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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銀将鐵盒裝進書包, 走出教室來到樓下。平時這個點學校零零散散還有學生，但此刻四周已經沒有任何人，空蕩蕩的學校異常詭異。

月銀走出兩步路, 忽然擡起頭看向天空。

不知何時，雨漸漸小了起來, 取而代之的是異常濃郁的灰色大霧。

大霧四起，烏雲密布。以至于一中天空上方，竟然沒有了月亮蹤影。

這當然不對。

月銀身為千面之月，即使是陰天, 她所到之處也會有月光照耀開道。

而此刻不光沒了月光, 就連群星也黯淡異常。這只能說明, 有東西隔絕阻攔這片空間，按照李隊長等人的說辭, 這裏成了對方的領域。

看來和自己白天察覺的真相一樣, 那個女生的死亡，學生人群産生的恐慌負面情緒……導致有東西從雨中誕生了。

當然這有些說不通。

一個普通人類的死亡, 即使引起人群恐慌，也很難生出如此強大，剛誕生不久便能掌控領域的龐然大物。

月銀猜測，或許早就有人布局……至于那個女生是意外死亡, 還是被投喂當作這東西的第一個祭品，月銀也不知道。

她也不關心。

霧裏的東西在注視她，藏在暗處窺視她的反應, 等待着她的下一步。

是惱怒抗争還是膽怯退縮，又或者是抽刀上前厮殺……

扭曲的肢體在濃霧中游動, 無數眼睛緊盯月銀，等待着對方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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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銀的回應是, 回家睡大覺。

人吃動物，怪物吃人，管她屁事。

她不是好人，也不是超人，她甚至連人都不是。

只要這東西殺的不是她的信徒，那這一切就都跟月銀沒關系。她只負責庇護信仰自己的信徒，其他一切都看心情。

如果每個宇宙每個種族她都管，那她哪還有空看小說打游戲。

最重要的是，月銀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十點半了。

她喜歡的劇今天更新，她得回去看電視！

月銀心裏惦記着電視劇，扭頭就往學校外走。她雙目直視，裝作沒看見那個藏在霧中的龐然大物。

那東西在察覺到月銀并不想開戰的意圖後，也識趣地挪開身體。

月銀前方的霧氣散開，四周的景象變得清晰，就好像是為她單獨開辟出的道路。

這條路直通學校，由此不難看出霧中的東西多麽迫切希望月銀離開。

月銀剛走幾步，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道驚訝的聲音：“月銀？”

月銀轉頭看過去，發現居然是沈寶珠和周淮安還有另外三個人，看起來都是能力者。

沈寶珠看見月銀後愣住了，她急忙跑過來：“月銀你怎麽在這裏？”

周淮安等人在遇見月銀前都神情凝重，顯然知道這片霧裏有惡念。此時他見沈寶珠跑走，擔心對方危險，急忙跟了上去。

看見月銀的身影後，他眼中流露出厭惡的神情，同樣問道：“月銀你在這裏做什麽？”

月銀本來懶得搭理這兩人，但他們震驚的表現太明顯了，似乎這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

于是她略微思索，提醒道：“也許是因為，我在這所學校上學。”

她是這所學校的學生，出現在這裏很奇怪嗎。

月銀覺得自己非常幽默，還很有風度，這一定是她最近看了很多脫口秀的原因！

月銀自認為自己已經巧妙融入人類社會，然而沈寶珠卻根本不懂得欣賞她的幽默。

沈寶珠皺眉，語氣不贊同道：“月銀你太不小心了。放學這麽晚還不回家，你知不知道這裏很危險？”

月銀茫然眨眼：“很危險嗎？”

她覺得還好啊。

看她沒上心的樣子，沈寶珠氣得夠嗆：“月銀你根本不懂，如果不是遇見我們，你就糟糕了。”

淮安剛才說這片霧氣那麽濃郁，加上今天死了人，說明藏在學校的惡念等級不低。月銀這種普通人遇見，或許連屍體都留不下來。

沈寶珠神情焦急，周淮安倒是不冷不淡的樣子，在一旁出聲諷刺：“寶珠你別說了。你關心她，她卻根本不領你的情。”

幾人說話時，不遠處斷斷續續傳來小聲議論；“那人是誰啊，寶珠她同學？”

“就是寶珠那個繼妹。”

細碎的聲音從那邊傳出，應當是跟在沈寶珠他們身後那三人在議論。

“不是說寶珠繼妹長得不好看，上不得臺面嗎？怎麽我看着還挺好看啊。”

“噓！淮安還在呢！”

月銀嘆了聲氣，說：“既然知道危險，你來這裏做什麽？”

沈寶珠是純淨體質，平時無事都能招鬼，來這種惡念出沒的地方相當于是打着燈籠找死。

沈寶珠轉了轉眼，含糊道：“我們來找李嬌嬌，她今天還沒回家。我懷疑有問題。”

“正好淮安也在C市，我就讓他來陪我看看。”

除此之外，他們還要來調查高二女生跳樓案件。她和周淮安都懷疑這件事跟惡念有關，特意趁晚上學校沒人時溜進來調查。

月銀從記憶裏找了找，想起來了，那人是沈寶珠的閨蜜，就在隔壁班。

她沉默思索時，沈寶珠說了個好消息：“對了月銀，張嫂已經好了。”

她開心了一會兒，又失望道：“可惜對方身上那只惡念跑了，淮安的祖父來了，都沒能及時鏟除對方。”

說到這時，她語氣說不出是遺憾多一些，還是激動多一些。

月銀覺得天有點冷了，默默裹緊自己的衣服，語氣敷衍道：“哦。”

她之前給張嫂定的便是一個月時間，如今一個月到了，那只鬼影得到她命令離開，張嫂當然就好了。

沈寶珠這蠢貨，總不會覺得是周淮安的祖父把那只鬼影吓跑的吧？

要這麽說，周淮安祖父運氣還挺好。

不然估計也是來送菜，這麽大年紀從樓梯上摔下去，可就不像周淮安那樣還能當場爬起來了。

這麽一想，周淮安怎麽跟小學生一樣，打不過就叫家長。

可是就連這種像小學生的廢物，粉絲居然都比自己多，還有很多信徒。

……他甚至一張符賣十萬，都有人搶着要。

想到這，月銀氣得咬牙切齒，雙手握拳，恨不得把這愚蠢的世界立刻毀滅。

沈寶珠看見月銀這副表情，愣住了：“月銀你怎麽了？”

月銀狠狠跺腳，說：“沒什麽。”

開玩笑，她可是邪神，就算嫉妒也不能說出口，太拉低檔次了。

不行，她今晚就讓江宿流想辦法，讓他收購平臺把周淮安的賬號封了！

想到周淮安那麽多粉絲馬上就要沒了，月銀開心地露出單純的笑容。

沈寶珠看着她的笑，覺得有點毛毛的。

月銀不會是遇見惡念被附身了吧，怎麽一會兒生氣皺眉一會兒笑，怪吓人的。

結合剛剛淮安跟她說這片霧古怪，沈寶珠膽怯地往周淮安身旁退了退。

周淮安根本沒注意月銀的表情，他甚至懶得分給對方一分一毫的注意力。

在周淮安眼中，月銀這女人處處比不上寶珠，偏偏沒有自知之明，手段拙劣，在大家眼中沒用又可笑。

見沈寶珠表情害怕，他這才注意到月銀，朝對方望去。

周淮安看見月銀後，眉頭一蹙，語氣不耐道：“我勸你趕緊回去，這不是你能摻和的事。”

“哦，我正準備回去啊。”月銀無所謂道。

這兩個人真怪，如果不是他們攔下自己說那麽多廢話，說不定自己都到家了。

聽到她的話，周淮安他們有些尴尬。

月銀也沒心情跟他們繼續糾纏，說完便往外走。

她走出兩步，忽然回頭：“不過這句話也送給你們，這不是你們能管的事。”

沈寶珠和周淮安都沒當回事，覺得她在說賭氣話。

沈寶珠用一種複雜又憐憫的目光看着她，說：“月銀，你根本不懂。”

這是他們能力者的世界，月銀一個普通人，根本什麽都不知道。

他們不告訴她，也是為她好。

月銀無所謂：“好吧。”

反正她已經警告過他們了。

沈寶珠是純淨體質，本來就容易吸引惡念。而這片空間裏藏着的東西，可不好應付。

那東西現在還沒動手，是因為她還站在這裏，怕她出手。

說起來，那東西确實很聰明，知道自己不喜歡雨，所以便停了。

剛出生的小寶寶最容易饑餓，也最不知道節制食欲。

月銀離開這裏後，那東西肯定要進食，這幾個人就是送上來的前菜。

月銀心無波瀾，死人是再正常不過的，這幾個人都不是她的信徒，死了誰她都不在意。

她目光在幾人身上随意掃過，又再次落到沈寶珠身上，腦海中忽然出現沈小弟跟自己搶薯片的樣子。

如果沈寶珠死了，那小胖子應該會有點難過吧。

月銀想到家中的沈小弟，發揮自己最後一點愛心，問道：“沈寶珠，你要不要跟我回去？”

月銀眨眼：“你不是說這裏很危險嗎，那你跟我回家。”

聽到月銀這句話，沈寶珠愣住：“什麽？”

她在短暫驚訝後，擡頭和周淮安對視一眼，兩人無奈笑笑。

果然，月銀身為最尋常的普通人，根本不了解這個世界存在什麽，更不明白自己和她不一樣。

想到這，沈寶珠看向月銀的目光不自覺帶上憐憫。她說：“月銀你快回家吧，我要找嬌嬌。”

月銀只是普通人，待在惡念出沒的地方十分危險，可自己和月銀不同。

沈寶珠看向周淮安，眼神崇拜：“而且周淮安會保護我，他很厲害。”

月銀雙手抱胸，面無表情：“傻逼。”

她終于知道為什麽那麽多人信周淮安了，因為他們都和沈寶珠一樣，是傻逼傻逼大傻逼。

月銀神情鄙夷，無語冷笑：“你們果然都是超級無敵大傻逼。”

沈寶珠/周淮安：……

不遠處三個吃瓜群衆聽到這句話，猝不及防直接噴笑出聲，在收到周淮安的死亡視線後才急忙咳嗽一聲，正神止住笑。

月銀一句話，把沈寶珠和周淮安兩人氣得臉青。

沈寶珠臉都紅了，有一瞬間甚至後悔提醒月銀，讓對方在這個有惡念的地方吃吃苦頭。

月銀說的是實話，可惜這兩人不知是太過自大，還是過于輕視她普通人的身份，根本不信她的話。

月銀眼神輕蔑，冷笑着說出自己不久前看的小說臺詞：“你們這群超級無敵大傻逼，遲早會為你們的愚蠢付出代價。”

說實話，這時候的月銀真的很像中二傻逼小學生。

周淮安和沈寶珠表情一言難盡，另外三名玄學會的弟子笑得前俯後仰，淚水都快笑出來了。

以前他們也不知道沈寶珠的繼妹這麽幽默啊！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演巴啦啦小魔仙呢！

聽見這些人的笑聲，月銀非常失望。

啊，又是沒人信自己的一天。

周淮安連解決張嫂身上的鬼影都做不到，怎麽可能是霧中這家夥的對手。

月銀嘆息一聲，懶得跟這群愚蠢的人類再多說一句話，直接走了。

她還要回家看電視劇呢！

茫茫大霧中，她猶如走在平地，所到之處霧氣退散。衆目睽睽之下，她安安穩穩地走了出去。

幾人望着她的背影，等月銀走後，周淮安嗤笑：“神經病。”

“好了淮安，別跟一個普通人計較。走吧，我們繼續查探消息。”

“對了淮安，祖父他們讓你聯系那名A級能力者，對方同意見面了嗎？”

周淮安想到那些石沉大海的邀請函，面色沉沉：“還沒有。”

一位年長的男子看向他：“那你可得抓緊了，一位A級能力者，即使她不加入玄學會，我們在其他組織前交好也有利處……會長不久前還提了這件事。”

周淮安打着手電筒往霧中走，嗓音沉沉：“我已經派人盯着江宿流了，只不過江家聘請的能力者級別不低，不方便使用禁忌物。”

那位年長的男子說道：“最好不要使用禁忌物，江家雖然沒有能力者，但還是有能量的，別跟官方鬧僵了。”

“嗯，我明白。”

“走了那麽久，還沒見一中這只惡念露面，難道是躲了起來？”

幾人說話時，在霧中又走出數十米。

沈寶珠斷斷續續聽他們交談，緊張盯着四周，小聲道：“周淮安哥哥，霧好像越來越大了。”

周淮安溫柔道：“沒事，我會保護你。”

四周的霧氣越來越濃郁，可見度不到半米。耳邊有不尋常的聲音，似乎是某種東西在身旁穿梭，隐隐能瞧見巨大的聲音。

沈寶珠有些後悔了，她聲音低了下去：“淮安，我有點害怕。”

“淮安哥哥？”

身旁沒有聲音。

沈寶珠終于意識到什麽。她瞪大眼，手指緊張到發抖。

茫茫霧中，陡然傳來一道悶哼，随後是大口咀嚼血肉的聲音。

沈寶珠眼淚流了下來，小聲道：“淮、淮安？淮安你在嗎？要不我們先回去吧，白天再來……”說到最後一句，她嗓音哽咽。

許久，‘周淮安’輕聲道：“我在。”

與此同時，伴随着咕咚一聲，‘他’咽下了一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