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标記

标記

艾薇第一次聽到這麽“嚴厲”的懲罰——

從她小學畢業後, 再沒有從老師那邊得到如此“殘酷”的懲戒——

茨裏手中的孔雀羽毛還沒放下,他錯愕地盯着洛林,緩了一陣, 才說:“你瘋了吧?這算什麽懲罰?”

“不然呢,”洛林終于看向茨裏、還有身旁的羅伯特, “濫用私刑對麽?你們将他折磨成這副模樣,需要我現在寫份報告麽?”

茨裏不滿:“……和你有什麽關系?”

“探險隊也在我的職責範疇內,”洛林說,“他是自願申請加入探險隊的醫生, 我想, 應該不需要我多說, 你也應該明白,願意跟随探險隊進入荒廢區的醫生有多難得。”

茨裏說:“是因為你們給醫生的薪水不夠高!要比探險隊隊員低了近五分之一, 所以願意來探險區的醫生不多——別把所有罪責都歸結在我身上。難道你忘了當初辛藍——”

對上洛林那冷靜的眼睛, 茨裏又沉默了。

洛林身後的辛藍恒久地保持着笑容,接受過芯片改造的眼睛像碧藍的熱帶海水。

“探險隊缺乏醫生?”茨裏諷刺地說, “如果醫生死了,只需要提取他的記憶,重新更換身體,将它放進仿生人的軀殼中, 不就可以制作仿生醫生了麽?洛林,你之前不就是在推崇這種行為麽?”

艾薇意識到什麽。

她看向辛藍,後者回以她一個文雅的微笑。

艾薇卻感毛骨悚然。

她不是傻子, 甚至已經大致讀懂了茨裏的言外之意……暗示已經這麽明顯,辛藍——

難怪洛林能把辛藍的身份保護得“天衣無縫”, 很有可能,辛藍他原本就是人類——只是身軀不慎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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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心一震, 艾薇和洛林對視,只望見他沉靜無波的眼。

卻像能看清一切。

松旭穩穩扶住郁墨,将虛弱的後者扛在肩上。郁墨的手指已經失去了指甲蓋,殷紅的血還在順着手指流,一路滴到了松旭的衣服上。

松旭着急,害怕他真的死掉了,忍不住問:“我能先送他去看醫生嗎?我們隊裏有止血的藥,至少先幫他止住血——”

“可以。”

“不行!”

洛林和茨裏的聲音同時響起,茨裏語速飛快:“真相出來前,任何人不能帶走嫌疑人!”

辛藍捏着那尾已經僵硬的銀環蛇:“需要我現在讓機器人對它進行腦部掃描麽?”

茨裏說:“說不定已經被調包了,你們怎麽确認這只銀環蛇就是當初那個?”

“溪流中原本的銀環蛇都已經被捉走提煉藥物了,”洛林諷刺,“路上有監控,如此多疑,為什麽不去看一看?在這裏胡攪蠻纏——看來你近期工作的确很不順利,才會無所事事到抓這些細枝末節大做文章。”

茨裏那頭火焰般的頭發更紅了,看起來好像随時會憤怒地熊熊燃燒。

“但是他涉嫌謀殺我的親弟弟,”羅伯特說,“阿徹他今年才二十六歲,剛剛博士畢業,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阿徹就是那個受傷的負責人。

艾薇很想吐槽。

“才”這個用法——這簡直就是變相的“他還只是個孩子”。

“剛剛博士畢業?”洛林問,“哪所學校?”

羅伯特驕傲地說出學校名字,他還刻意強調,對方在去年的博士畢業典禮上獲得多麽優秀的榮譽。

洛林耐心地聽他講完,餘光瞥見旁邊的艾薇震驚地睜大了雙眼。

她也意識到了。

洛林的心情愉悅起來。

“去年博士畢業,”洛林慢條斯理地說,“這種施工項目的負責人,我記得必須要求三年以上全職工作經驗。”

羅伯特愣住。

“他如何得到了這份工作的任命?”洛林問,“羅伯特先生,我很好奇。”

羅伯特嗫嚅:“其實也不是……”

“他怎麽得到的,和現在這件事有什麽關系?”茨裏不耐煩,“如果涉嫌收受賄賂,那就等以後再說——”

“不,不,不,”羅伯特着急了,連說三聲不後,他說,“我想這中間存在一些誤會……”

茨裏不想聽下去,簡單粗暴:“涉嫌殺人的罪名不可能是誤會。”

“現在阿徹還活着,”洛林冷峻地說,“當然,如果現在停止為他輸入解毒——”

“不要!”羅伯特大聲喊,他倉皇地擦汗,“我放棄……我放棄了!對不起,對不起,阿徹只是普通地、不小心被蛇咬傷,這只是誤會……”

茨裏高聲痛罵他:“軟骨頭!爛屎不上抹上牆!”

艾薇猜,他想說的應該是“爛泥扶不上牆”。

茨裏說得太惡心了。

羅伯特真怕洛林會停止輸入解毒蛇清,踉踉跄跄地跑掉,頭也不敢回,去看自己的親弟弟。

如果他們不打算起訴,那茨裏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錯誤的——

錯誤地強行關押艾薇,錯誤地用私刑對付探險隊中珍貴的醫生。

現在每一樣都成了洛林能握在手裏的把柄。

茨裏不爽地看了眼辛藍,知道對方會記錄下一切。

他憤怒地站起來,憤怒地走到洛林面前,氣得臉頰上肉抽動幾下,才氣沖沖地離開。

洛林轉身,看松旭:“你再不送他去醫生那邊,只怕他的手要全廢掉了。我很能理解你排除情敵的急迫心情,只是是否有些不合适?”

“沒、沒有,”松旭張口,急急,“我只是好奇老師您怎麽說服對方……好吧,對不起,以後我再也不會這樣了。”

真誠地道着歉,他背起郁墨,一溜煙兒沖了出去。

辛藍也說:“我把銀環蛇送去掃描。”

這裏只剩下艾薇和洛林兩個人了。

艾薇沉默了一下,說:“對不起,我又沒有按照你的心願做事。”

“沒關系,”他沉沉地說,“我習慣了。”

艾薇:“……”

“挺不錯的,”洛林甚至誇贊了她,“還記得帶着我的徽章出來……握那麽緊,手不痛?”

天啊。

今天的洛林話語太反常了。

艾薇松開手,将徽章還給洛林,不忘适時提供情緒價值:“我今天敢出來,全靠老師您的徽章……非常非常感激您今天提供的幫助。”

洛林仔細看她眼睛:“今天怎麽忽然間嘴甜?”

艾薇說:“您今天也是忽然很和藹。”

和藹。

和藹。

和藹——

這兩個字讓洛林停滞三秒。

艾薇還在嘗試維系師慈生孝的關系,不,她今天的确很感激洛林的幫助。

“……剛剛我還以為您生氣了,”艾薇解釋,“因為那個時候,您看我的眼神好像有點失望……”

洛林客氣地說:“意料之中的失望。”

艾薇感覺他似乎又不高興了。

這個男人的心思比股票還要難以捉摸。

“而且我覺得我可以解決這件事,”艾薇認真地說,“比如說羅伯特的把柄和弱點——我已經學到了您的套話技巧,如果您不幫助的話,我應該也可以。”

“為什麽拒絕幫助?”洛林說,“你知道我不會放任不管。”

“但我們已經離婚了,”艾薇強調,“我不能一直都倚仗您的幫助。荒廢區很大,我既然選擇了探險,就不能将希望寄托在從天而降的‘救兵’上,我——”

“所以你認為我是‘救兵’?”洛林俯身,“艾薇?”

簡單的音節,他發出的聲音性感得要命。艾薇倉皇地想要移開視線,但對方的喉結存在感那麽強烈,像海妖塞壬的歌聲吸引水手,她的視線也控制不住地被吸引。

沒辦法忽略,就像水果奶昔中的香蕉,把一切都變成香蕉味;辣椒雞中的鮮紅尖辣椒,每一粒肉都是火辣辣——

他充滿了艾薇的每一縷視線。

“是的,”艾薇承認,“您一直在幫我。”

“但也在抑制你的生長?”洛林說,“沒能讓你被茨裏那家夥嚴格審訊、在疼痛和苦楚中奮起反擊、再被拷打、再反擊、再被拷打——你聽起來似乎也有些失落,為你錯過的那種千錘百煉、像烙餅一樣的人生。”

艾薇被他說得啞口無言。

洛林說:“你怎麽想都可以,我只是盡了身為教師的義務。”

艾薇說:“謝謝您。”

“今天受傷的人是松旭,你也會毫不猶豫地沖進來;”洛林嚴苛地說,“如果——”

“我明白,”艾薇飛快地說,“如果剛剛闖入審訊室救郁墨的人是松旭,身為老師的您也會幫他解圍,對不對?”

洛林沉重地完成了一次深呼吸。

“算了,”他說,“我就不應該和你談這些。”

艾薇:“嗯?”

洛林沒有再留下什麽話,事情已經解決得差不多,手上的通訊器還在滴滴響。

艾薇問:“有人在找你嗎?”

“一個采訪,”洛林簡單地說,“暫時中斷。”

艾薇明白了。

難怪他今天換上了軍禮服,說不定是內部的一些采訪,盡管他的照片不會出現在公衆面前,但攝影師還是會拍下他穿着軍禮服的局部照片……之前百合吐槽過,說幹脆直接拍攝軍禮服就好了,更不會暴露出個人信息。

她站在原地,看洛林真的要走,不知怎麽,還想同他再說話,哪怕只是些普通的問候,或者其他——

說什麽都好,她就是想和對方再聊一聊。

可是喉嚨又像被塞了一塊兒木塞進去,堵住那些聲音,大腦像被迅速冰凍,阻止住那些思考。

那些不能出口的話語像洶湧的潮水淹沒口鼻。

洛林停下腳步,看了眼腕上時間:“你看起來還有話要說——我可以再給你三分鐘時間,說吧,還闖了什麽禍,等着老師去收拾——用一句俗語,擦屁股?”

“才沒有!”艾薇漲紅了臉,“我只是想說,你路上注意安全。”

“注意安全?”洛林說,“怎麽?你打算暗殺我?”

這個冷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反正你有那麽多秘密,”艾薇說,“辛藍,還有其他……我不會說出去的。”

洛林泰然自若:“你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

難怪他什麽都不怕。

艾薇有點點沮喪,不過片刻,又記起一事:“那檢讨——”

“必須寫,”洛林鐵面無私,“我可不想落下什麽’維護學生’的把柄。”

艾薇:“……”

“對外,有些事情還是要做的,十個單詞,一個也不能少,”洛林說,“對內——”

艾薇說:“我是不是可以抄範本?”

“一百個單詞,”洛林面無表情,“我希望你能深刻地認識到錯誤,艾薇,你很容易在郁墨的事情上沖動。”

艾薇:“……對內的檢讨書交給誰?”

“我,”洛林垂眼,“否則還能有誰?”

艾薇沮喪:“真的要一百個嗎?你這樣會讓我留下心理陰影……”

“兩百個也可以。”

“一百!一百!成交!”

洛林倒真希望她能對“幫助郁墨”這件事産生心理陰影,最好是一看到郁墨就想起那些被迫寫下的檢讨。

他平靜地整理好自己的軍裝,并沒有去采訪所在地,而是轉身去了Iris隊的醫療車。

松旭已經離開了,不用猜就知道他跑去食堂給艾薇打菜;醫療車上的醫生敬畏地行着軍禮,向他問好,洛林幾句話打發了他,坐在郁墨旁邊。

拔去指甲的甲床森森外翻着肉,恐怖猙獰,郁墨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別裝了,”洛林說,“我知道你不會昏迷。”

郁墨仍舊不說話。

洛林随手拿起泡在消毒水中的鑷子,很平和地用尖端夾住郁墨那失去甲床保護的肉,只夾住一點點外翻的血肉,輕輕一拽——

郁墨吃痛,悶哼一聲,強烈的神經反射提醒着痛苦,他睜開眼。

洛林将浸了血的鑷子順手放入消毒水中:“現在想和我談談了嗎?”

“我就知道,”郁墨聲音沙啞,“當一鍋飯被蒸熟的時候,裏面不會有一粒米是生的。”

“奇怪的形容,”洛林說,“你從艾薇那裏偷學的?”

郁墨低低地笑了:“不錯,是我的青梅竹馬,也是你的前妻。”

洛林打算從那些沒消毒完畢的器械中選一個更尖銳的,紮入他的甲床。

“伊甸計劃是什麽?”洛林問,“你們創造了亞當和夏娃?艾薇在其中扮演什麽角色?別告訴我,她就是你們的’夏娃’。”

郁墨臉上有一絲驚詫,但很快平靜下來。

“破譯完畢芯片是遲早的事情,”洛林說,“如果你現在說出來,或許我能饒你一命。”

“饒我一命?”郁墨笑了,“我是永生的。”

洛林說:“不可思議,會有家夥會将上傳到雲端的記憶稱為永生。”

“人類不會懂,”郁墨輕描淡寫,“我很期待你徹底破譯出芯片後的失望表情……看在你今天幫我的份上,我可以給你一個忠告——別愛上艾薇,你會為這份愛而後悔。”

洛林平和:“情感缺失?我知道你們對她的大腦和記憶動了手腳。”

“為什麽避開’愛’不談?”

“和機器人談’愛’很愚蠢,”洛林說,“你那所謂的情感,也只是人類灌輸給你的數據庫而已。”

“是嗎?”郁墨閉上眼睛,“但我聞到了你身上屬于艾薇的味道……還沒有注意到嗎,尊敬的赫克托上将,無論你态度如何冷淡,話語如何不留情面,再怎麽說’只是出于老師、前夫甚至于年長者的責任’,面對艾薇那個孩子時,你的眼神、表情都做不了假,還有這氣味——”

郁墨仔細嗅了嗅。

“都屬于艾薇,”他微笑着說,眼淚從空洞的綠寶石眼睛中大滴大滴流出,“你現在聞起來就像被艾薇标記了,她的氣味讓你變成了她所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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