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這不是你該待的地兒

第五十一章 這不是你該待的地兒

楚蘅相信他有這個能力,只不過他現在人陷入了泥潭中,需要人來拉一把,只要走出來,他日後必定是絢麗多彩的。

這樣的話,完全不像是她一個丫鬟嘴裏能說出來的。

但顧衍卻不得不承認,她說動了他。讓他原本烏雲密布的世界乍然照出一束亮光來。

“你——”他忍不住笑出聲,敲一下她腦袋,“還真是膽大。”

“哎喲。”

知道他沒事了,楚蘅趕緊拿開手,站起身朝他規矩行禮道:“那奴婢便先回屋了。”

人看着規矩,其實臉上眉飛色舞着。

“趕緊去吧,都熏了我好幾個時辰了。”他擺擺手,假意将人轟走。但卻站起來拿過桌上的藥膏遞給她,“這是宮裏的禦醫配的,拿回去擦,對你身上的傷有用。”

“這是您專門為奴婢準備的麽?”

她仰起頭,唇邊氤氲出溫柔的笑,顧衍幫她擦藥時她便奇怪他桌上為何會備一瓶擦拭外傷的藥了。

他即刻收起好臉色,一本正經道:“想什麽呢,你入獄那日我也挨了板子,這是給我自己用的——”

“......”

楚蘅忍不住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關上門後,她聽到了裏面肆意妄為的笑聲。

夜間。顧衍讓人從謝氏院裏将婉月叫了過來,楚蘅手上的傷不能碰水,這段時日便由婉月幫她洗身。

“三公子待你可真好。”

楚蘅在屋子裏泡熱水澡時,婉月羨慕地說道。

她聽了臉上散發出暖意來,眼波蕩起一圈圈漣漪,“他待我确實很好。”

“唉,咱們府上最能扛事的便是三公子了,若是沒有那些事,他該是多好的一個人啊。”這段日子顧衍的事情在城中鬧得沸沸揚揚,婉月也聽說了一些。

聽得這聲嘆息,楚蘅拍拍她的手,“不用怕,就算有那些事,他也能過得很好。”想到謝氏,她擡眼問她,“老夫人的身子怎麽樣了?”

婉月卻是搖搖頭,“不太好,除非是大公子出獄,不然老夫人這病恐怕是難好。”

楚蘅點了點頭,顧沅是謝氏的心頭肉,這心頭肉冷不丁被人剜走,她自然是要等它填補回來才能好。

楚蘅出獄後的第三日,顧衍被叫進了宮裏,淳元帝的桌案上仍舊堆着許多折子,言官們不依不饒,整日被逼着淳元帝給個說法。

事情發酵了大半個月,仍舊沒有消停的意思。淳元帝抵擋不住禦史臺的逼迫,只好将顧衍叫進宮裏來,試探他本人的意思。

“陛下。”

淳元帝瞧着他,半個月不見他好像瘦了些,但臉上的線條卻愈發淩厲,五官英氣逼人,眼神變得堅定有力,完全瞧不出來前些日子王喜告訴他的‘顧大人日日将自己關在屋裏,頹然消靡。’

“言官們大多守舊,他們是讀孔夫子受儒家禮制出身,自然是不想破壞祖宗遺留下來的規矩禮制,朝堂上有他們在,大楚才能人人遵禮而運行,幾百年來大楚都是這麽走過來的。朕賜你為都虞司主事時,他們不知你與北椋長公主的事,如今知道了便一時間容不得你再繼續出現在朝堂上。”

淳元帝站起身來,緩緩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皇伯伯知道你這段日子受委屈了。”

言辭懇切,但話裏無不透着他傾向于禦史臺的意思。這是要告訴顧衍,他保不住他也不想再保了。

顧衍靜靜聽完他這番話,雖然已經預想到這個結果,但此刻聽到這個他為他忠心耿耿辦事的人說出這些話,他心裏還是免不住生出幾分刺痛感。

但他不會讓自己将這些低落感在他面前表現出來,而是主動請纓道:“下官願辭去都虞司副都禦使之職,等年後便随父親一道去守衛邊關,遠離朝堂。”

淳元帝的臉色變得僵硬起來,欣慰般點頭:“你能想得通,皇伯伯很高興。”

顧衍垂首朝他行禮,出宮前他向淳元帝要了個請求,将張銘和魏冉提拔為兩個副都禦使,淳元帝允了。

出宮時天空灰蒙蒙下起了小雨,年初将至,空氣中還夾雜着濃重的寒氣,浸着這場春雨吹到身上,簡直冷到了骨子裏。

步下正德殿潮濕的玉階,顧衍見到前面有一身穿明黃色錦袍,頭上束着玉冠的男子站着,他身旁站立兩名宮人,正替他打傘。

夜色昏暗,隔着雨霧顧衍瞧不清眼前的人,走過他身邊時男子開口叫住他,“顧大人擋了孤的財路,日後在邊關可要規矩點,莫要再想着将手伸回這朝堂裏來了,這不是你該待的地兒。”

聲音低沉孤冷,帶着邪氣。

顧衍頓住腳步,回過頭來看向他,這個人的身上散發着濃郁的詭谲氣息,宮人手中的傘有意遮住他的面容,顧衍冷下神色,“太子殿下為了将下官趕走,可真是費了不少勁。”

禦史臺能谏言自己這麽久,怕就是面前的太子殿下顧承乾在背後推波助瀾。

“這江山總有一天會是孤的,孤拿自家的東西,你攔着算是個什麽事。你記住,如今你還能站在這兒跟孤說話,是孤給你的恩典。”

話落,他甩袍轉身離去,宮人們急忙拔腿跟在他身後,獨留下一地的陰冷。

顧衍皺皺眉頭,亦是收回眸光離開。

年初一到,汴京裏便變得熱鬧起來,各家各院都紛紛到街上采買過年用的年貨。裕王府裏的下人也在置辦年貨,布置府上的年節氛圍。

楚蘅每日忙裏忙外,不是貼窗紙就是挂燈籠,時常穿梭在各個院子裏。

顧衍辭去副都禦使的職位後,也不用到都虞司裏任職了,每日清閑自在,不是到外面坊間玩耍,就是和顧芊芊在府上打牌鬥蛐蛐,再不濟便到府裏的池子邊上喂魚。

這一日,他正披着鶴氅站在石欄邊抛灑手中魚食,婉月忽然從外面急匆匆跑回來,小臉皺成一團焦急道:“三公子不好了!蘅姐姐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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