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發瘋
發瘋
“你是什麽人!怎麽闖進來的!”黎空艱難地從地上站起來, 捂着劇痛的胸膛怒罵。
“一個破陣而已,就以你那三腳貓功夫, 能強到什麽程度?”蘇玺不屑的睨了他一眼,看了圈室內的陳設,竟全在意料之中。
果然琢桑生下的蠢貨跟他一樣惡心。
黎空看向她的目光帶着深究。
他雖學藝不精,但這陣是從父君寶庫裏拿過來的,威力巨大,從未有人能破過此陣,這人究竟是……
不知為何, 他總覺得這女人十分眼熟, 像是在哪見過,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不過此時他也無暇顧及那些,看了眼床上的席泱,男人這會兒正直直盯着她, 眼裏是與剛才全然不同的神情。
他皺着眉問蘇玺:“你是來救他的?”
他可從沒聽說過,席泱有認識這號人物, 看來九州界令解除後,任何人都不容小觑了。
蘇玺沒有理他,垂在身側的右手向外張開, 一柄帶着流光的寶劍被她握在手中,擡手便劍指黎空, 瞄準的是他心髒部位。
黎空看清她那柄長劍周身萦繞的龍形流光, 驚疑未定,叫道:“玄冰劍?!你究竟是什麽人!”
“你說,本君該從哪裏動手?是先砍了你手腳呢?還是直接擰下脖子?”她舉着劍隔空在他身上比劃半天, 然後扭頭問床上的男人,“要不你來說?”
席泱還被禁锢在床上不能動彈, 但眼睛自蘇玺來了之後就沒再從她身上移開過,此時冷不丁對上她的視線,他竟愣的不知怎麽忘了開口。
她倒也不急,懶洋洋地拖着長長的尾音,饒有興趣的看着黎空。
但顯然,他并不是一個會坐以待斃的人,趁她轉移注意力的間隙,擡手便沖了過去。
蘇玺揮手格擋,似乎早有預料。
她唇角一彎,黎空連她的身都沒近了,就被一道無形的牆擋在三步之外,任他使出渾身解數也破不得,只覺前方壓力越來越大,逐漸抵擋不住時,一股強大的威力直沖他面門而來,迅速轉身閃到一邊。
他的躲閃能力已練的爐火純青,即便如此,還是被她從胳膊上削掉了一大塊肉,頓時疼的呲牙咧嘴。
“廢物就是廢物,大廢物生的小廢物能成什麽氣候?你還真沒讓本君失望。”
蘇玺冷笑了聲,走到席泱床邊,擡手在空中一抓,随着一道類似玻璃破碎的聲響,他身上禁锢解除。
恢複行動的第一時間,他坐起身看着她,語氣輕柔的叫了一聲——
“蘇玺。”
不知道處于什麽目的,或許只是單純想叫叫她,感謝她今天能來救他。
“把衣服穿好。”她看了眼席泱,不悅道,“你倒是膽子肥,哪也敢去,本君今天就不該來,任你自生自滅算了。”
席泱卻沒了故意跟她鬥嘴的想法,聞言只是輕笑了聲,似乎從未經歷過剛才的驚險。
此時的他像個單純無知的少年,平靜的仰頭看着她,月光照在他的眼底映出一片星河,仿佛還翻湧着別的什麽劇烈情緒,細微隐蔽,讓人無法看出分毫。
他笑着問:“你怎麽找到我的?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蘇玺眼底帶着縷詫異,看向他的佛珠:“你不知道佛珠遇血會傳遞信號?”
席泱擡起胳膊,這才看到自己手腕處被磨破的皮,擡眼問她:“意思是我的血滴上去,你會有所感應?”
蘇玺點頭。
席泱今晚從家裏離開時,蘇玺在他房間一閃而過,給自己續了三個小時的人形後徑直離開。
他不知道她已經回來,她也覺得沒必要多跟他說什麽。
當時她正在南禺大殿上聽珈梧給自己彙報,手裏翻着那群大臣日複一日遞上的奏折,直接堆滿了她的案頭。
随意翻了幾個,不是勸谏她高擡貴手、此舉有失民心,就是譴責她太過暴戾,直言南禺從未出過這般視命如草芥的野蠻帝君。
甚至還有一個,直言她是千年難遇的暴君,洋洋灑灑寫了一堆,字裏行間都是控訴。
她看的發笑,将那本奏折扔到珈梧手上,倚在王座裏從旁邊小幾上挑了顆鮮嫩多汁的草莓放進嘴裏。
“難怪歷朝歷代都說盡量別得罪文官,這群人平日裏屁都不放一個,一到了這種時候,恨不得把畢生所學都用到筆端,就差指着鼻子罵本君德不配位了。”
珈梧看了兩眼就沒敢在看,合上本子扔到一旁,站到她身後替她揉着兩鬓放松。
“白長老是兩朝重臣,門下學生衆多,平日裏跟他走得近的人也不少,此次一朝下獄,必定有不少人站出來為他說話,君上若是嫌污了眼就別看了,左右不過是那些相同的話來來回回寫,沒什麽有營養的。”
“寫這折子的人,就是屬下上次與您說的另一個與琢桑那邊交往過密的,此人性子剛烈,與白長老同一批入朝為官,同樣深受老帝君器重。”
“許是因為白長老下獄後,他也察覺到了些什麽,幹脆破罐子破摔。屬下一早就派人監視了他,聽說已經準備投奔琢桑,擇日便趕往妖界。”
珈梧手法輕重有度,最得蘇玺喜愛,原本正舒服閉眼享受的她,聽到此話緩緩睜開眼,眼尾一挑:“哦?怎麽,本君在他們眼裏已經死了?”
“算了,走就走吧,留一個禍患在身邊反倒不利,到時候你親自跟着,誘導他從北陽關走。”
“是。”珈梧聽了地名就知道自家君上的想法,笑道,“君上好計策。”
蘇玺重新閉上眼,濃密的長睫輕斂:“哪有什麽計策,不過是随了他願,送他另擇明主而已,你說去哪能尋到本君這麽善解人意的君主?這群人啊,還真是不知好歹。”
“君上說的是,您放心,此事屬下必會辦妥。”
靜谧的大殿上此時只有主仆二人,蘇玺辦公時不喜有旁的無關人等在場,以防人多口雜,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過了許久,珈梧手上動作不停,估摸着自家君上怕是已經睡着,手勁下意識輕了幾分。
就在她已經做好準備等待蘇玺過會兒醒來時,卻聽到她冷不丁開口——
“這麽多年,你可曾也想過另擇明主?”
珈梧不知什麽情況,素來處事不驚的南禺殿前侍衛長、帝君最寵的心腹,在殺人做事時冷面無私,令人聞風喪膽,卻在這時罕見的驚慌失措。
她立馬停了手上的事,跑到蘇玺身前跪下,以額抵地:“君上明鑒,珈梧若有二心,必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蘇玺沒想到她反應這麽大,睜開眼好笑的看着她:“慌什麽,你有沒有二心,本君自然知道。只不過是看這帝宮中人人都心思不純,便閑來無事問問你罷了。”
“起來吧。”
珈梧卻不肯起,只是直起了身子,語氣誠懇道:“當年在琢桑殿內,只有君上肯為屬下說話,您在本就處境危險的時候還肯救下屬下,免除屬下遭人蹂躏踐踏的下場,光這份恩情就夠屬下一生來還。”
聽她說起往事,蘇玺也想到了當日的場景,她在一群瑟瑟發抖的奴婢當中一眼就看到了珈梧。
為什麽選擇救下她呢?大概是因為她當時視死如歸的眼神讓她覺得與衆不同吧,畢竟能成為最有可能即位的三殿下侍妾,是件光宗耀祖的事。
“珈梧,但你要知道,若本君沒有救下你,以你的姿色必會得到琢桑寵愛,成為光鮮亮麗的三殿下寵妃,而不是跟着本君成為一個雙手沾滿血的殺手。”
“後悔過嗎?”
珈梧頭搖得像撥浪鼓:“從未。自那日起,屬下便起誓,此生只侍奉君上一人。”
那腌臢的南禺後宮,妃妾們侍奉的可不止自家主子一個,入宮便是真正噩夢的開始。
“本君做過太多大逆不道的事情,手刃手足,罔顧人t倫,你為何不怕?”不知想到什麽,蘇玺笑出了聲,“外面那群罵本君的話,你就一點沒被影響?”
“比起這吃人的南禺,君上又有什麽可怕的呢?”
珈梧擡起頭看向她的眼睛,眼底盡是赤誠:“君上做出此舉,又何嘗不是被逼無奈?”
若是可以選擇,沒有人願意被人戳着脊梁骨罵吧?一輩子背上這不忠不孝的罪名傳于後世。
蘇玺深深看了她一眼,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盯着她問:“那你又可知,本君從未真正信過你。”
珈梧愣了一瞬,俯身跪趴在地,誠實地說道:“屬下知道。屬下侍君只求無愧于心,至于君上如何,不該由屬下過問,此生只要能留在君上身邊足矣。”
空氣中再次陷入沉默,兩人一坐一跪,畫面詭異又和諧。
一個忠君愛主,一個卻害怕人心。
随後,蘇玺收回視線,重新倚在靠背上,語氣淡淡:“地上涼,再繼續按會兒,本君到底還是待見你這手法。”
珈梧起身重新回到她身後,有些小自豪的擡手落在她鬓角處。
“珈梧。”
“屬下在。”
“本君不信任何人,從小就不敢信,南禺這個地方……”她頓了很久,頭一次與人說心裏話,“是本君的噩夢。”
那些恐怖又不堪的往事,像烙在她心頭上的疤,每想起一次,就如揭開血淋淋的傷口後又在上面撒了把鹽,痛的她由內而外的犯惡心。
在那幾千年暗無天日的生活裏,只有雲姬,是她活下去的唯一目的。
珈梧看了眼她還算平靜的面容,輕聲問:“每年一次的反噬快來了,君上如今的身體……還吃得消嗎?”
蘇玺這才想起還有這麽件事,沉睡的那三百多年被躲了過去,一朝蘇醒,自然也該受着。
她當年不管不顧的偷練禁術,落了個每年必遭反噬的下場,每逢五月初一便會引天雷劈下,無處可逃。
鼎盛時期的她承受這些并不是難事,頂多難捱一晚上,過後休整幾日即可,但如今這副模樣……怕是要受一場罪了。
但她不是個嬌嫩喜歡訴苦的人,也從來沒有可以依靠的。
哪怕是現在,她也只是說了聲“無礙”,讓人覺得對她來說依舊不是件什麽大事。
她向來強大的讓人敬佩。
珈梧跟了她這麽多年,怎麽可能不知道她故作堅強下的脆弱,貼心的沒有點破,卻在心底默默盤算着如何在當天減輕君上的痛苦。
兩人正聊着,蘇玺突覺心頭一震,眼前暈乎乎了片刻,心髒狂跳不停。
她疑惑着不知哪裏出了問題,擡手讓珈梧停下動作,起身盤腿坐好,閉眼凝神,幾息過後她竟感受到另一縷神魂的共振。
她猛地睜眼:“席泱去了哪。”
珈梧如實回複:“黎空今晚在莊園有個私人晚宴,席少前些日子一直與他有交集——君上有何問題?”
“黎空?”蘇玺皺眉,能引起共振,大概是席泱有危險。
在佛珠回到自己手裏之前,席泱絕對不能有事。
她臉色變得異常難看,責備的看了眼珈梧:“走。”
回想結束,蘇玺沒好氣的又瞪了他一眼:“再給本君添麻煩,就把你和佛珠一起毀了。”
席泱眨眨眼,竟聽話的回了句:“好。”
蘇玺只覺得他腦子出了問題。
“蘇玺?!”前方傳來黎空驟然拔高的聲音,他難以置信的盯着蘇玺半天,終于想起自己究竟在哪見過她。
原本還有些恐懼的男人,瞬間放松了肩膀,變得重新嚣張起來。
黎空輕佻的看着她:“原來你就是蘇玺,難怪這麽眼熟。我父君的書房可有不少你的畫像,當時我還質疑過,說怎麽可能會有人生的這麽勾人,生來就能讓男人……”
“黎空!”這次打斷他的,是被重新安置到輪椅上怒不可遏的席泱。
“我的席大少爺,你這條腿還想要的話,不如選擇跟我合作,我可以讓你重新站起來,你信嗎?”黎空這會兒都不忘給他洗腦,然後指着蘇玺繼續,“她能為你做什麽?除了在……”
蘇玺直接一劍刺穿他的腹部,臉色浸滿寒霜,眼底的暴戾四起。
珈梧上前一步擋在蘇玺前面,譏笑道:“讓他重新站起來,就是在他本就有兩條腿不能動的情況下,還給他下鎖妖散?那我不禁想問問您,這究竟是救他,還是害他?”
“珈梧。”蘇玺開口,語氣平靜的讓她直接寒毛直豎,她沒有回答其他,只是問着另一件事。
“他說的是真的?”
珈梧絕望的咬了咬牙,慢慢轉身單膝跪在她面前,頂着頭頂的死亡目光,語氣緩慢卻肯定的回了聲:“……是。”
席泱也從未見過這樣的蘇玺,好像是自從黎空認出她并說了那一番話之後,她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平靜如一潭死水的背後,是她滔天的憤怒。
這種濃郁到連他這個普通人都能感受到的殺氣,使他都跟着起了身雞皮疙瘩。
黎空什麽意思,他們認識?準确的說,是他的父親,認識蘇玺?
“為何不報?”她依舊平淡的很。
“屬,屬下怕您……”
“寒龍潭三百鞭,受不完不準出來。”
珈梧身體陡然一顫,應聲接下:“是。”
她繞過珈梧向前走了兩步,揮手開了屋內的燈,突如其來的光亮使在場的幾位都下意識躲閃的遮了遮眼,唯獨她眼睛都未眨一瞬,直勾勾看着黎空的臉,像是要在他身上尋找到那人的痕跡。
心底的暴虐已經快壓不住了。
她做足了要認真聽的架勢,腦袋歪了歪,嘴邊噙着的笑意漸深:“別停,繼續說說,還知道些什麽?”
黎空這人不知是單純感知不到危險,還是壓根不覺得蘇玺能對自己有什麽威脅。
即便被刺穿腹部渾身是血的釘在牆上,他依舊嚣張的很。
啐了口血唾沫,聞言只是冷笑:“還能有什麽,你跟我父君的那些事,我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哈哈哈哈哈怎麽,要不我們也試試?或許能給你不同的體……呃!”
蘇玺仍舊笑着,手上卻不停,重新拔出長劍換了個地方刺:“是嗎?知道的……有多清楚?”
她向前又走了幾步,眼底都帶了猩紅,渾身像是個炸了毛的刺猬。
席泱卻一眼看到了她微微顫抖的手指,擔憂的看了眼她的臉,察覺到她似乎在壓抑着極大的怒氣。
黎空卻像是要徹底激怒她似的,即便虛弱的氣若游絲,還不肯閉嘴:“你又有什麽不可接受的,貓族生性淫.亂,不是嗎?”
“蘇玺,說到底……你還是我的親姑姑,跟自己的兄長都能……呃……惱了?大不了,你殺了我,否則,等我父君奪回帝位的那日,你……必是我們父子的……唔……”
珈梧察覺出問題不對,立馬回身,看到黎空身上又多了幾個血窟窿。
她跪着膝行向前抓住蘇玺剛擡起的那只手,幾乎快要哭出聲的懇求:“君上!君上息怒,息怒,您不能殺他,求求您住手……”
“放開。”
“君上……”珈梧哭着搖頭,吓的渾身都在抖,“君上不可,您忘了嗎!若再親手造下殺孽,您将永世囚于神魔塔不得超生啊君上!算我求求您,您冷靜一下……”
她慌亂的看了眼周圍,拽着蘇玺的手又加重了幾分:“我來,屬下來,屬下來殺他,只要您住手……求您了君上……”
“想想您還沒有達到目的,琢桑還未出關呢!對,琢桑,琢桑還活着,君上,他還沒死,您不能進神魔塔!我來,我來,好嗎?”
現在珈梧已經管不了那麽多,她只能抛出所有籌碼,賭蘇玺能停下來。
“你來殺他?”蘇玺好笑的低頭看着她,哈哈大笑了兩聲,像是陷入癫狂狀态,把手裏血淋淋的劍扔到她面前,“好啊,來,殺。”
“快啊,快,殺了他!”
她踉跄的往旁邊走了兩步,眼神裏滿是偏執:“殺了他,本君現在就去找琢桑逼他出關,殺了他,本君必殺了他!”
這些年好不容易才穩定下的情緒,被黎空三兩下就勾起往事,逼的她快要瘋掉。
幾千年前那些不堪的往事在腦海中不斷閃過,最後,是雲姬臨死前的眼神。
她笑着讓她跑,別回頭的跑,說她明早起來還給她做海棠春餅。
從此,她的生活再也沒有過明天。
她連雲姬都救不活,連琢桑也沒殺掉,現在連他的兒子都不能死在t自己手裏……
真是,令人惱火啊。
她擡手徑直砍向他,在珈梧和席泱驚恐的目光中,黎空的胸前赫然又多了一條傷痕,森森見骨。
珈梧提着的一顆心終于落下,看了眼還剩最後一口氣的黎空,急忙搶下蘇玺的劍,望向她逐漸清明的眼神,試探的喊了聲:“……君上?”
蘇玺甩開她的手,留下一句“把他帶回南禺”就消失在原地。
珈梧如同全身力氣被抽走,随着“哐當”一聲劍落,她也無力地癱到地上。
直到眼前出現半個輪椅輪胎,她才抹了把臉,重新換上那副冷冷的臉,準備起身做事。
席泱叫住她:“蘇玺……去了哪?”
他臉上全然沒有害怕的表情,她停了會兒,問了他一個今天自己剛答過的問題:“你為什麽不怕她。”
誰知他先是對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表示不解,而後坦然自若的反問:“那珈梧小姐會害怕自己的救命恩人嗎?”
珈梧沒放過他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半晌後才回答他上一個問題:“我不知道。”
但他又實在擔心她現在的狀态,又問:“所以我們該去找她,對嗎?”
“君上的行蹤向來莫測,若非她主動回來,我們沒人能找到她。”珈梧看向門口,“您的助理馬上到,我們的人也會暗中保護您安全到家,失陪。”
珈梧和黎空同時消失的下一秒,房間門被敲響,門外是林亦的聲音:“少爺,您在嗎?”
林亦進來看到的就是席泱一動不動望着窗外的場景,屋內幹淨的一塵不染。
他自知理虧,走到他身邊慚愧道歉:“對不起少爺,是我疏忽了。”
真沒想到黎總那人看着一表人才,竟是個別有用心的人渣。
席泱知道不關他的事,搖搖頭:“回吧,今晚的事不可露出半個字。”
“我明白。”
————
M國某間大廈的房間內,窗外的陽光透過薄紗窗簾灑進來,一室明亮。
地上四處飛散着男人女人的各類衣服,兩只高跟鞋一南一北,淩亂的很。
比地上更淩亂的床單裏裹着兩個未着寸縷的男女,正挨個從睡夢中醒來。
女人揉了揉朦胧的雙眼,跟旁邊已經清醒的男人說:“聯系上大哥了嗎?這幾天他到底在忙什麽?!”
“他能忙什麽,無非就是你我這檔子事。”男人坐起身靠在床墊上,被子滑落,露出了胸肌和半個腹肌。
女人上手摸了兩把,打着哈欠不滿道:“父君閉關,将一應事情都交給他,可我們在國外待了這麽久他也不說關心一下,倒是自己潇灑快樂的很。”
“前段時間聽說他看上了個極品男人,說是快得手了,哪能趕得上理我們。”男人打開手機輕點幾下,提醒她,“起來收拾,別忘了我們還要趕飛機。”
剛走到浴室門口,他又回身靠在牆上,俊眉一挑:“今天舍得不過來了?”
女人嬌嗔的罵了他一句,直接瞬移進他懷裏,向後隐在浴室門內。
————
席泱是在一片偌大的海棠花林裏找到蘇玺的。
裏面的海棠種的很密,緊緊湊湊挨在一起,是相當罕見的景觀。
聽珈梧說,這裏的海棠沒有花期,永遠都是盛開的模樣。
他的輪椅壓在落了一地的海棠花上,在一處墓碑前找到睡在那的蘇玺。
她很好找,海棠花林雖大,但空曠的除了花,就只剩一個墓碑,現在又多了個乖寶寶似睡覺的小黑貓。
海棠樹的一根粗壯樹枝延伸至墓碑前,他剛靠近,她就化作人形的樣子仰躺在上面,陽光穿過花瓣間的縫隙落在她臉上,美的驚心動魄。
不知為何,他的心竟漏了一拍。
在原地停了一瞬,然後才驅使着輪椅走過去。
蘇玺在他穿過結界進來時就已經醒了,此時沒有睜眼:“珈梧的膽子越來越大,什麽人都敢放進來。”
“不怪她,是我硬要她帶我來的。”席泱仰着頭,落在她臉上的目光和這日光一樣溫暖,他放輕了聲音,“今天心情好些了嗎?席家老宅的池塘裏新放了不少魚,我買了幾根魚竿,有興趣一起嗎?”
“沒興趣,你來就是說這些沒營養的話?”
他無奈的搖頭輕笑:“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麽能讓你開心。”
“本君開不開心,與你何幹?”蘇玺睨着他,“那天的事情忘了?本君發了瘋,可是會要人命的。”
“你還不滾。”
“我不怕你,蘇玺。”
輪椅輪胎壓在海棠花上,碾碎成泥,他卻目不斜視,認真地看向她那雙琉璃般的眼睛。
他穿梭在海棠花林裏,一步步向她走來。
他說,我不怕你。
蘇玺先是一驚,而後大笑的眼淚都聚到了眼尾,她只覺這人大概腦子真有點毛病。
“席泱,本君該說你不知死活呢?還是過于自信?珈梧陪了本君幾千年,是與本君最親近的人,即便如此,她骨子裏都始終帶着對本君的一絲懼怕,你又憑什麽能說出這種話?”
然後重新閉上眼休息,嘴裏罵他快滾。
席泱卻不為所動,兀自走到一邊,仔細讀了兩遍墓碑上的字。
其實并沒有什麽字,上面無非就是寫着兩個歪歪扭扭的逝者名字,還有幾個大小不一的貓爪印,瞧着異常可愛。
察覺到自己笑出聲,是聽到蘇玺問他:“笑什麽,你想死嗎?”
“這裏埋着的,是你的母親嗎?”
席泱記得上次兩人談心時,蘇玺談到過一次。
她沒回答,但席泱已經知道答案,點頭肯定道:“能長眠在這麽美的地方,她依舊很幸福。”
本以為蘇玺不會再搭理她,沒成想過了一會兒,又聽到她的聲音。
“她不在這裏。”
“本君沒見到她最後一眼,此後尋遍九州都未曾找到半片屍骨。”
說完,她看着遠處自嘲:“說到底還是本君沒用,連給她收屍都做不到。”
今天的她不知為何,話匣子打開就關不上,她昂着頭睨他:“上次你給本君講了童年故事,但本君是個不喜歡欠人人情的,作為交換,本君便将自己的事說與你聽。”
“至此,你我就兩清了。”
即便再成熟強大,她歸根結底還是個孩子。
見她這副依舊傲嬌的樣子,席泱盡量壓平嘴角,掐着腿不讓自己笑出聲來,維護着小帝君的自尊心。
“好啊,那我……謝謝您的分享?”
她冷哼了聲,重新換了個躺着的姿勢慢慢給他講述。
貓族是個生來妖媚程度絕不在狐族之下的種族,且生性極其放.蕩,南禺的後宮,已完全不能用一個亂字來形容,簡直令人發指。
莫說男女之事青天白日随時可見,便是流着一脈血統的親人,都能将人倫抛之腦後,甚至男女不忌。
暴露出美貌的年紀越小,則越早被拉入深淵。
但貌似除了蘇玺之外,大家皆可接受,并沉迷其中。
她年幼時便長的格外粉嫩,随着年歲增長,容貌愈發驚豔非常,那是麻衣素簪都難掩的絕色。
雲姬曾以為她年紀小,懂不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但未曾想她早就無意間撞到過一次。
那日她追一條小蛇時,不知怎麽就穿過一道結界,走了兩步,小蛇就不見了蹤影。
擡頭看到的場景,卻足足把她吓了一跳。
那榻上的人,正是前些時日送她禮物的三皇兄琢桑,及她的皇長姐。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麽渾渾噩噩跑出來的,只知剛才的景象完全颠覆她的認知,尤其琢桑最後發現她時與她說的那句話——
九皇妹可看仔細了?日後,可別等着皇兄再教你。
直接吓的她在烈日晴空的正午硬生生出了一身冷汗,回去便病了兩日,雲姬在床前衣不解帶的照顧,焦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第三日,三皇兄琢桑打着看望慰問的名號來到她床前,屏退屋內衆人,當時雲姬正好不在。
男人風流俊郎的臉上滿是餍足,眼神卻看着蘇玺不移眼。
他身上的香味有些熟悉,想了半天,發現是六皇姐前些日子調出的新香,曾差人給雲姬送了些,難怪熟悉。
她忍着惡心往遠處挪了挪:“皇兄自重。”
琢桑對她的反抗毫不在意:“無妨,九皇妹年紀尚小,不懂這些很正常。”
說着說着就笑出了聲,在他癡迷的眼中,她清晰看到自己的倒影。
“九皇妹這張臉,莫說南禺,便是放眼整t個九州都沒幾個能贏了去,你說……讓三皇兄先嘗嘗味道,可好?”
雖是問句,他卻從沒給蘇玺拒絕的餘地,上手便要扒她被子,她吓的死命拽住被子不放,渾身止不住顫抖的下逐客令。
琢桑發了狠,可她力氣哪裏敵得過他,就在他快要得逞的時候,雲姬沖進來及時制止。
結果被琢桑一腳踹在肩上,指着她怒罵:“怎麽,以為上次立了點功,就有資格跟本皇子談條件了?”
許是顧及着蘇玺在場,雲姬壯着膽子低聲湊耳在他耳邊說了什麽,不知究竟達成了什麽合作,總之,琢桑答應在她一千歲成年之前不會打她的主意,包括她的一衆皇兄們。
但除了雲姬,蘇玺同樣也付出了反抗兄長的代價——
她躲在被子裏捂着嘴不敢哭出聲,耳朵裏傳來的動靜,是被琢桑施了術法的無法反抗,聲聲入耳。
由此,她生出了要去尋找禁術的念頭。
若想擺脫他們,唯有這一個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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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