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尚必寧搬出容熙園的房子,回到和池早的家,那些未曾打理的空缺被原樣填滿,整個空間看起來又像樣子了。眼下尚必寧除了巡演的事情,沒有其他行程要忙,池早又剛剛完成《白虎》,都閑着,于是兩個人足不出戶宅了整整三天。
一起死宅是極品享受。
每天由睡覺吃飯、練舞練歌、休閑娛樂組成,日子像回到了剛剛結婚的時候。也許是因為相聚太少,他們當初的新婚蜜月期特別長,超過半年,只要有時間一起回家,就把日子過得像小朋友過家家。
何安娜每次過來都會看到房子裏一片狼藉,從狼藉中依稀可知他們吃了什麽,看了什麽,幹了什麽。何安娜評價他們八個字:幼稚無聊、放縱無度。
可沒辦法,誰讓他們時間有限,自然極度珍惜。
這次“珍惜”了三天之後,也就到頭了。尚必寧上次匆匆從紐約跑回來,有太多巡演的準備沒有落實,如今時間和城市都已經基本定下,他必須過去敲舞臺和細節設計之類的。
他慫恿池早和他一起去,池早不答應,拿稀稀拉拉的行程做理由。
池早振振有詞:“你這趟巡演,最終收入能不能和投入扯平都難講,我們家總得有一個是在賺錢的吧,不然拿什麽抵禦風險啊?”
誰也不能阻止一個男人追求事業和賺錢,尚必寧沒有反駁的點,蔫蔫地收拾了自己的行李,感覺這次去美國走得格外孤零零——池早連送機場都不去。
重大變故後的和好,勁頭強得不可思議。尚必寧才登了機,就感到思念。手機一直沒有關,單手拿着轉了幾圈。宣宣看了他好幾次,滿臉關切。
宣宣問:“寧總,你要不要打個電話道個別什麽的?”
尚必寧轉過頭,表情有點迷茫:“什麽?”
宣宣說:“你不是想聯系早哥嗎?”
這麽快就摸清老板心思了。尚必寧一邊回過神,一邊暗裏評價這個新助理,臉上表情淡然,按下關機鍵,說:“不用了,馬上起飛了。”
宣宣說:“哦。”
飛機起飛後,尚必寧一反常态,不聽歌也不寫詞,大白天戴上眼罩蓋好毯子睡覺了。他覺得自己得找個絕對安靜的狀态,擺脫心裏空蕩蕩的失落……可是,不就出個差嗎,異地經歷過上千次,怎麽會這麽失落?
情緒真是一點都講不清道理。
飛機在氣流中颠簸起來的時候,尚必寧正夢到池早。
夢裏他們好像是在拍戲,又好像是真的,彼此是同學,高中的樣子。一個下雨天,放了學他從教室出來,走了一段路聽到有人說池早沒帶雨傘,他便往回走。是想去接池早,又不夠順理成章,一心想找個什麽理由好。
回到教室,池早已經不在教室了,他十分失落。于是拿着雨傘到處走到處看,心裏很着急,想想池早要被雨淋就難過心疼,要直接打探對方下落則多有不便,只好幹着急。
直到被颠簸醒來,他都在找池早。
廣播正解釋着此番颠簸的原因,安撫游客的情緒。其實沒有什麽可安慰,氣流颠簸大家都習以為常了,只是嚴重程度的區別。此刻天已經黑下來,身邊的宣宣看來是個心大的,颠簸中稍稍睜開眼睛聽了一耳朵廣播,轉個頭又睡過去。
尚必寧卻睡不着了,他等着飛機飛行平穩下來,起身往衛生間走去。進去之後正要鎖門,門被一只手攔住,他心裏的預感和池早的臉幾乎同時出現。
池早面帶擔憂,問:“怎麽了,颠得不舒服了?”
尚必寧愣愣地看着他,大腦對面前的場景做了幾個可能性判斷處理,但都模模糊糊,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思細想。他把池早拽了進來,迅速鎖上門。飛機衛生間的空間對兩個超過一米八的男人來說,實在過于狹小,他們一下子貼得很近。
尚必寧盯着池早的眼睛裏無端端燃起火焰,道:“你騙我?”
池早臉上笑嘻嘻的,捏捏尚必寧的臉:“想給你個驚喜而已。”
尚必寧撇撇嘴角,不知道是生氣還是高興。
池早湊過去碰了一下他的嘴唇,哄他:“親一個,別鬧別扭了。”
尚必寧說:“我沒有。”
池早說:“我猜也是,你高興還來不及。”
尚必寧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喃喃地說:“我想你。”
這句話情緒黏稠,池早一聽就知道尚必寧有所企圖。
他安撫地拍了拍尚必寧的背,說:“到了以後再說好嗎?這裏太……”
嘴唇觸感微涼,舌尖破唇抵進去。尚必寧親得很纏綿,耐心地舔舐池早口腔內每一處。太刺激了,池早有點呼吸不上來,腰一軟,往後面的洗手池靠去。尚必寧和他短暫分開,直接把他抱上去,然後雙手撐着洗手臺再次吻上來。口腔內津液分泌旺盛,水聲聽起來又煽情又色 情。
這種事情突然來一下,讓人非常動情,興起得沒法兒克制。
尚必寧緊緊挨着他,心跳只隔一層薄薄的皮肉。手上一下一下揉着他,沒一會兒就揉得他驚喘不止。突如其來的,飛機在這時再次遇到氣流颠簸起來,衛生間不再開放使用。
尚必寧的動作停了一下,盯着池早,眼神炙熱:“到下一次氣流平穩前,都不會有人過來。”
池早聽了,瞪大眼睛:“你不會要……”
尚必寧的眼神告訴他,是的。他呼吸滞了一下,頭皮發麻。
男人嘛,感覺來了,拒絕不了這種高刺激提議。
尚必寧在他耳邊低低嘆息,撩撥得人胃裏空虛。然後舌尖纏着他的左耳垂舔了舔,手撫摸他尾骨處,朝下探。緊張加倍,激動加倍,身體敏感也加倍,池早被搞得有些不行了。
尚必寧架起他的腿慢慢埋進去的時候,他有種要暈過去的錯覺。肌肉又麻又酸,但記憶寫着迎接的快感,他抓緊尚必寧的肩頭,努力壓住嗓子裏的聲音。要不是尚必寧衣冠齊整,恐怕已經被抓出痕來。
他們提心吊膽又放肆無常,心理上的快感要強于身體,結束得意猶未盡,臉和眼睛都是紅的,望着對方的眼神都還有吃人的危險。
彼此無聲地對視,誰也不敢造次,等待平靜的到來。
良久,池早清理幹淨自己坐過的地方,滿臉罪惡地嘆了口氣:“破壞公共環境可恥,下不為例。”
尚必寧撫着他的後頸,捏了一下,立刻把人捏得渾身一顫。
尚必寧說:“下不為例?”
池早瞪着他,眼神嚴肅得不得了:“除非你想自毀前程。”
尚必寧攤攤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是啊,那就等我不想要前程的時候再說吧。”
池早說:“不貧了,你先出去,我過一會兒再出去。”
尚必寧說:“這樣也不安全,萬一現在外面有人等着上衛生間呢?”
池早說橫眉道:“你也知道啊!”
尚必寧笑,那種小孩子搗了蛋大人卻拿自己沒辦法的得意的笑。
他得了便宜賣乖,說:“好,我先出去,要是看到有人等着,我就把人拖走,絕對不會暴露你。”
池早“哼”了一聲。
尚必寧對着鏡子理了理頭發,池早抱胸看着他,幽幽地說:“道貌岸然,形容的就是你這種人。”
尚必寧說:“嗯,是我。”說完,在池早額上吻了一下,輕聲道,“哥哥,你能跟來,我很安心,謝謝你。”
池早心裏一暖,覺得尚必寧胡鬧什麽他都可以接受。
尚必寧便離開了衛生間。運氣不賴,一切平安。幾分鐘後,池早也出去了。尚必寧在座位上一直關注他的動态,看到他回來确定他在哪裏,才安心。
夜晚的航班上光線昏暗,但池早也看到了尚必寧。他對他做了個“晚安”的嘴型,彼此相視一笑後各自安坐,随飛機在平流層中跨越大洋與高山。
從某個程度上說,尚必寧是個不肯長大的孩子。
和他确立戀愛關系後不久,池早就發現了,尚必寧對自己的占有欲和依賴性不是一般的強烈。池早曾為此找理由——親密關系、獅子座特質、家庭成員太過理性缺乏感情親近……好像都說得通,又好像都不能完全解釋。
人某一種心理形成本來就是複雜因素綜合的結果,并沒有完美的答案做解。
可偏偏池早是個外熱內冷的人,防禦很高,因此尚必寧的占有欲與依賴性,一度給池早造成入侵感。
好在熱戀的時候,人都昏頭。池早忍一忍,再忍一忍,竟也習慣了,彼此自然生成一種互寵的相處模式。
彼時尚必寧的寵,是近乎三百六十度為他的事業操心,公司每年規劃裏有一半都是關于他,若非還尊重他是個有獨立思想的成年男人,恐怕要直接為他拍板一切選項。而他的寵,是包容尚必寧所有霸道任性、忍受那些入侵感。
所以,關系冷下來那些日子,也就是互寵失衡的日子。
他不肯包容,尚必寧不敢鬧情緒。他不接受,尚必寧不敢往他手裏塞東西,好不容易處心積慮找了《全世界》一起做,成效卻不大,又在彼此冷淡的關系中,放棄了溝通。
種種嫌隙累加沉積,終于迎來崩斷。
這個過程漫長而艱辛,積弊甚深,各人一顆心在其中都受了多大罪,只有自己清楚。池早不知道尚必寧在冰凍三尺的日子裏,心底攢下了什麽,但他明白自己的陰影。
而陰影之所以稱為陰影,是因為它刻在了記憶細胞裏,不是一次推心置腹和幾天溫存就可以徹底擊碎的。因此,他本來的确不想答應尚必寧同往紐約的邀請,但暗自想想,這份關系修複不易,便還是多往前踏了一步。
萬幸,這些尚必寧都懂,這就沒有什麽不能慢慢融化的了。
他們還有時間,一眼望不到頭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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