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比賽
第26章 比賽
浮海角位于天權峰西北側, 實為山體往海面突出的一小塊三角形平臺,兩側垂直下落,分外陡峭。平臺距離海面足有千尺;站在臺面探頭望去, 透過迷離海霧, 隐隐可見雪白浪花被急流推動着, 狠狠撲打在青黑崖壁上;一浪又一浪。
星河無垠,倒懸天空, 看不出半點黎明的預兆。
空蕩安靜的懸崖上, 謝蘊昭朝前走去。
一旁的陰影中, 柯十二斜倚着冰冷的山壁,垂着頭, 手中把玩着一個透明的水球。那似乎是某個人陳舊的玩具, 裏面嵌了幾只做工粗糙的小魚。
謝蘊昭看向大海, 沒有回頭,問:“柯師兄, 你後悔嗎?”
“後悔什麽?”柯十二輕笑一聲, 還是那麽柔柔的、輕飄的,像毒蛇在晨霧中若隐若現地游過。
謝蘊昭輕嘆一聲:“何必不承認呢?昨天我家老頭子跑到天權真人洞府前,威脅說如果他不懲罰你這個真傳弟子, 他就吊死在天權真人洞府門口。天權真人被纏得沒辦法,就說把你接下來一年的俸祿都罰沒了,加到給我師父的月俸裏。聽說天權真人好面子,你讓他這麽丢臉, 想必要受一段時間白眼了。”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這句話在父權社會中,不僅意味着親近, 也意味着枷鎖。師父對徒弟有絕對的掌控權,被師父看不順眼, 就意味着所有的修仙資源、指點都要減半,說不得還要被前頭的師兄師姐排擠一二。天權峰家大業大,真傳數量在辰極島排第二,弟子之間沒有內鬥是不可能的。
柯十二看着手裏的小球。這是他親手做的,那時候他還是個修為低下的不動境弟子,煉制出來的東西連下品靈器都算不上,不過是個粗糙的凡器。但就是這樣,她收到這個禮物的時候也那麽開心。
“柯師兄,你在啓明學堂待了兩年,雖然嘴巴壞了點、性子刻薄了點,有很多人不大喜歡你,但所有人都承認你是個負責的老師。所以為什麽,你要欺負那麽個小孩兒?就因為她是妖?”
仿佛被那個字刺了一下,柯十二的表情猛地縮緊了。
良久,他才情緒不明地回了一句:“我忍不了。”
……
黎明之前,浮海角已經聚集起不少人影,隐隐分為兩派。何燕微抱劍站在衆人之首,靜靜看着前方的懸崖,發髻上的點翠金釵被海風吹得搖動不止;陳楚楚繞着頭發上的紅繩,不時和對面人群鬥嘴。
還有一些人在低低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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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衣使也來了……”
“戒律堂的人……”
“是執風堂的院使……”
懸崖往上一些的地方有一個平臺。三名绛衣使正在上面觀望。當中坐着的那名男子打扮和執雨類似,只是胸前繡的是一個“風”字。他五官俊朗,身材卻有些瘦弱,皮膚更是死人樣的僵白,不時還要掩嘴咳嗽幾聲,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讓人不禁懷疑他是不是即将一口血吐出來。
陳楚楚一邊跟人鬥嘴,一邊悄悄去看那個绛衣使。她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不想那人的目光倏然投來,那雙眼睛亮得驚人,将陳楚楚吓得心裏怦怦直跳。
“思齊,”她壓低聲音問,“那個绛衣使是誰呀?我聽他們自稱‘執風堂’,跟執雨堂有什麽區別?”
顧思齊“唔”了半天,才慢吞吞地說:“會問這樣的問題,楚楚,你是不是之前的課堂測試沒及格?”
陳楚楚臉一紅:“快說嘛。”
顧思齊笑笑,才說:“師門中,專門負責門內紀律執行、調查各類異常事件的是戒律堂,這你總該知道吧?戒律堂下又細分為四院,分別是執風、執雨、執雷、執雲。歷任院使都以院號為名,各有所轄。”
“各有所轄?”
“我們曾見過的執雨院使,負責的是處理辰極島弟子異常死傷事件,至于執風堂……這位執風院使,負責的則是門內普通的違規事件。像這一次謝師叔與柯師叔打賭涉及的生死鬥,就要有執風堂的人在現場見證,萬一真的出了事,也不需要再重新調查。”
“噢,是這樣。”陳楚楚似懂非懂,卻能馬上抓住關鍵,“但為什麽是執風院使親自來?他不該很厲害麽?”
顧思齊又想了會兒,才不确定道:“也許……是看重謝師叔吧。”
陳楚楚禁不住又偷偷看了一眼平臺。厲害的院使為什麽會是那麽蒼白病弱的樣子?沒想到,她才剛剛看過去,就見執風院使正對她微微一笑。
!
她立刻扭開頭,心跳得更加厲害。似乎是懼怕,但又似乎有些別的什麽。
平臺上。執風收回目光,卻又自己低低一笑,輕聲道:“多久沒見這麽呆呆的小弟子了。”
又是一陣止不住的咳嗽。
……
随着天光的亮起,浮海角上愈發喧鬧起來。更多看熱鬧的弟子來了,争吵也多了。
——什麽天樞真傳天靈根,花了兩年才到第二境初階,跟個渾濁五靈根差不多!
——要說渾濁五靈根,今天比賽的另一個人不就是……
有人看不慣:贏了理所應當,輸了丢人到家,真是什麽話都讓你們說去了!
又有人說:還不如何師叔雙靈根之資,一年前便晉升不動,現在更是成了劍修,假以時日……
始終一言不發的何燕微,這才略略回過頭。晝夜交替的星空下,少女冷豔的眉目和挺秀的身姿,形成了一道精致的剪影。
“我并不認為謝師妹不如我。”
淡淡的聲音,将風中的争吵全數壓下。
她并不去管其餘人的反應,只又将目光投注在前方崖邊。那裏有兩道人影,一前一後,前面女修的長發在海風中飄揚。
何燕微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一言不發地抱緊懷裏的劍。人人都以為她證明了雙靈根也可比天靈根更好,但她從來沒有忘記過那一夜……兩年前的那一夜,她面對腐屍驚慌失措,那位友人卻能拔劍斬下邪物的頭顱。
她抿緊了唇,站得筆直,宛如一柄長劍切在浮海角上。
*
[來自xxx的【惡感值】+1、+1……]
[來自陳楚楚的【吹捧值】+1]
掃了一眼眼前流過的情感值數據,謝蘊昭抹去了系統提示,顧自琢磨如果真的掉進了海裏,生還幾率多少。
所謂“飛行器墜落比賽”,就是參賽者乘坐飛行器,以最快速度往海面跌落,最後誰離海面最近,誰就贏得比賽。
據說浮海角下全是暗礁和旋渦,連第四境修士墜落下去都會被海洋吞噬。在這裏,碧波海一反別處的溫情和波光,顯出自然冷峻嚴酷之美。
修為到不動境開始,便能駕馭飛行器翺翔天空,也可以禦劍;但因不動修士靈力有限,飛行器支撐的時間也不能長久,同時還和飛行速度有關。
也就是說,即便順利成為距離海面更近的那一個,也不一定還能有足夠的靈力再飛上來。假如發生了那種情況嘛……
這就是生死狀的來由了。
她和她的對手簽了生死狀,比賽中一切意外傷亡,都全由自己負責。師門禁止私鬥,卻并不禁止正式的生死對決。
遠方海天交際處夜色下落;晨星在最後的夜幕中閃爍,如同一個無聲的微笑。
謝蘊昭拎着飛行器,忍不住想打哈欠。平時這時候,她才磨磨蹭蹭剛起床。
“這就是你的飛行器?”
生死對決的另一人在她身後問道。
“如何,是不是很有特色?”謝蘊昭摩挲着心愛的飛行器,光滑溫潤的手感是長久磨合才能擁有的,“這是我的得意之選,功能多樣,性價比極高,也很推薦你購買哦。”
“……我以為那是一把掃帚。”
“說得不錯,這的确是它的功能之一。我跟師父的住處,全靠它才能幹幹淨淨。”謝蘊昭憐愛地摸了摸手裏的大掃帚,回頭說,“你的飛行器看着就不太行了。主要是不實用。”
那人看看自己手中的碧色葫蘆,搖頭說:“如果一定要二選一,那我選這個。”
“石無患,你太愛美了,這樣不好。”
“謝蘊昭,是你太奇葩了。”
石無患笑起來。謝蘊昭也懶散地勾了下唇角。
海風有些冷,也有些大。霧氣漸漸散了;時間快到了。
“沒想到和我比賽的會是你。”謝蘊昭說,“怎麽,他們抓着你心愛的紅顏之一威脅你了?”
石無患只是微笑。兩年下來,他長高不少,面上那幾分孩童式的稚嫩盡數褪去,化為翩翩少年的朗然秀美;一雙鳳眼黑沉沉的,比初入門時多了幾許深沉。
原著裏石無患的确是個心機深沉的角色。
“別說得那麽難聽。”他回頭看向學堂的方向,面色冷了一瞬,“小雅對我很好,我總不能讓她為難。”
“感人感人……等等,之前不是小玉嗎?”
石無患咳一聲,也有些尴尬:“小雅是今年新來的弟子……”
謝蘊昭揮揮掃帚,說:“随便吧,反正我是不會放水的。”
“你呢?”石無患反問,“為了一個小妖女?”
“不錯,不過請稱呼別人為同門,不然我就叫你小渣男。”
“你也很感人。”他反唇相譏,眉間露出一絲傲然,“可惜我是不會輸的。”
“那就……”
柯十二作為見證人,那讨人厭的陰測測聲音響了起來:準備……
謝蘊昭握住掃帚。石無患騎上葫蘆。
……開始!
“……用事實說話吧。”
海風倏然上升。
撲面而來的除了充斥水汽的風,還有瞬間加速的心跳——
[因受托人自行領悟拔刀俠精神,獎勵抽獎機會+1,點亮星星+1
受托人受托人累積抽獎機會:30次
累計點亮星星:99顆]
她眼前浮現出星圖幻象。還是那條美人魚,其心髒、魚尾的一部分已經被點亮。星星組成的圖案映在墨藍的天空中,一瞬好似會如飛而去,化為天上真正的星座。
她聽見海浪的聲音——來自下方的海洋,也來自虛幻的星空圖案。
人人都說天樞真傳小師妹名不副實:頂着天靈根的名頭,修行速度卻不如普通雙靈根。但沒人看得到,那些夜以繼日流入的靈力不僅奔流在她體內經絡中,更積聚在了那一顆顆被點亮的星星中。
每一顆星星裏,都彙聚了靈力的長河,洶湧出無人聽見的吼聲。
遠遠地,人們發出驚呼。在不遠的地方,也有人驚訝地說:“謝蘊昭,你……!”
謝蘊昭雙手高舉交叉,讓掃帚緊貼自己的背部,整個人以箭矢形狀倒墜入海。整個世界颠倒過來,獵獵海風擊打在她頭頂,吹得長發向上繃直;只有星空更絢爛,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那片星星。
她往邊上瞟了一眼,餘光裏看見石無患騎着葫蘆,奮力向下俯沖。
“你看,你比我慢吧。”謝蘊昭想打哈欠,但被下墜的勢頭給壓了回去,只能跟石無患閑聊,“哎,你見過火箭嗎?”
“火……箭?”
為了節省靈力,他們都沒有用靈力傳遞聲音;話語被風扯裂,往四面八方飛去。
“差不多就是我這個形狀啦……就是應該比我更快。是叫拟态學還是仿生學,還是兩個都不是?嗐,忘了。”
在日日夜夜的靈氣吐納中,修士的軀體強度已經遠遠超過凡人想象。但即便如此,第二境的修士以最大速度從千尺高的懸崖上跳下,心髒也應當略有不适。
應當。不過。
謝蘊昭閉上眼,聽着心髒緩慢平穩的跳動聲,還有越來越接近的海浪聲。如果普通第二境修士的軀體是被靈力強化了一百次,那她就是一萬次。
墜落比賽以距離海面最近者為勝,而計算的起點則修士停止下落的一剎那、海浪與軀體最前一部分的距離。如果太早停下,就容易輸;如果貪圖勝利,被一個巨浪卷進海裏,便有性命危險。
“天天跟着師父吃好喝好,偶爾冒冒險……也不賴嘛。”
千尺墜落。發藍的海霧裏劃出兩道人影,如流星先後墜海。
石無患沉着臉,只有他能看見的玉簡閃着微光。那太極圖上盤腿而坐的道人像是感受到什麽;一直保持垂目閉眼狀态的虛幻人影,剎那間好似擡起眼,卻是看了一眼……謝蘊昭的方向?
石無患心中頓時掀起驚濤駭浪!但他忍着心靈上的沖擊,在玉簡的幫助下進一步催動飛行器,矮身準備俯沖超過對手。
恰在此時,他面前金光連閃,竟是張開了一張火焰縱橫的大網!
“謝蘊昭,你竟然用‘火障法’!”石無患咬牙,“卑鄙!”
謝蘊昭的聲音清晰傳來:“本來也沒規定不能幹擾對手嘛……只要靈力足夠就可以,不是嗎。”
竟還有點幸災樂禍。
順手還又甩了個火焰網出來。
石無患手指扣緊了葫蘆。她的飛行器并不是什麽上好法器,能飛這麽快,靈力消耗必然也大,卻還能連用兩個法術,還有餘力将聲音傳遞過來……
這些天之驕子的靈力,果然如此深厚嗎?
既然如此……
腦海中的道人擡起手指,往前一指。
火焰網悉數破碎。
翠玉葫蘆像被無形大手推動,狠狠往前沖去!
前方不遠,她“咦”了一聲。
眨眼之間,翠玉葫蘆趕上麥稈色的大掃帚。石無患默然冷笑,正想反過來也給她使個絆子……
那個倒立的女修看過來。被烏黑長發遮了小半邊的臉龐比海浪更白,看似清雅,眉眼偏又着一點濃麗顏色,恰如雪中紅梅一點春;她勾唇看他,還是不正經的懶散樣,倒映着繁星光輝的眼睛卻又顯得興味盎然。當初他是怎麽覺得她相貌一般的?
分明一閃即逝的剎那,卻又像凝固成了記憶裏的長久定格。
……算了。
大海已經近在咫尺,海浪前赴後繼地擊打出雷鳴般的聲響。
海浪随風,有大致規律可循。兩人都是找好了海浪起伏的間隙,打算争一個最低點剎停,但忽然地……
狂風忽起,巨浪滔天!
轟——!
海浪拔地而起,又如巨山傾倒!
浪太高,轉眼竟已蓋過兩人背後,眼見就要将他們一力壓下。這時如果往兩邊飛出,仍可以逃得此難,然而他們對視一眼……
竟都又發狠往下沖去——
再停!
謝蘊昭倒立在海面,看一眼石無患,眼中映出向下壓來的恐怖浪頭,無所謂地說:“啊哦,平手。”
一眼就能看出來的結果。而且飛行器能記錄下墜的距離,回去還能再核查一下。
石無患垂着眼簾,在最後被巨浪吞噬前,他側臉看了一眼謝蘊昭。在黑沉沉的眼底深處,是一名擡眼的道人,面無表情、無聲無息地投來一瞥。
*
海浪将她向海底深處強力壓下,下方還有旋渦在拉扯。
謝蘊昭等待着。
浮海角下的海底,有一座古老的珊瑚礁,但它其實是一只上古百陰水母的遺蛻。這種上古妖物生時身懷劇毒,乃海中一霸;死後千萬年,仍舊在珊瑚礁深處凝出一滴“離恨水”。此物劇毒、可隐形,能作為煉器材料。原著中石無患早期得到了這滴離恨水,并在劇情後期将其煉制為一柄透明飛刀。在他與堕魔的師兄對決時,就用了飛刀偷襲,才最終以弱勝強、殺死師兄。
謝蘊昭不想讓石無患得到離恨水,所以決定自己拿到。她預先查詢過浮海角下的海域情況記載,自我評估目前的修為應該能承受海底潛藏的危險。
她沉下一口真氣,準備潛入深海。海浪擊打的力道被法袍卸去大半,只成了她下沉的助力;海水屏蔽了聲音,深處漸漸暗下,水壓也從四面八方迫了過來;她仿佛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然而……
嘩啦啦——
這是她被人拎着出了水的聲音。
由于巨浪打碎了法袍的防禦,剛離開水面的時候,她渾身還狼狽地滴着水,頭發也濕噠噠地貼在身上。但在幾息之內,融融暖意便游遍了她全身,讓她從落湯雞再度變為一名光榮的、體面的不動修士。
如果不是又被倒提在半空就更體面了。嗯……她為什麽要說“又”?
謝蘊昭有些懵。她還保持着準備深潛時的泳姿,現在卻成了倒飛在半空的風幹青蛙,還下意識又來了幾下蛙泳。
“謝蘊昭。”
拎着她的人冷冰冰地說。一旦他像這樣直呼她的全名,就代表他生氣了,否則也不會一直将她拎在半空。
謝蘊昭啞然。哦呼,樂子大了。
她假裝沒聽到,又一本正經地對着空氣游了兩下,再偷偷去看石無患。萬一她被拎起來了,石無患沉下去了……他應該沒有生命危險,但說不準離恨水就到他手裏了。
幸好,石無患也被救起來了。救他的那人坐在一艘小巧華美的飛舟上,身後就是同樣狼狽萬分的石無患。
飛舟上是個陌生青年,身着銀邊白衣。他五官秀美細致,肌膚白得近似透明,好似易碎的琉璃。此時他正面帶微笑,向謝蘊昭颔首致意,氣質溫柔安寧,披散着的長發是罕見的銀藍色。
鑲銀邊意味着他是客卿長老,不從屬于任何一峰。
見謝蘊昭看他,他莞爾道:“小友可好?我是溯流光,原是瓊花門長老,近來入駐北鬥本宗,為後山靈獸苑客卿。”
“謝、蘊、昭——”
拎着她的人被她無視至今,好像快要發火了。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謝蘊昭再裝不了鴕鳥,只能幹巴巴擠出一句:“好巧好巧,師兄你回來啦?師兄你近來如何,睡得可好……”
看來離恨水只能改日再想辦法了。
那人沉默一息,輕聲一嘆,這才将她放在劍上,讓她站在自己前面,單手牢牢摁住她肩。
七星龍淵劍昂揚上飛,一瞬便來至浮海角上。
謝蘊昭以為他會落下去,還興致勃勃揚起手想跟友人們打招呼,結果……
他飛過了,飛過了,飛過了……
“師兄?”
“回天樞。”
“啊?”
“讓馮師叔教訓你。”
“什麽,你說什麽?”謝蘊昭義正言辭,“師父知道這件事,他特別相信我,不要以為你是師兄就可以告狀……”
“哦?馮師叔知道你要冒險沖入海底?”
“呃,這個倒是……”
“我會告訴馮師叔。”
“這就不必了,何必勞煩他老人家呢!師父會讓我一個月……不不不說不定一整年都不準吃飯啊!師兄你忍心這麽對待你可愛善良無辜的師妹嗎?”謝蘊昭心虛了,想蹦跶,卻被肩上那只手按得一動不能動。
“我确實忍心這麽對待頑皮胡鬧用自己性命開玩笑的師妹。”
謝蘊昭捂臉假哭:“師兄對不起,師兄我錯了,師兄您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吧!”
七星龍淵劍的飛行速度漸緩,而後開始下落。下方是後山的範圍,乃一處幽靜林地,中有一小片寶石般閃光的湖泊。他沉默良久,輕輕松開按着她的手,又再嘆一聲,似有無可奈何之意。
“有時我真懷疑,是否自己老了,才跟不上你們這些年輕人的想法。”
劍光落地便消失不見,只有這一句略顯疲色的話回蕩在林間。謝蘊昭驚訝地轉身,終于看見師兄的神情。
一年不見,他幾乎沒變,還是溫雅俊美、天生帶笑,眼裏卻有清冷的雪意。他微皺着眉,剛才那句話顯然是認真說的。
她感覺怪怪的:“師兄才27歲吧,即便不修仙也還是年輕人,何況神游修士壽元八百載,其中七百年都保有青春,你怎麽就老了?”
他并不回答,只收好眉眼間的疲色,如同拂去微笑上的塵埃。
“師妹,看你,頭發都亂了。”他伸手撫了撫她頭頂, “我給師妹帶了禮物,回頭便送到微夢洞府去。”
若她拒絕,他該怎麽回答?衛枕流心中忖度着。
但她只是動了動長長的睫羽,鴉青色的眼睛灑着陽光。這樣子總令他想起朝陽裏“啾啾”的雛鳥:幼嫩單純、富有生命韻律的美好。
“好啊。”她笑着,輕快地說,“謝謝師兄。”
還像個孩子,其實也才17歲……17歲了啊。
他有些恍然地想:原來師妹已經長大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面是啰嗦的作話:
1、回答評論區的為什麽系列(不包括涉及劇透的哦)
(1)關于為什麽戒律堂宛如降智:沒有降智,有故事。
(2)關于為什麽反派奇怪:因為他們并不是(不夠格)反派,目前為止反派只露出了丢丢影子,評論區有人猜到一點,但不全對。另外,相對于正常的、法治社會的公民而言,階級社會的修仙者某種意義上就是自我中心的神經病。真不是弱智,你們拿“自我中心順風順水崇拜無情大道的熊孩子”往他們身上一套就完事了。道骨仙風的也有,在後面。
(3)關于……還有啥來着,有什麽覺得不對的都能問,這篇設定比較完備,伏筆比較多,我會盡量寫得繁而不亂,把該說的都說清楚,同時争取讓不耐煩解謎的小天使也能從沙雕和甜中get樂趣(我自己看文就是這種hhh)。但也可能是我腦子糊了寫出bug了,歡迎讨論,我會在不劇透的前提下解釋的。
*
2、師父威脅天權真人說“吊死在你家門口”:
那句“如果你不xxx我就吊死在你家門口”,是來自我以前念本科的時候,法制史老師給我們講的一個古代案例。忘了啥朝代了,反正古代土地是頭等大事,有些敗家子把祖上土地賣了,按現在的道理來說應該是賣完就算了對吧,但古代不是的,古代我這個敗家子就算把土地賣給你這個狗大戶了,我還是能來找你要錢,為啥呢,因為我沒有土地了、沒有收入了、要餓死了呀。于是有個這樣的敗家子就時不時去大戶那裏打秋風,最後大戶受不了了,就拒絕他說不給了。那個人就威脅說:你要是不給我錢,我就吊死在你家門口!大戶沒理他,結果第二天門房起來一開門,媽耶這個人真吊死在他們家門口了。
那個時候沒監控,人死在你家門口怎麽說得清呢?這家人就去找了個狀師,付了一大筆銀子。人家給出了個主意:你把那個人放下來,再重新挂上去,再去報官。
雖然搞不懂為什麽,這家人還是照做了。最後判決出來,這家人無罪,肯定是有人陷害他們,那人肯定是在別的地方上吊,然後被人搬到他們家門口的。
↑古代的律師+法醫故事。我記得有些影視劇和古代小說都用過這個案例。
所以這句話就是很典型的無賴威脅了——你要是不xxx,我就吊死在你家門口,老子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解釋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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