,也太簡單了。”
呂懷一湊過來,在少女耳邊輕聲說道:“既然準備了兩頭豬,肯定就不會是同一個死因,小辛娘子可要看仔細了。”
這番話提醒了宋宛辛,她擱下筆瞧了瞧呂懷一,又圍到兩頭死豬面前親自翻看。
兩頭豬一上一下,呈重疊的死狀,剛才少女已經看出下面那只豬在燒前已經死了,既然頭頂有棍棒敲擊之傷,那死因應該就是鈍器敲擊致死無疑了。
至于面上的這只死豬,口鼻處确實有少量煙塵吸入,她湊近,看清豬眼皮上的情況時,莞爾一笑。
“呂郎君,既然你提醒了我,我也将我的發現告訴你:原本我以為兩只豬都是先被敲死,然後焚燒,現在我可以确定,面上的這只豬是被燒死的。”
“小辛娘子何出此言?”
“是睫毛,”宋宛辛的眼裏閃着自信的光芒,“人也好,動物也好,若是深陷火場,被熱浪和煙塵熏烤時,必定會下意識緊閉雙眼,眼皮會藏起眼睫毛的根部不被灼燒。所以這只豬眼皮上方的眼睫毛根部保存完好,只燒了一半,這說明火燃起來的時候,這只豬還沒有死,它是被火燒死的。”
呂懷一恍然大悟,對少女敏銳的觀察能力和聰明才智嘆服不已,連連稱贊。
“小辛娘子之智真讓人嘆為觀止!輸給你,呂某無話可說了!”
兩人聊得歡暢,沒瞧見身後一道陰狠的目光。
到了最後一場比試,參與考試的人們被分成三組,每組五人負責一個案件。
宋宛辛這組是一起盜竊案,她憑借出衆的嗅覺,十分輕松就在幾名嫌疑人中确定了賊人,在房間內找到了失竊的“贓物”。
呂懷一這一組則是一起殺人案,他雖有諸多理論,知道從何查起,付諸實踐的時候卻發現屢屢受阻,而方才文試時求助于宋宛辛的那名男子卻十分自信的模樣,帶着呂懷一一路從勘驗現場、查驗證物、審問犯人到最後的書寫罪狀,行雲流水,順暢無比。
最後公布他們所得便是正确答案時,幾人紛紛歡呼起來。
主簿得了三組的成績,拿着簿子進了吳道的房間,大家留在大堂等到最後的結果。
呂懷一湊到宋宛辛面前,臉色微紅:“小辛娘子實在厲害,呂某不情之請,想拜娘子為師,不知是否唐突?”
“此次考試結果未知,呂郎君太看得起我了!”
“非是我言過其實,你必高中……”
“咳咳,”吳道手持一頁紙從裏間走出,将目光投向衆人片刻,最後留在宋宛辛的身上,但少女感覺,這個眼神并不友善。
只見他緩緩開口道:“此次三試已過,經過我和崔主簿的綜合考量,有了最後結果:
第一名呂懷一,第二名陳耀之,第三名宋小辛。本次納賢,順陽縣衙的呂懷一和汴京衙門的陳耀之便是新任提刑司知事,你們二人留下,其他人,盡可散去了。”
無視身邊人喧鬧的聲音,宋宛辛仿佛遭遇晴天霹靂,腦子裏轟轟之聲此起彼伏。她難以置信地站在原地,片刻後突然沖上前去,想要去拉吳道的衣袍,被侍衛攔住。
“吳大人!我到底哪裏輸給了呂郎君和陳郎君?”
吳道臉色冷峻,不屑回頭說道:“你破案靠的是鼻子,那若是你哪日受了風寒,提刑司諸多案子難道擱置不管,等你病好嗎?”
“就算不靠嗅覺我也可以找到賊人的!大人若是不信,我可以把其他組所有的案子都辦一遍!請大人明察!”
“胡鬧!來人吶,把她趕出去。”
少女被兩名侍衛架住往外走,呂懷一還想上前,被主簿叫住,催他去內間填寫任職的文書,他只好一步三回頭,眼看着少女被趕了出去。
**
早朝無事,裴宴臨早早的回了昭陽宮。見日頭逐漸升到頭頂,他叫來阿律。
“去宮門口接小辛。”
阿律在心裏暗自嗤笑,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殿下,此次參與三試者衆,流程繁雜,再加上過考之後還有諸多事情,小辛娘子應該要用過午膳之後再回,現在午時未到,尚早,尚早,殿下不必過于擔憂。”
“叫你去等你就去,廢話這麽多。”
阿律和春桃對視一眼,憋笑不止,拱手行禮後到了宮門口等宋宛辛。
誰知剛到午時二刻,一抹藏青色的消瘦身影就一路輕飄飄的到了眼前。阿律笑着迎上去,卻瞧見少女衣衫皺緊,整個人失魂落魄的模樣。
“小娘子?怎麽結束得這樣早?提刑司最近辦事效率有所提升嘛。”
少女擡頭看他,腦子裏卻是一團漿糊。
“啊?啊,是啊。”
看她的樣子,和“入選歸來”四個字斷然是沾不上邊的,阿律噤聲,t沉默着一路陪同宋宛辛進了昭陽宮。
“小娘子回來了。”
裴宴臨正在廊下靜候,春桃見兩人走進來,正要再開口,阿律一個眼神遞過來,兩人趕緊腳底抹油,從兩位正主身後悄悄退下。
春桃見宋宛辛魂都不在身上的模樣,心中大喊不妙。
“小辛娘子這是怎麽了?”
“瞧着不對,趕緊躲。”
她這番模樣,結果自是不用說,裴宴臨心裏猜着七分,還有三分疑惑。
以她的能力,不可能選不上。
他瞧着宋宛辛恍恍惚惚地一路走到他面前,眼睛始終盯着自己的鞋面不言語,勾勾手指将她的下巴擡起來,沒想到少女眼眶擒淚,鼻子也紅紅的,裴宴臨一下子有些手足無措,柔聲開口問道:“怎麽了?”
不問還好,這話一出,宋宛辛憋了一路的眼淚決堤而下,她撲在裴宴臨懷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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