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別作
別作
四月二十, 席老爺子七十四歲生日。
因不是整數,且老爺子年紀大了之後喜靜, 見不得太鬧騰,便沒讓旁支的親戚們來回折騰,只本家幾個人來簡單熱鬧熱鬧。
席泱的三個姑姑都攜了一大家子專門從外地趕回來,大包小包拿了一堆禮物。
這個季節的江南水鄉氣候宜人,室外體感溫度舒服。
老爺子和大家在老宅前院的草坪上吃茶點聊天,待中午吃飯時再全都移步餐廳。
大姑姑已經抱上了孫子,兩個小孩在草坪上你追我趕玩的開心, 一群大人圍坐在一起吃東西, 女人們聊着美容時裝,男人們禮貌的沒抽煙,談着各自的生意工作。
老爺子就坐在他們中間笑的合不攏嘴,享受着當下兒孫繞膝的其樂融融。
唯獨席泱歪着身子支起頭坐在二樓窗前, 漫不經心的捏着手機屏幕和後殼,在腿上一圈一圈的轉着。
垂眼看着樓下四世同堂的溫馨畫面, 也不知在想着什麽。
直到他腿上被從後摔上了一張報紙,財經版塊頭條赫然寫着他和席禦這兩天鬧的滿天飛的事。
“這就是你說的自己能處理好?看看上面都是怎麽寫的。”蘇玺面上帶着愠怒,坐到旁邊連看都不想看他, “不是說沒問題?那這是什麽情況。”
堂堂一個嫡出的大少爺,讓席禦給欺負成這樣, 還嘴硬地說不需要她幫忙。
然後呢?到頭來就是白扔五千萬, 再落一個令外界奚落笑話的名聲?
席泱放下支腦袋的那只手,坐直靠在輪椅上,捏着那張早已看過好幾遍的報紙又細細讀了一回, 沉默許久。
那種沉重的低落情緒壓的周圍空氣都有些發悶。
然後故作無所謂的擡起頭沖她笑了笑,是他一貫的溫潤幹淨。
“這次是我疏忽, 下次不會了。”他遞過去一杯奶茶,語氣輕哄,“不氣了,好不好?”
蘇玺最近這段時間不知怎麽迷上了奶茶這種又奶又甜的食物,席泱擔心外面做的質量差,就請了幾個專業甜品師住在席家。
香甜的液體滑入喉嚨,她勉強心情好了一些。
其實根本不是席泱疏忽,而是他們壓根不在一個維度,席泱再聰穎過人,也無法做到真正勝天半子。
她派珈梧調查了席禦很久,卻沒有發現任何他與神界接觸的信號,若排除了這個猜測,那就只剩一個……
她們所處的位置是主樓二樓的露天陽臺,樓下就是老爺子他們聊天的草坪。
蘇玺目光在幾人頭頂掃了一圈,只有席宥謙一人在樓下坐着,幾個男人不知道在說什麽,時不時哈哈大笑一陣。
她眯了眯眼:“你那後媽母子呢?”
“不知道,估計在路上。”
今天爺爺生日,她們即便心裏再不願意來,面上也必須到場。
蘇玺毫不留情地拆穿:“你沒少派人跟蹤他,他在哪你會不知道?”
若不是知道席泱一直有自保的能力,她這次根本不會這麽放心的讓他自己處理。
席泱被拆穿也絲毫不尴尬,只是自嘲道:“我知道的信息,也不過是他想讓我知道的罷了。”
他最會扮可憐拿捏蘇玺,果然,見她再次變了臉。
原本還是散漫又矜貴溫柔的席家大少爺,在得知席禦不同尋常的身份之後,他在蘇玺眼裏就已經是個被命運捉弄又無法反抗的地裏小白菜。
可憐無辜的很。
蘇玺護短且領地意識極強,即便席泱與她僅是合作關系,但她依舊見不得他被人欺負打壓,簡直丢她的臉。
“算了。”
以後席禦的事還是她親自來,不為別的,單純是自己好奇。
到底是什麽原因,能讓神界的人甘願下凡在紅塵中摸爬滾打,要知道他們那群人最是高傲,別說凡人,就是仙界都懶得多打交道。
正想着,樓下就多出了兩道聲音,正是文茵帶着席禦姍姍來遲。
席家都是t人精,雖然她剛嫁進來那幾年沒人給她好臉色,但随着年歲增長,大家逐漸也懶得再多管那些,更何況他們需要拉攏席宥謙做很多事情。
這會兒見她母子到來,面上熱情的招呼她坐下,可誰也沒多動,連杯子都沒給她拿。
文茵倒也不在乎這些,她陪着笑喝了口茶,裝作不經意的拽了拽身上披肩,露出她手上那顆偌大的鵝卵石鑽戒。
滿意的聽着三姐驚呼:“喲,這不是上月拍賣會上那顆‘辰星’?果然還是老四會疼人。”
見大家的目光都聚在自己這裏,文茵才笑着把手指往裏藏了藏,嘴上道:“诶呀,我就說這個太張揚了,宥謙還非不聽,你瞧瞧這,盡讓我出洋相了。”
“爸疼您不是應該的嗎?”
席禦走過來給她們這桌添了茶點,禮貌的跟幾位姑姑打了招呼,然後去陪老爺子說話。
“別的不說,席禦倒是個好孩子,聽說現在在分公司也能獨當一面了,進步很快。”席家大姐看着席禦背影道。
“是,主要是宥謙優秀,這孩子随他爸,學習工作都特別認真。”
說起兒子,文茵總是挺直腰杆與有榮焉,驕傲的昂着頭:“畢竟他是咱席家的孩子,學習打理生意都是他應該的。”
這話說得意思足夠明顯,其他三人只是笑笑,懶得搭理她這話。
只覺得這女人腦子不好,什麽話都敢說。
席家大姐叮囑旁邊玩鬧的小孫子注意安全,又安頓了保姆幾句,才轉回來抿了口茶。
“但再優秀的人,也別生那些不該有的心思。”
她看了眼文茵,話裏的警告意味明顯:“泱兒無論成什麽樣,都是我席家的長子嫡孫,做弟弟,就該有個做弟弟的樣。”
席家這位大姐是國內赫赫有名的女企業家,做事雷厲風行,手段相當厲害,不少男人都比不得她。
她本就氣場強大,此時隐隐發怒的樣子更是讓文茵默默縮了尾巴。
一聽就是因為最近兄弟兩人之間的事。
文茵點頭:“大姐說的是,興許是有什麽誤會,兩個孩子平時相處還是很不錯的。”
但這話可沒人應她。
席家二姐擡頭與樓上的人四目相對,慈愛的笑了笑,滿眼是對席泱的喜愛。
她們姐妹三人自幼就護着席泱,之間的親近關系跟席禦完全沒法比。
席泱微笑示意,他今天的頭發梳的是順毛,陽光下的發絲毛絨又蓬松,像只乖巧的小狗。
可乖巧小狗在對視結束後,眼底細碎的笑意便轉化為執拗和不滿。
他看向蘇玺,語氣格外輕柔,話尾還拖着長長的尾音。
“在看什麽?”
“席禦,就這麽好看?”
自席禦出現在樓下開始,蘇玺的目光一大半都落在他身上,即便知道她是為了探究某些東西,但他還是控制不住的生氣。
心底的陰暗思想像藤蔓般源源不斷的長出,一點點蠶食掉他的理智。
想把她的臉掰過來,讓那雙眼裏從此只有他一個。
蘇玺,你怎麽能一直看別的男人呢。
聽到這話,她微微回神,這才把視線落在席禦臉上,又回頭看了眼席泱。
然後中肯的點了點頭:“他跟你比,的确差遠了。”
他感覺自己在她手裏像個随時會玩壞的玩具,喜怒哀樂全由她掌控。
原本陰郁的心情瞬間轉晴,只因為她一句:他長得更好看一點。
但他仍舊像個小朋友一樣,抱着失而複得的玩具,還要譴責大人:“那你看他看出什麽花來了?”
蘇玺蹙眉,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行了,別作。”
“這個席禦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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