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已逝之人

已逝之人

從玩具店離開，辛澤璪有短暫的一瞬不知道接下來要去哪裏，但也只是一瞬間。

馬上，他就決定了自己要去哪兒。

司機在聽到他說開車往城外走的時候，從後視鏡裏偷偷看了他一眼。

辛澤璪面無表情，甚至有些了無生氣的樣子。

司機沒有多過問，只是按照他的要求把車開到了城外。

“停吧。”辛澤璪突然開口道。

司機把車停了下來，聽見他繼續說：“我出去辦些事兒，你不用等我了。”

看着司機把車開走，辛澤璪才挪動了腳步，他沿着城外的大路走了一段兒，看到了那條熟悉的河。

不知道為什麽，辛澤璪感覺自己的手心有些冒汗，他在河邊站定。

是這個位置嗎，他在心裏想。

不管了，辛澤璪拿出木盒，甚至沒有再打開看一眼，一甩手直接扔進了河裏。

木盒随着水流越飄越遠，辛澤璪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他并沒有忘記要給陳晚婷買點心的事情，大概是因為把镯子丢掉了的緣故，辛澤璪覺得心裏輕松了不少，以至于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買了一大堆。

當他興致勃勃地提溜着點心回到家，迎接他的卻是陳晚婷冰冷的目光。

原因無他，不過是此時此刻應該在河裏飄着的木盒再次出現在了他們的屋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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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澤璪手裏提着的點心因為過于震驚而掉在了地上，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陳晚婷倒是比他鎮定得多。

“回來了？”陳晚婷語氣沒有任何起伏。

見辛澤璪還愣着，她又繼續說道：“這點心是不打算給我吃了是吧？”

辛澤璪回過神來，趕忙把地上的點心撿了起來。

“先放下吧。”陳晚婷嘆了口氣，“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問你。”

辛澤璪聽話地把點心放到了一邊，站到桌旁，不敢坐下。

“坐啊，難不成讓我仰着頭問你話嗎？”陳晚婷并不看他。

“你剛才去城外辦事兒了？”陳晚婷等他坐下開口問道。

辛澤璪睜大眼睛看向陳晚婷，聽到對方繼續說：“你不會以為，在這個家裏，司機可以幫你瞞着我吧。”

看辛澤璪也沒有要接話的意思，陳晚婷掏出手帕：“去辦什麽事兒了，還需要出城？”

她也不等辛澤璪回答，用帕子把木盒裏的碎镯子拿了出來：“去扔這個了？”

說實話，辛澤璪感覺自己的身上已經開始冒冷汗了，并不是因為陳晚婷質問他，而是這事情實在是太詭異了。

“它怎麽會在這兒？”辛澤璪終于開了口。

“你問我啊？”陳晚婷把镯子放回去，“我還想問你呢，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它就這麽突然出現在這兒了？”辛澤璪自顧自地問道。

陳晚婷沉默了一陣兒，耐下性子來回答：“對。”

“不可能，這不可能，我明明……”辛澤璪聲音提高了許多。

“你明明扔河裏了是吧。”陳晚婷接着他的話說道，“那也沒什麽問題，現在就是濕漉漉的嘛。”

“怎麽叫沒問題，你不是一直待在屋子裏的嗎？”辛澤璪有些急。

“你喊什麽！”陳晚婷盯着辛澤璪，“就是不想把事情說清楚是吧？那就滾，現在就滾！”說着，她把木盒拿起來扔到了辛澤璪身上。

辛澤璪像是摸到了燙手山芋一樣，慌張地把木盒放回了桌子上，他起身蹲到陳晚婷腿邊兒，拉起她的手說：“對不起晚婷，我不是故意的。”

陳晚婷俯視着他：“那就把事情一五一十講清楚。”

“這個镯子，是一個已逝之人的。”辛澤璪頗有些艱難地開口道。

陳晚婷皺起眉頭：“已逝之人？誰？”

“我家的，一個傭人。”

陳晚婷眯了一下眼：“是原先你身邊那個小丫鬟吧？”

見辛澤璪不說話，陳晚婷繼續問道：“她死了？怎麽死的？”

“你懷着孩子，別老說這些話。”

陳晚婷甩開他的手，冷笑了一聲：“你不覺得你說的話特可笑嗎？”

“你不想讓我說這些，那你就把事情講清楚啊。”陳晚婷冷臉看着他，“還要靠我猜是嗎？”

“我這不是已經在說了嗎。”辛澤璪說道。

陳晚婷失望地閉了閉眼：“所以那個丫鬟是怎麽死的？之前你不是說家裏給安排回鄉了嗎？”

“是，我爹娘是這麽跟我說的。”辛澤璪急切地點頭。

“你這話的意思，沒回吧？”陳晚婷音調低了許多。

辛澤璪握了握手：“我不知道啊，這個事兒就沒經過我。”

“你不知道？”陳晚婷深深嘆了口氣，“那你知道什麽啊？”

“為什麽把這镯子扔河裏？”陳晚婷看着他，“還專門跑到城外去扔。”

辛澤璪沉默着，陳晚婷語氣平淡，沒有情緒：“她是淹死的。”

雖然她面無表情，但其實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手都是抖的。

辛澤璪猛地看向她，聽見對方的聲音又冰冷了幾分：“你們家做的。”

“我沒有！”辛澤璪突然站了起來，“我根本就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不可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陳晚婷看了一眼桌上的木盒，又看向辛澤璪：“從你抛棄她的那一刻起，方式就已經不重要了。”

陳晚婷的話直接讓辛澤璪啞口無言。

兩個人不知道就這麽沉默着過了多久，陳晚婷終于開了口：“你聽着，如果我孩子有什麽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

“這镯子應該是沒法扔了，找人請走吧。”陳晚婷撂下這句話便走了出去。

彭良景沒想到陳晚婷今天請她吃飯是說這些，她有些不高興。

“晚婷，你知道的，我弟弟有時候行為是不太正常。”彭良景放下筷子，“但這不代表是因為他能看見什麽鬼怪，看不看得見先放一邊兒，我們家也不是做這個的，更不需要我弟弟去做這個，你還是去找專門的人吧。”

“良景，你別誤會，我當然知道祺躍不是做這個的，只不過這事情我們有些急，所以只是想請祺躍先過來看看。” 陳晚婷說得很誠懇。

彭良景沉默地看着她，聽見她繼續說道：“我聽說你最近在看南邊兒那個場子，這不巧了嗎，那場子的主人和我們家有生意。”

彭良景依舊不說話，過了良久，她微笑道：“這頓我請你。”說着，她擡了手，把賬結了。

陳晚婷看着她這一系列動作，臉上始終挂着笑，但彭良景起身要走的時候，她卻絲毫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彭良景看了她一眼，也沒再說任何話，拿上包就推門出去了。

門關上的瞬間，陳晚婷的嘴角立刻放了下來，她咬了咬牙，冷臉看着一桌并沒有怎麽動的飯菜。

彭良景氣哄哄進屋的時候，阮昇淵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彭祺躍則在一邊兒撥弄着一個木頭小玩具。

本來一進門就想發作的彭良景看見阮昇淵也在，只好先把火壓了下來。

“小姐來了。”蒴果迎上去，把她臂彎裏的包兒接過來挂了起來。

阮昇淵和彭祺躍聽到聲音，都擡起了頭。

“姐。”彭祺躍叫道。

“嗯。”彭良景點了下頭，“你們吃完了嗎？”

“剛吃完。”彭祺躍接道，“你吃了嗎？”

“我在外面吃過了。”彭良景在彭祺躍旁邊兒坐了下來，看向阮昇淵，“飯菜昇淵吃着習慣嗎？”

阮昇淵笑着點頭：“家裏廚師做得真的很不錯。”

“那就好。”彭良景也笑，她餘光看到彭祺躍手裏的玩具，“你這是什麽？”

“這個？”彭祺躍擡了下手，“噢，阮先生送我的玩具。”

彭良景看向阮昇淵：“昇淵費心了。”

“這有什麽的，太客氣了。”阮昇淵笑笑，“看見的時候覺得蠻适合祺躍的，就買回來了。”

彭良景伸手拿過玩具瞧了瞧，又還給了彭祺躍：“還真是，有利于發散思維。”

阮昇淵聽見彭良景的話，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

彭良景又坐了一會兒，見阮昇淵沒有要動的意思，她開口道：“祺躍這兩天沒出門吧？”

“啊？”彭祺躍愣了一下，“沒出啊，怎麽了？”

“沒事兒，我就問問。”彭良景說道，“這兩天要不要和我去場子裏看看？”

彭祺躍眨了眨眼：“我去場子裏幹嘛，你不是在嗎。”

“我是在，我的意思不是說咱倆一塊兒嗎。”彭良景繼續道，“反正在家待着也是待着。”

“嗯……”彭祺躍不是很情願的樣子，“沒必要吧，我去又沒什麽事兒幹，場子裏認識的人又多，到時候不搭話又顯得不禮貌。”

彭良景想了想，點頭道：“也是，你這，天天自己在家都做什麽啊？”

“就，你知道的，睡覺呗。”彭祺躍答道。

彭良景嘆了口氣：“也行。”

阮昇淵聽着他們的對話，等彭良景又不說話了的時候，開口道：“我就先上樓了，你們慢慢聊。”

以往彭良景或許會再多寒暄幾句，今天突然很幹脆地說：“昇淵好好休息，有什麽事情及時跟我們說。”

“好嘞，多謝良景姐。”說完，阮昇淵便轉身上了樓。

彭良景看着阮昇淵消失在樓梯拐角，她并沒有着急開口說話，直至聽到了撞門聲，她才收回視線看向彭祺躍。

彭祺躍看了一眼樓上，又看向彭良景，小聲道：“姐，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