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章

第 13 章

不知不覺中，段考都來了。宋春花在自習課上複習錯題，然後走神了。她想到了泡椒鳳爪跟泡面，然後越想越饞，恨不得馬上就要吃。但是課還沒下，宋春花只能含着口水死命忍着。她只慶幸自己不是半夜饞了，不然只能流口水流到第二天早上。

下課鈴一響，宋春花立馬奔向了小賣鋪。好在她跑得快，去的時候還沒什麽人，不然排隊都得等上半天。宋春花一路吃着走回來，卻看見方小敏在逸夫樓一樓臺階前鬼鬼祟祟地站着。她走近一點才看到那階梯旁擺着的桂花。方小敏貓着腰，似乎在收集落在葉子上的桂花。宋春花眨眨眼，想不明白前同桌在幹什麽。見了熟人，方小敏把手心裏的桂花用紙巾包好，塞進了褲子的口袋裏。

“陪我走走呗。月光這麽亮，走走看看也不錯啊。”

她笑着邀請道。宋春花擡頭，正好看見一輪圓月。宋春花點點頭，跟她肩并肩地慢慢走着。

“宋春花，你想成為怎樣的人？”

她們走到教學樓的背面，底下是一條柏油道。路燈不算太亮，方小敏背對着教學樓，宋春花只能看到她臉上的陰影。

怎麽會這麽突然，問這種問題？

宋春花的心裏打着疑問，無力感慢慢地湧上肩膀。雖然她們幾乎每天都在一起，但宋春花感覺，自己始終走不進方小敏的內心。她像一個神秘極了的人，由于想法過于獨立，所以總是語出驚人。她似乎正在走着跟他們不同的路，又或者過于提前，宋春花覺得，方小敏想的遠比他們成熟而長遠。但這種成熟是痛苦的，因為方小敏的痛苦顯而易見。她因為想得太多，以致于痛苦至極。

“太早了吧。這種問題，感覺好遠。”

“很早嗎？”方小敏擡頭看着天上的月亮，“這種問題，怎麽會太早呢？”

她低下了頭，沒看宋春花一眼，又繼續往前走着。

“大學，難道要稀裏糊塗地過嗎？要做一個怎樣的人，将來又會成為一個什麽樣的人，這些，你都沒有想過嗎？你的未來，難道要渾渾噩噩地過日子？”

方小敏的語氣是溫和的，她溫柔地詢問着宋春花。但宋春花感知到語句裏夾雜着的威逼的味道，方小敏要她剖開自己的心去審視，找出埋在心裏最深處的想法，或者說欲望。渴望成為某一種人，本身就是很強烈的欲望。可惜，宋春花從來都沒想過這種事情。她只是按部就班地活着，然後被人催着走。她的前十八年，是早就被規劃好了的，不會有什麽變化。可是，未來的十八年，要怎麽過呢？宋春花突然迷茫了，這種迷茫的感覺酥酥麻麻，甚至令她有些癢痛。

“人的想法是會不斷改變的，就算現在确定了又怎樣，将來就不會變化，不會更改嗎？不成熟，沒有成年長大的我們，做出決定以後，後悔了怎麽辦？”

“後悔？”方小敏輕蔑地“呵”了一聲，“後悔不重要。後悔了就去嘗試別的路。最後悔的，是明明想要，明明喜歡，卻從來沒有去為它踏出任何一步，然後抱憾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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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春花不喜歡這種談話，因為發現了自己的迷茫與糊塗，她十分無措，正竭力避免談及自身。于是，宋春花別扭地轉開話題。

“那你呢？你現在有什麽理想嗎？”

“我不知道，我正要去找。大部分的人生夢想都是結婚生子，功成名就什麽的，尤其是賺錢，賺大錢。可是我沒有這個夢想，我很茫然。但我知道，我需要踏出來，去尋找我的目标，去找到我的方向，去實現我的價值。”

方小敏如此坦然，讓宋春花輕松了不少。她以為方小敏要繼續質問她，但是沒有，方小敏只是抛了一根引線，至于是否點燃爆炸，那就是宋春花自己的事了。

“好嘛！那方小敏，我祝你早日成功！”

宋春花笑着祝福，然後拽着人往教室走。上課鈴響了，她們得趕緊跑才行。

星期六下午的最後一節，宋春花學校的一些社團在宿舍樓開展義賣活動。宋春花攬着方小敏的手，兩個人一齊在兩棟宿舍樓間的過道走着。

“方小敏你看，那個紙菊花真漂亮。”

“喜歡？”

方小敏順着她的手指看過去，黃色的紙花骨枝纖細瓣葉柔美，在風中孤零零地搖晃，一眼望去竟有種脆弱的美感。

“喜歡就買呗。十塊錢一朵，也不算貴吧。”

宋春花擺擺手。

“算了吧。有錢我還是去食堂多加兩個菜比較實在。”

“你這人還真是一天到晚想着吃。”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吃飯就是我學習的動力！”

“難怪你每次沖食堂都那麽積極。對了宋春花，你高一的時候沒報過社團嗎？”

宋春花轉着眼珠子回想了一下自己的高一生活，貌似有過，可是，結果不太理想。

“報過。圍棋社。”

方小敏有些好奇了。

“那怎麽沒見你去參加社團活動？”

宋春花眨眨眼，看起來天真又無辜。

“我是報過了，但人家沒要我嘛！”

“哈哈哈哈呵呵。果然不出我所料，肯定嫌你笨啦。”

“诶！”

方小敏在某個攤子前停住，地上鋪了一張黃色方形花布，上面擺着許多明信片還有各種各樣的筆。

“你要買明信片？”

“嗯。”

宋春花也跟着湊熱鬧，挑了幾張來看。

“打算買什麽？”

“哈爾的移動城堡。”

宋春花的眼睛亮晶晶地沖着她的前同桌。

“要買哈爾嗎？我覺得金發的哈爾好看。”

方小敏搖頭。

“那黑發的？”

方小敏又搖頭，宋春花更好奇了。

“你到底要買什麽嘛？我可以幫你一起找。”

“蕪菁。”

“蕪菁？蘿蔔？”宋春花擡頭轉着眼珠子，“是那個稻草人，最後變成王子了對不對？王子好像也挺帥的。”

“不是，我只要蕪菁。我覺得它最好看。”

方小敏抽出了一張明信片，上面赫然印着一個稻草人。

“找到了。”

方小敏對這張明信片很滿意，她爽快地付了錢，然後轉頭問宋春花有沒有要買的，她可以送一張。

“我想買犬夜叉。”

“那不就是？”

方小敏嫌棄地指了指，懷疑她眼盲。

“我翻過了，沒有。”

“那不就是麽？”

宋春花又翻了翻，喪氣地垂頭。

“我要的是犬夜叉，不是殺生丸。這些都是殺生丸的。”

“犬夜叉，貌似沒什麽人喜歡吧。大家比較喜歡殺生丸。”

“連方小敏你也是嗎？”

“我沒看過這個，不好評價。”

宋春花狐疑地盯着她：

“那你怎麽會知道？”

“我初三的同桌天天在我耳邊念叨，說他有多麽高冷帥氣，多麽貌美如花，武力值高，專一強大。她還說，殺生丸是個完美的貴公子。我去網上搜了搜，确實不錯。你不喜歡他嗎？”

宋春花撇了撇嘴。

“沒辦法，我是主角控。”

方小敏想起電腦上的紅色袍子，不由得輕笑了一聲。

“宋春花，你的審美還真是，不同凡響。我記得他的風評并不好，反正網上有很多人挺不喜歡他的。你為什麽會喜歡一個這麽有争議的角色呢？”

“因為他勇敢真誠又善良可靠，明明自己都打不過，卻硬撐擋在別人的前面，每次都讓他們先跑。犬夜叉他，會擔憂比自己還要弱小的人，很有責任感，永遠都會保護自己的朋友，永遠都會挺身而出，我喜歡這一點。只要他出現的時候，大家都會很安心。”

“這樣啊，”方小敏點點頭，然後拍了拍宋春花的肩膀，“我看到你的時候，也覺得很安心，畢竟是忠誠的狗狗嘛。”

“什麽鬼！”

方小敏又在毒舌她了，宋春花瞪了人一眼，然後繼續逛。方小敏在後面喊她：

“诶，別走那麽快啊！飯堂還沒開門呢！人家不缺看門的！”

宋春花走得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