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母子情深

母子情深

這話一出, 席宥謙和文茵雙雙變臉。

一個惱羞成怒暴跳如雷，一個被撕下表面僞裝不願面對。

“畜生東西, 有你這麽跟老子說話的嗎？！”席宥謙站起來指着他鼻子大罵，“這麽些年養尊處優的供着你，就養出個白眼狼！享受着席家給你帶來的所有便利，反過來你倒跟老子耍起了脾氣，也不看看自己配嗎！”

文茵在席禦說完就吓的立馬捂着他嘴，面上滿是驚慌失措：“禦兒，你怎麽能跟你爸這麽說話！快跟你爸道歉。”

“我憑什麽道歉, 話雖不好聽, 但哪句說錯了？”

席禦看着發怒的席宥謙只覺得可笑，轉過來面對文茵時，卻是一副恨鐵不成鋼但又心疼無奈的表情：“媽，你說呢？他外面的小狐貍精們成群結隊的, 你不是都已經看見過……”

文茵見他不聽話，又實在堵不住他嘴, 急的一巴掌甩在他臉上：“住嘴！越說越不像話，給你爸道歉！”

但打在兒身痛在娘心，她捂着嘴在旁邊盡量不發聲的哭, 心裏又急又悔。

再任由席禦這麽放肆，以席宥謙的脾性, 他們娘倆很有可能就會被趕出席家, 若是這樣，他們這麽多年的心血全都白費。

席禦雖不待見席宥謙，但卻舍不得讓文茵難過, 見狀才努力壓下心底的火，順了文茵的心思。

垂眸心不甘情不願的說了聲：“是我魯莽了。”

卻連一聲爸也沒叫。

席宥謙也無所謂, 畢竟自好多年前的某一天開始，就再也沒從席禦嘴裏聽到過這個稱呼。

說到底，他對席禦本來就不怎麽上心，打心裏承認的兒子自始至終其實都只有席泱一個人，不然也不會在得知席泱受委屈的時候如此震怒。

所以席禦平時如何、對自己如何、對文茵又如何，他根本就不在乎，不過是當年自己潇灑時動了絲恻隐之心，一時心軟留了個種。

但他對席泱完全不同，那是他最疼愛、最優秀的兒子，即便成了現在這樣，席泱依舊是他心中繼承人的不二人選。

“我問你，泱兒公司的事，是不是跟外面報道的一樣出自你手？”

席禦承認的很幹脆：“是。”

“沒良心的東西！他是你哥！！就算你不把他當成親哥，也不能害他吧！”席宥謙心疼的要命，“他已經不良于行了，如今随着自己心思做點生意，家裏哪個不是出錢又出力，只有你！竟然還敢給他使絆子！”

損失五千萬事小，他這個當爹的給他補上就是了，但一想到席泱受到重創後那副傷心的模樣，他就抓心撓肝難受的要命。

“所以呢，我不是好弟弟，你難道就是什麽好父親了嗎？”席禦嗤笑，實在不明白他這副好父親的模樣扮給誰看。

他向前走了一步：“你心疼他，卻在他小時候受孔宛虐待時跟外面的女人厮混；你心疼他，卻在孔宛去世沒多久就迎娶我媽進門，讓他剛經歷了喪母之痛就要接受後媽的摧殘；你心疼他，卻早早把他送到國外導致他最後出車禍斷了腿。”

“你說為了讓他在老宅好好休養，帶我們母子搬出來住，是，這點的确是為了他好，然後呢？這三年你回去看過他幾次？要我說，他見你的次數都沒有當初受孔宛虐待時，見孔宛的次數多。”

“你又算什麽好父親？”

席禦的話宛如惡魔低語，字字誅心，直戳的他心窩子疼。

當年的席家掌門人是多麽的春風得意，出門衆星捧月，回家嬌妻在懷，能入他眼的人和事少之又少。

後來孔宛懷孕生子，他除了高興之外，其實并沒有做好要成為一個父親的準備，再加上工作忙，當時董事會裏幾個老頭看不上年紀輕輕的他。

各種刁難事情層出不窮，他也沒什麽太多心思放在家裏，對席泱和他母親的關注度自然不夠。

認識文茵之後他更是回家回的少，沉浸在另一個溫柔鄉的新鮮刺激使他沖昏頭腦，雖待文茵心不誠，但身體終歸是貪戀她的美好。

直到孔宛驟然離世，算是給了他當頭一棒，讓他在數九寒冬的天像兜頭澆了盆冷水一樣，終于幡然醒悟。

但這個時候已經太晚，妻子已無法彌補，小席泱也似乎不再需要他這個父親。

曾經樂觀開朗的小男孩，早已在他的忽視和母親帶來的童年陰影中逐漸變得沉默、孤僻，卻在人前又大方得體，俨然就是一個小紳士。

不知是以自我催眠來下意識逃避問題，還是真就粗心大意看不透事情本質。

他竟覺得給小席泱重新續上正确的母愛，就能最大程度上緩解他的壞情緒，就能讓他們一家回到曾經最美好的狀态。

所以他用最快的時間續弦再娶，盡管老爺子氣的掄起拐杖在他後背狠狠抽了幾下，盡管春寒料峭的天他在門前跪了三晚，都始終堅持己見，一定要讓文茵進門。

外面鋪天蓋地的新聞報道他全都視而不見，整日居家辦公，滿心滿眼都是席泱。

之所以選擇文茵，一方面是她已生下席禦，即便她本人再上不得臺面，席家血脈是絕對不可以流落在外。

但更主要的，是她出身大山的背景，讓他一度認為在京城無依無靠的她絕不敢亂出幺蛾子，勢必會像在他面前伏低做小那樣去照顧他的寶貝兒子。

人人都說是老爺子震怒，才把席家掌門人身份從他身上拿回，實際上卻是他主動交出。

他雖然渣，但能在商場站穩腳跟并力壓董事會t的人，怎麽可能是個傻子。

圈子裏私生子的戲碼并不罕見，兄弟阋牆争奪家産的事更是層出不窮，他知道老爺子一心只偏席泱，便自願把掌門人身份交回，為的就是以防文茵母子動某些不該有的心思。

反正最終都是席泱的，經不經他手都無所謂。

再後來席泱想出國讀書，那是他已經知道自己引狼入室，文茵和席禦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樣單純無害。

他雖不放心，但也鼎力支持，并明裏暗裏派了不少保镖保護他，可沒想到最終還是出了事。

車禍的事雖沒有确切證據，但他對這倆母子的懷疑一點都沒有減少。

對文茵的感情早就消散，本就是個深得他心并有用的玩物而已，孔宛過世之後他才知情為何物，但昔人已逝，無處寄托感情的他也懶得再去經營，便幹脆風流到底，做一個徹頭徹尾的渣男。

見席宥謙鐵青着臉在沉默，席禦扭頭趁熱打鐵：“媽，你能不能清醒一點，他對席泱有多重視咱們都看在眼裏，即便如此，他依舊是個極度不合格的父親，對席泱都尚且如此，更何況是我們。”

“除了曾經可能對你有過一點動心之外，後來哪還有什麽愛可言，為什麽你就是不願意面對呢？”

文茵又何嘗不知道這人的薄情，但她就是沒出息的放不下，年少的悸動雖在日日相處的失望中逐漸消磨不少，但她依舊深愛着他。

更何況，她還有席禦要保護。

母子情深的交談将席宥謙從沉默中拉回來，他冷眼看着他們，內心毫無波動。

雖對文茵無意，但席家不能再出現離婚的現象，準确的說，他需要文茵穩坐這個位子。

“如果不是當初我太過喜歡你。”席宥謙看了眼席禦，又看了看她，拿起衣服往出走，快到門口時失望的說，“怎麽可能會有他的存在。”

他最是知道怎麽拿捏文茵。

但展露的事實現象也的确如他所說，他身邊女伴無數，但僅有一個文茵懷過孩子。

若說他深情，倒也說得過去。

本就一心只有他的文茵，聽到這話更是愧疚的要死。

她倒是一身心眼，但錯就錯在是個十足的戀愛腦，她的一生最重要的除了丈夫就是兒子。

一個也不能放手。

門關上之後，客廳裏只剩下母子二人。

席宥謙說完之後文茵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席禦暗暗咬牙恨他一句話就讓自己白費了好久的力氣。

他扶着啜泣不停的文茵坐下，然後單膝跪在她腳邊，從茶幾上抽了張紙輕輕給她擦着眼淚。

文茵很漂亮，即便年過四十依舊風采動人，如今梨花帶雨的模樣，也就席宥謙會無動于衷。

席禦嘆了聲氣：“我說那麽多，抵不過他說一句話。”

“禦兒，不是的，他是你爸，也是跟媽共度一生的人，這個家我們不能散。”文茵穩了穩氣息，把他手攏在掌心拍了兩下，“聽話，以後不要再惹你爸生氣了，今天的事就當沒發生過，乖。”

“媽，他平時是怎麽對你的難道還用我說嗎？你跟一個完全不愛你的人怎麽共度一生！”他說着說着又難免激動。

“禦兒，很多事情媽沒發給你解釋，但……”

“因為錢嗎？”席禦打斷她，“這些年我手裏的産業和錢足夠我們榮華富貴後半生了，媽，我絕對不會讓你生活消費降級，我們走吧，好嗎？”

“我帶你走，好不好？”

文茵破涕為笑：“傻孩子，說什麽胡話，媽不會離開的。”

母子交談間隙，誰也沒注意到，席禦脖間永不離身的那塊玉佩，正隐隐發着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