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偏愛

偏愛

21

哈利很久沒這麽緊張過了。

昨晚在夢中都在練習投球，清晨又自動醒來，早早拿起火.驽.箭，局促不安來到空蕩蕩球場。擡眼便是觀衆席，他想象着伊倫坐在陽光下，仰望自己的畫面，她的歡呼聲仿佛就在耳邊，那張雪白團子似的小臉恰好正對他的身影。拿掃帚杆的手不自覺捏緊，他把起飛動作，排好的隊形在腦袋裏演練了一遍又一遍，還是緊張地反胃，閉上眼，關節顫抖得沙沙作響。

“你臉色怎麽這麽差，哈利，放輕松！”随後而來的格蘭芬多隊長奧利弗.伍德給他捏捏肩膀，“你有這把超一流的掃帚，還有更加超一流的技術和隊伍，一定能拿到金飛賊的！”

遠遠望見斯萊特林球員，哈利胃裏那股翻江倒海的感覺更重了。

“可我們的對手是那群蠢貨啊，伍德，”他指了指那群穿綠色袍子的家夥，“你不是不知道他們作弊的把戲吧！”

他的長睫毛被頭頂光線一照，在寶石綠瞳孔前投下一片陰影。

“怕什麽，大不了我們把弗林特那個大板牙巨怪和游走球一起打進鐵圈。”喬治和弗雷德勾肩搭背趕來，痞痞笑着，“這對我們來說不是一件難事兒。”

伍德和他們碰了碰拳，擔憂地看了眼哈利，“別緊張好嗎，怎麽比一年級看上去還令人擔心。”

“是很擔心，不過照樣能把斯萊特林那群蠢貨打成豬頭！”

雙胞胎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

在晨曦中匆匆跑來的羅恩解答了這問題：“這次可不一樣，觀衆裏多了個哈利在意的人。”

伍德很奇怪：“鄧布利多？他不是每次都在嗎。”

這時弗林特和希格斯給格蘭芬多這裏比了個中指，伍德也不甘示弱，狠狠瞪回去，韋斯萊雙胞胎則更直接，順手給他們丢了個糞彈，德拉科.馬爾福實在地挨了一攤泥，氣得跳腳，又找不到來源。

其他隊員包括羅恩都笑得前仰後合，只剩哈利像座定在原地的電線杆，沒有一點表情。

“哦行了，哈利，這沒什麽人值得你害怕成這樣，到底怎麽了，這麽緊張？”

伍德越看越着急，他可不希望輸給斯萊特林。

随着天色一點點亮起來，熱身結束了，人群開閘洪水一般湧進球場，伍德習慣性地瞥了一眼哈利，驚喜發現他的慌張正慢慢收斂，寶石綠瞳孔終于染上一些自信光芒。

循着視線望，只見脫離觀衆席，一個個子嬌小，走路還搖搖晃晃的赫奇帕奇正朝他們跑來。

“伍德，我等的人來了，我去看看。”

說着，找球手先生手也不抖，腳也不顫了，像只找到歸途的鳥兒，張開翅膀就飛了過去。

沒聽錯吧，他在等誰？

伍德眯起眼睛，雖說視力絕佳，可他怎麽看怎麽覺得，那姑娘看起來特別像……

一個小奶貓？

這一邊，小奶貓伊倫氣喘籲籲拿着剛剛完成的加油橫幅，站在哈利面前。

“抱歉哈利，我沒耽誤你們熱身吧，”她局促地笑，腦門上浮着一層亮晶晶的薄汗，“我特意畫了一個橫幅給你，一會兒就坐在觀衆席第一排，保證你飛得再高都能一眼看到！”

白皙臉頰泛起不正常的潮紅，原本細細的嗓音含着沙礫樣帶點沙啞。

“等等伊倫，你是不是感冒了？”

哈利沒急着看那橫幅，好看的眉眼緊蹙，“要是不舒服，還是回去休息好了。”

拼命搖搖頭，伊倫毫不在意：“不要緊，我可能是昨天太累了加上晚上又踢了被子，啊，不說這個，我是想說，我這次來可不光代表我，還代表一整個赫奇帕奇，我們可不希望總決賽對手是斯萊特林。”

身後是洶湧人群，喧鬧聲幾乎要将他們湮沒，不遠處傳來伍德召喚集合的動靜，可哈利置若罔聞，拿起那橫幅仔細端詳，上面和自己身形樣貌都差不多的小人兒正歡騰地騎着掃帚，蓬亂黑發在風中搖擺，衣角帶起潇灑的弧度，就連掃帚樣式都和真正的火.驽.箭一樣，他不禁感嘆：“伊倫，你畫得可真好，”但想到她剛才的話，又莫名泛起一陣憂傷。

“你，只是代表赫奇帕奇嗎，難道你自己，不想給我加油？”

被他的問得一愣，伊倫下意識搖搖頭，左腳搭在右腳上來回換，頭低得像要把自己藏在地底下。

“我也想。”

小聲音被輕柔的風裹挾，緩慢安靜地卷起他耳朵裏，哈利臉上一點點恢複紅潤，嘴角抑制不住上揚。

聽到他的淺笑，伊倫終于舍得仰起頭。

錯落光線下，出色的找球手先生身姿挺拔，清瘦利落的身形藏在火紅熱烈的魁地奇隊服裏。蓬亂的發散發光澤，劉海在鬓角處彎一個恰當弧度，更襯得骨相絕佳。

內裏猩紅的領帶垮垮搭在脖頸上，有種率真憊懶的少年氣。

“謝謝你，伊倫，有你的這句話，我一定會贏。”

末了，他摸摸鼻子，剛才那股自信被忽然的羞澀取代。

“對了，”哈利說，聲音蒙上一層雨後清晨般朦胧的白霧，“那盆月見草，你還喜歡嗎？”

震驚讓琥珀色瞳孔驟然放大，但不等伊倫回答，那男孩便一溜煙跑走了，留下略顯慌張又帶着小驕傲的背影。

等他走後，小姑娘立在原地，才敢吐露自己沒說完的話。

“我也想給你加油，這橫幅原本是想昨天做好就拿來送你的，可是，昨天日子實在太特殊，我怕你誤會……”

情人節。送禮物。

如果不是給同樣喜歡自己的人，就會變成困擾。

月見草粉白花瓣在腦海中輕舞，伊倫仿佛嗅到了那股淡淡的草木香。

“你還喜歡嗎？”

男孩子清冽帶點沙啞的提問，還在耳邊回蕩。

這次，草木香混合了哈利特有的皂香。

那些不敢放肆的快樂因為這個事實變得張揚起來，從細細麻麻酥癢，到無限膨脹，幾乎快把她的胸腔全部填滿。

伊倫歡快地邊走邊笑，腳步都比來時輕松了許多。

“傻乎乎高興什麽呢？”見她來，勞拉親昵地讓出空位，摸摸她蹭了一小塊灰的鼻梁，“坐下吧，比賽快開始啦，我幫你把橫幅打開！”

小姑娘側頭，展顏一笑，久違的明媚。

“嗯！”

**

由于弗林特各種花式作弊，格蘭芬多的得分情況并不理想，眼看兩院分差慢慢接近150分，在場除了斯萊特林以外的觀衆全部繃緊了弦。

伊倫不喜歡争搶，更讨厭這種為了分數揪心的感覺，可天空中有一抹藏在她心尖的猩紅，她又不得不關注。

只好一手拖着橫幅，任憑酸痛感席卷全身，一手用魔杖翻着一本厚厚的變形術教材。

書頁邊摩挲得發毛，筆跡密密麻麻，看得人頭暈。

也許是錯覺，她覺得自己耳邊有什麽東西在嗡嗡作響，像是感冒時的耳鳴。

“這種時候居然能看得進書？”

勞拉驚嘆。

“伊倫，你這心理素質我是學不來。”

無奈笑笑，伊倫沒吱聲，手心滲出的汗珠沾濕書本，出賣了她的慌張。

她一直低頭不敢看，所有關于比賽的信息都來自緊挨着她的勞拉，強迫注意力集中在書本上，正讀到阿尼瑪格斯的內容，肩膀微微一沉，一道不輕不重的力氣壓下來，她回頭。

是赫敏，她好像是特意過來的，手上舉着個精巧的望遠鏡，似乎在觀察哈利的動向。

“早上好，赫敏姐姐。”

伊倫乖巧一笑，梨渦漾起蜜意。

捏捏她的小圓臉，赫敏示意她放下書本，擡頭看。

“最新消息，哈利已經拿到金色飛賊咯！”

她神秘地眨眨眼，更加讓伊倫捉摸不透。

懵懵轉過身，繼續變形術的世界。

“阿尼瑪格斯也是種天賦，巫師中存在天生的變形強者……”

随着主持人宣布哈利拿到了金飛賊，格蘭芬多獲勝，人群像鍋瞬間燒開的沸水，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大家激動地你一言我一語：“哈利是我們的王！”“讓那群地下老鼠見鬼去吧！”“弗林特作弊都沒贏過我們！”

也有小獾松口氣：“萬幸，決賽對手是格蘭芬多，不然十個塞德裏克也擋不住他們那些小把戲！”

羅恩和赫敏在身後吵鬧。

“好夥計，哈利這下算是出盡風頭了！”

“羅納德你擠到我了，你的耗子能拿遠點嗎！”

一向溫吞慢熱，伊倫的思緒還未從艱澀的課本中拔出來，仍舊低着頭沉默，胳膊忽然一痛，是勞拉緊緊攥着她，不時還用小拳頭砸，深色眼睛止不住地迅速閃動。

她拼命晃着她的身體，以一種快要把伊倫扔出去的架勢驚喜叫道。

“快看啊伊倫，那是哈利.波特吧，他好像是朝你飛過來的！”

嫌棄地瞥一眼她手上又破又厚的書，勞拉好笑又好氣地擺正伊倫迷茫的腦袋，強迫她朝前看。

伊倫驀地驚醒。

那是一幅只能在夢中才能看到的畫面。

身披金光，黑發綠眸的男孩馳過墨綠草坪，他用至尊的目光取悅喧嚣人群，把黯淡的對手襯托得卑賤又可笑，風卷起他的衣角，像翻騰的紅色海浪，

燦爛奪目，像七月的烈日，叫她想去追逐，卻不敢多看一眼。

在人聲鼎沸之間，哈利停在她面前。

陽光吻過他神聖的容顏，為他鍍上一層躍動的金。

“伊倫。”

聲線顫動，說出的內容卻堅定。

狂跳的心攪動水中浮雲，伊倫聽見他說。

“金飛賊是我搶到的，現在，它屬于你了。”

她傻傻伸手，手心落入一枚不安躁動的小家夥，翅膀揮動弄得她癢癢的。

“謝……”

話未來得及說完，腦袋裏嗡鳴聲大作，她身體搖搖晃晃，驀地，眼前一片漆黑。

金飛賊，來自觀衆席豔羨的眼神，什麽都消失了。

矚目之下，伊倫居然直挺挺栽倒在勞拉懷裏。

“哈利這算是成了還是沒成啊，準備那麽久怎麽把人吓暈了？”

“閉嘴吧，羅恩，快把伊伊送去醫療翼！”

這是她意識殘留時聽到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