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困囿

第八十二章 困囿

她手上端着午後時和孟氏忙活做的桂花糕，放到他面前。

“這是我和阿娘做的，拿給你嘗嘗。”

她邊說着，邊在他身前坐下。

謝沉胥拿起一塊，随意咬下一口，清甜的桂花香在嘴裏彌漫開來。

“收拾收拾，明日我們要啓程回京。”

謝沉胥放下手裏沒吃完的糕點，用帕子擦手道。

掃興的氣氛瞬間暈染在整座屋子裏。

江凝心頭微詫，事情來得太突然，她緊張問：“那我阿爹阿娘他們呢？”

“他們罪行未滿，自然得在這繼續待着。”

謝沉胥面無表情般淡聲回。

“可若是日後匈奴王查清軍機秘圖的事，怎會甘心？！”

江凝覺得江堯年他們能逃過第一回 ，未必能逃過第二回。

謝沉胥寒眸微斂，“那你有更好的法子？”

“我...”

江凝話被堵在喉間，即便是軍機秘圖還在她身上，她也不敢保證能帶着江堯年他們脫身漠北，回到京州城安然無恙度過餘生。

“如今漠北局勢已定，陳天崇也交待清楚事變原委，他的卷宗落定，我該回京跟聖上交差了，你不回去難道想着陪江堯年他們服罪？”

“亦或是...”

謝沉胥眸光轉冷，“等着你那位貼己表哥來接？”

江凝咬咬唇，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她來到這原本也是為了查探江堯年他們的處境，如今他們安然無恙，自己還同他們聊天玩樂那麽多日，是該回去了。

“我這就回去收拾。”

知道他心意已決，江凝轉身回屋。

“明日便要回去？”

采荷聽到她的話，亦是驚詫得很。

“不錯，趕緊收拾東西罷，明日一早也好去同阿娘他們道別。”

江凝想着此刻便過去跟他們說，可一想到孟氏他們那副失落的模樣，江凝便不忍心，只得壓下心中激蕩等明日一早再說。

月華籠罩下來，江凝輾轉難眠。

隔日，江凝早早便去到孟氏院子裏，同他們說她和謝沉胥要回京的事。

“這麽突然？”

盡管知道會有這麽一日，孟氏還是滿眼不舍。

“不算突然了，阿凝你便安心跟着掌司大人回去，我們這你不必憂心。”

江堯年要鎮定許多，還能從容叮囑她。

“妹妹，你過來一下。”

江凝與江堯年他們道過別後，江稚将她叫到一旁。

他悄悄将一把小弩塞給她，低聲道：“這是我這幾日打的，你好好拿着。我不知那掌司大人是何意，只是如今我與爹娘都困囿在此地不能護你，你只能好好護着你自己，等我們回京。”

江凝攥着那把小弩，心頭微動。

眼見要到動身的時辰，江凝再同他們匆匆交待後，起身離開。

見她眼眶紅腫走進轎辇，謝沉胥一動不動盯着她。

“還不許我哭麽？”

江凝皺皺眉頭，好似自己這樣在他眼裏算是天大的罪過。

“我是覺得，你這雙眼睛日後只為我流淚比較好。”

滿滿的不知羞恥，讓江凝撇過臉。

抹去長睫上的淚珠，江凝也擰着小臉無恥道：“你拿了我的東西，也應該要幫我辦事，我要我父兄他們安然無恙回京！”

“是麽？那我現在還你如何？”

謝沉胥嗤笑。

他篤定便是江凝身上拿着那東西，也定然沒那本事能鬥過皇室的人。

果不其然，眼前小臉擰緊的人瞬間安靜下來，不再叽叽喳喳。

“回去這一路上你好好待我，或許我還會考慮考慮。”

言罷，謝沉胥捏起她柔軟下颌，沉聲道：“可若是整日擺着副臉色，那便不一定了！”

江凝心尖顫了顫，攥着衣袖的指尖猛然泛涼。

.

彼時的京州城，柳姨娘已經在寧王府門前跪了一夜。

她全身被凍得冰冷，整個人神智萎靡，卻動都不敢動。

趙啓寧從王府內出來，見到地上跪着個婦人，楊湛告訴他那是江雪柔的姨娘，他理都不理，步上轎辇往宮裏行去。

“人可還跪着？”

起身後，正在梳妝打扮的蕭氏開口問。

“回禀王妃，還跪着。”

凝霜福身回。

蕭氏細細撫着脖頸上的痕跡，眼神裹上涼意道：“走吧。”

凝霜趕忙接過她的手，扶她起身往外走。

來到柳姨娘跟前，蕭氏低眸睨向地上被凍得發抖的人。

“求，求王妃寬恕...”

眼簾映入熟悉的玉翠花紋步履，柳姨娘戰戰兢兢求饒。

蕭氏收回被凝霜扶着的手，凝霜屈身将渾身顫抖的柳姨娘扶起來，勸聲道：“王妃從未想過要為難姨娘，姨娘還是趕緊回府去罷，免得凍壞了身子。”

柳姨娘面色驚詫，悄悄擡眼看一眼蕭氏，見她未說什麽，匆忙道過謝後回了江家。

蕭氏坐上馬車，往月湖邊上駛去。

“可還滿意？本王答應過你的事都會做到。”

寬大的船舫內，男子已經在等她。

“殿下難道不也是為了自己？”

蕭氏并未因此而給他好臉色。

“姌姌，別再賭氣了好嗎？”

男子想握住她的手，被她冷冷抽回。

“殿下想多了，臣妾為人婦已快三年，怎能随意與別的男子有肌膚之親。”

她白皙溫婉的面容多了幾分決絕。

男子擱置在案桌上的手滞了滞，終是無奈地收回去。

“趙啓寧不會憐惜你，有事你可以找他。”

男子以手沾上茶水，在案桌上寫下一個字，随即便起身離開。

待人下了船舫，蕭氏才低頭看向案桌上的字，神色倏然生變。

“王妃，聽說殿下今日就要走了。”

凝霜走進船舫內，低聲朝蕭氏道。

“他今日就要走？！”

蕭氏猝然起身，跑到船舫外，可月湖邊上縱是來往的行人，哪裏還有他的影子。

蕭氏眼神裏滿是落寞，卻也只能低頭掩去。

三年的困囿，他們終究沒能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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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出了漠北荒涼大地後，往宥陽而去，過了宥陽再經嶺南山脈，江凝他們才能回到京州。

連着趕了幾日的路後，他們在宥陽歇腳。

謝沉胥選了一家當地有名的酒樓，和江凝在樓上用膳。

倆人正吃到一半，忽聽見樓下傳來陣熟悉的說話聲，江凝臉上霎時現出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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