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溫暖

溫暖

17

當整個學校都被冬青木和槲寄生包圍，十二棵高大華麗的聖誕樹整齊站在禮堂，所有人都歡快地慶祝聖誕時，斯內普辦公室無疑是節日氛圍最淡薄的。

蛇形挂鐘滴滴答答走着，而斯內普教授置若罔聞。

晾了伊倫和哈利半個鐘頭，正好錯過最後一班霍格沃茨特快後，他終于舍得扔下手中的羽毛筆。

“反思好了嗎？”

他問了第二遍這個問題。

哈利不等伊倫開口，就氣惱反駁：“我們沒錯！”

聞言，斯內普比成了黑魔法防禦術老師還高興。

漆黑濃霧凝聚眼底，他直勾勾盯着哈利眼睛，對那片翠綠色海洋格外癡迷似的。

“sure，那麽我知道該怎麽懲罰你們了，去幫海格除霜，怎麽樣？魁地奇球場剛好是你最愛去的地方呢，波——特。”

“為什麽不懲罰馬爾福，他明明也……”

“禁閉加一天。現在立刻，滾出我的地盤。both！”

于是伊倫和哈利灰溜溜跑出來，冒雪敲開了海格小屋的門。

**

聽清兩個孩子來意後，海格的每一根胡子都寫着驚訝，知道是斯內普的安排，他不滿地嘟囔：“過節都要顯擺他那點教授威嚴，真不知道怎麽想的！”

“這确實是我的錯，我違反了校規。”

伊倫小聲說。

發現牆角立着一把巨大掃帚，貌似是拿來除霜的，她走過去乖乖拿起來。

兜帽幾乎蓋住她整個小腦袋，深褐長卷發挽成丸子頭，幾根碎發裹在圍巾下，白又圓的小手縮進寬大校服袍裏。

奶團子立在門口，元氣滿滿地揮手：“我們去幹活吧，我準備好了！”

那副可愛模樣落入哈利眼中，呼啦啦蕩開一大片溫柔漣漪。

他哭笑不得地伸手接過伊倫手上的工具，把門關好，再把小姑娘袖口一牽，領回火堆旁。

懵懵地看着他，伊倫不知所措。

海格在這時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拍手笑着：“哦哈哈哈，伊倫，你真不愧是個赫奇帕奇，我發誓你是我見過最老實的孩子。”

他順勢把那把高過伊倫半個頭的大掃帚放在原來位置，對他們招招手。

“過來坐吧孩子們，這沒什麽需要你們幹的。”

說着，海格慷慨地拿出一大摞新烤好的岩石餅擺在桌上。

眼看伊倫要去拿，哈利趁海格準備牛肉幹的空當迅速攔住她。

“會把牙硌掉的，相信我。”

伊倫只好縮回手。

靜下來，擔憂浮上心頭。

“我，我們真的什麽都不用做嗎？要是斯內普問起來怎麽辦……說起來，我回不去家，費格奶奶該着急了……”

未等哈利開口，海格端了一整盤冒熱氣的牛肉幹走來：“沒關系的，我的好姑娘，給球場除霜是十一月就幹好的事，斯內普叫你們來純粹就是想讓你們沒法痛快過節，吃點苦頭。”他愛憐地摸摸伊倫毛茸茸頭頂 ，順手遞給她一根肉幹。

被突如其來的巨掌吓到，伊倫緊張地道了聲謝。

哈利解釋說：“放心待着吧，海格是自己人。我們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像是想到什麽，他補充道。

“至于你奶奶，你可以寫信回去啊，這沒什麽難的。”

沒想到伊倫忽然臉紅了，她低下頭沒吱聲。

過了一會兒才嗫嚅道：“我，我沒有可以送信的貓頭鷹，厄尼和勞拉也不在，所以……”

放在整個巫師界，這都是蠻令人驚訝的事，因此伊倫越說頭越低。

海格剛灌進好大一口黃油啤酒，差點噴出來。

“那你在學校怎麽和家人聯系？”

“不聯系。”她若有所思聳聳肩，“我的生活太平淡沒什麽好講，費格奶奶也沒提出不滿，一年來，就這麽習慣了。”

圓眼鏡背後的綠眸漾起波光，哈利有些心疼她。看向伊倫，他拍拍自己胸脯，“這樣，我先把海德薇借給你好了。”

“嗯！真謝謝你，哈利！”

伊倫問，牽起大大笑容。

門口響起一陣歡快敲門聲，羅恩和赫敏一人抱只寵物，從風雪間隙中靈巧地鑽進小屋。海格笑眯眯起身迎接，熟練給他們撣去身上積雪。

哈利問：“怎麽來得這樣晚？”

這句話仿佛打開了赫敏抱怨的天窗，她碎碎念列舉羅恩和他那只肥耗子的罪狀。

“梅林曉得，羅納德有多麽寶貝他的蠢斑斑，哈利，你被斯內普抓走後，他就像發瘋一樣，滿休息室叫喚，說他耗子丢了。”邊說邊翻了羅恩一個白眼，安慰地撫過克魯克山的頭，“起初我還幫忙來着，可他不知怎麽就盯上了我的貓，非要把它打一頓！”

聽到這，伊倫不自覺逸出聲嘆息。

“哦，可憐的克魯克山……”

赫敏投去“你懂我”的目光，兩個對貓情有獨鐘的姑娘惺惺相惜地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點點頭。

正費力啃岩皮餅的羅恩停止咀嚼，轉向哈利，側過頭不滿地嘟囔：“女生真不可理喻！”

“你再說！羅恩，我不是聾子！”

在一旁坐着，哈利又體會到那種腦子被炸開的感覺，就像弗雷德和喬治在他腦子裏放彩帶彈似的。

剛才和伊倫海格待在一起的那種暖融融溫馨惬意的感覺瞬間抹去了。

“也許你們找個律師，在魔法部互相起訴對方，這事就能好解決一些。”

他淡淡說，語氣裏透着“拜托，我聽夠了”的不悅。

聽到“起訴”二字，海格臉色暗了一分，但很快又浮上笑意，大胡子激動地上下起伏，他歡快地拍拍手：“來吧孩子們，我們總要過平安夜，就暫時放下那些不開心，可以嗎？”

好在，幾個人都沒有掃興，大家叽叽喳喳圍坐一團，喝着熱茶，品嘗海格準備的，雖然難以下咽但勝在種類繁多的聖誕美食。

暮色像只小熊，搖搖晃晃爬上天際，風雪不留情面在門口叫嚣，憤怒地攔住衆人回城堡的去路。

海格給壁爐添了一把炭火，小屋內亮起溫暖紅光。

“孩子們，要麽就別回去了，你們都留在這休息算了。”說着，他興奮地搓搓手，“說起來，我這間屋子很少有這麽熱鬧的時候！”

灰毛狗牙牙适時地叫了兩聲，伊倫聽出他在表示認同。

“好啊，我願意留下。”

她毫不猶豫答應了，兩只小手鼓了鼓掌 ，好像很滿意海格的安排。

綠眸驚喜地一亮，哈利随後附和道：“我們三個當然也會陪你了，海格。”

而羅恩和赫敏也暫時放下因寵物而生的恩怨，盡管各自還在嘟囔，但不在明面上争吵了，他們默默點點頭，表示同意哈利。

伴随木炭噼啪，所有人的臉都熱氣騰騰 ，泛起快樂的紅暈。冰天雪地暮夜裏，海格小屋明亮如晝，大家分享完兩只烤得油亮的火雞，人手一杯冒着白沫，口感清甜的黃油啤酒，有一搭沒一搭聊天，嘴巴累了，又興致勃勃玩起巫師棋。

夜漸深，伊倫熬不住，迷迷糊糊阖上眼。睫毛又卷又長，溫柔覆在大而寬的眼皮上，投下一小片蝴蝶樣的陰影。不知哪來的粉色蒲絨絨，乖乖倚着她肩膀 。

小姑娘腦袋來回晃悠，深褐丸子頭松松散開，鵝黃色絲帶掉落，搭在緊挨着她的哈利手上，他這時才發現伊倫睡着了。

她呼吸淺淺，但身體不穩，秀氣的眉難耐地皺起來。哈利在她倒向自己時伸手輕輕一扶，沒想到伊倫毫不設防，腦袋一歪，居然就直接靠在了哈利身上。

臉唰地變紅，哈利飛速眨眼，想紳士地推開她，又怕伊倫不留神直接摔倒。

羅恩看不下去，重重壓了一把他想逃離的身體：“夥計，這是多麽好的機會，你看不到嘛？就別折騰了，求你！”

在他們對面，海格和赫敏捂着嘴笑，似乎很滿意這樣的安排。

也許是今夜太過舒适溫馨，伊倫做了很美妙的一個夢。

幻境中她雖然還只是一只流浪小貓，但是有位男孩慷慨地把她抱起來，捂在溫暖懷裏，她幸福地喵喵叫，并得到了一根奶酪棒做獎勵。

大概是元旦，泰晤士河畔照例要放跨年煙花，男孩小心護着她，擠在擾攘人群裏。

大朵絢麗花束綻放在貓貓伊倫不斷放大的眼眸裏，她不自覺砸吧兩下嘴：“好漂亮啊。”

而哈利被她踢被子的動作弄醒，前來給她蓋被子，恰好看到伊倫抱着毛茸茸蒲絨絨，嘴裏念念有詞。

湊過去聽，剛好是。

“泰晤士河畔的跨年煙花好美，好想看啊！”

蹲下來，默默凝視小姑娘平和安谧的睡顏，她像塊又小又甜的方塊奶糖，和蒲絨絨在一起，更是毫無違和，哈利心軟得一塌糊塗。

他默默下了個決定。

**

聖誕歡歌唱過 ，元旦不知不覺降臨。

深夜跟在哈利身後，順着地道跑來霍格莫德，伊倫整個腦袋都被騷擾虻充滿了。

見到眼前正和哈利恭恭敬敬說話的家養小精靈，她更發懵。

“多比很樂意為您效勞，哈利.波特先生！多比很擅長幻影顯形，多比保證能帶您和萊恩小姐回到倫敦。”

小家夥的發言令她震驚地瞪大眼睛，哈利拍拍她的手，提醒她準備好，于是下一秒，她緊緊揪住他袖口，一陣令人迷亂的眩暈後，他們來到一片擁擠人海中。

只需一眼，就可辨認，這是倫敦。

面朝寬闊平整，倒映着古老，城堡和绛紫夜空的泰晤士河，衆人好像在期待什麽。

多比早已消失，伊倫看着一臉驕傲的哈利，貼在他耳邊問道。

“我們來這裏幹什麽！這不是違反校規的事嗎？”

“沒事，鄧布利多不會怪我們的。”哈利說。

月光下，頂着蓬亂黑發，他臉頰透白如雪，唇色殷紅，綠眸藏在圓圓眼鏡下，俊朗同時又多了些女孩子樣的精致，讓人移不開眼。

唇角一彎，瞥了眼大本鐘的指針，哈利示意她擡頭。

“和我倒數吧，伊倫，新年和煙花，就要一起到來了。”

三。

哈利雙手扶住她肩膀，指尖滾燙。

二。

他輕輕将她身體轉過，讓那張初晨花苞般的小圓臉面向汩汩流淌的泰晤士河。

一。

和默契寂靜的人群一同屏息，等候盛大典禮。

零。

“新年快樂，伊倫。很榮幸我是第一個祝福你的。”

伴随哈利清冽帶點沙啞的聲線，霎那間，漆黑天幕驟然閃過一束銀白光柱。

緊接着，爆破聲響起。

無數朵盛放星火點燃了夜色，海藍，淺紫，明黃，森林綠，明珠白………

足以和彩虹媲美的豐富色彩裝點着夜空，像耀眼的燈盞，又像拖着長尾的流星，燦爛短暫。

伊倫看呆了，久久才回過神來。

小手下意識抓住哈利袖口，粉白指尖揪緊布料：“新年快樂哈利，我們快許願吧，聽說會成真的！”

人聲吵鬧，哈利沒聽清，他傾下身，卻被身旁嬉鬧的孩子撞了一把，如同命中注定的那樣，恰好随慣性抵在伊倫小身板上，下巴觸碰到她毛茸茸腦袋尖，無端減輕了撞擊的痛感。

剎那失衡，伊倫整個人則以一種投懷送抱的姿勢自己送進了哈利懷中。

璨金的煙花點亮了他們年輕的面容，兩人四目相對，俱是一愣。

伊倫的頭微微上揚，哈利目光全部集中在了她嘟起來，柔嫩水潤的唇上。

他利挺的脊背瞬間繃直了。

如果吻下去，會是什麽味道？會像小姑娘本人一樣，帶着孩子氣的甜香嗎？

向上看去，伊倫的琥珀色眼眸此刻被燈火染成了楓糖色，稚嫩又純真。

這時候親下去，簡直是罪過啊……！

腦中缱绻的幻想終究敗給了理智，哈利沉沉嘆了口氣。

被她的氣息包圍，實在忍耐不住，他用手掌抵住伊倫的唇：“你的睫毛上有個東西，先把眼睛閉起來。”

誘哄起了作用，隔着自己手背，哈利終究親了下去，為掩蓋“罪惡”，特意在即将起身時對她眼睫吹了口氣。

“唔，好癢……”

伊倫小聲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