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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你看到哪一頁了?”

面對他的目光, 埃達心中大腦的警報并未停下。緊張之下,她下意識道:“額……我看到蘇裏納海島鎮民幾乎家家戶戶都崇拜着The Hydra,他們在家中供奉母神神像, 在餐前和重大儀式時向她禱告,甚至獻祭。”

她慌張回憶自己剛才所看見的內容, 反問道:“你來圖書館做什麽?”

“和你相同的目的。”江宿流緩緩走上前,撿起埃達掉在地上的書籍。

圖書從地上被撿起,江宿流指尖落在中央,翻開的扉頁上, 是數幅圖畫和大片文字。

第一幅畫, 是幾只形狀醜陋的魚人從海邊游上岸。

第二幅畫, 魚人手中拿着金子和寶石,正在跟島上人類居民交易, 腳邊是被捆綁跪着的人類, 以及數頭溫順的牛羊。

第三幅畫,詭異的魚人和人類手牽着手, 在一尊巨大的雕塑前圍繞着篝火跳舞。

透過燃燒的火焰,能看見象征千面之月的雕塑頭戴荊棘王冠,嘴角上揚,露出詭異滿足的笑容。

這三幅畫分別描述了不同場景, 但都暗示了魚人和島上居民關系匪淺的事實。

埃達看着第二幅畫,神情震驚:“他們這是在做什麽?交易嗎?這些島民難道不害怕嗎?”

魚人長相古怪醜陋,還吃人, 島上的人類究竟膽子有多大,才敢靠近這群魔鬼。

江宿流聲音淡然:“交易。”

他目光落在手中翻開的書頁上, 神情平靜道:“Hydra被譽為千面之月,但很少有人知道她是怪物之母。傳說中, 她是Deep Ones的母神。”

埃達漸漸從剛才的寒意中回神,她詫異看着江宿流,驚訝道:“你知道?你也是來圖書館調查The Hyd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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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江宿流并未否認,反而說道,“島上鎮民除了信仰千面之月外,還崇拜着人魚,認為它們擁有永生的能力,比他們更受怪物之母寵愛。”

埃達看着書上魚人的圖案,實在想不明白這種醜陋的怪物有什麽值得羨慕崇拜。

江宿流指尖落在書頁,鎮定翻開下一頁,挑眉道:“因為同住蘇裏納海域,并且同樣信仰怪物之母,所以”

聽着他的話,埃達不斷皺眉。忽然她想到什麽,緊握拳頭:“如果按照書上記載,島上鎮民對怪物之母十分信仰,那麽拒絕禱告的我們是不是會被視為不敬?”

難怪島上鎮民會排斥他們調查小隊,認為他們是外來者。而他們因為市長的話先入為主,一直将鎮民的态度簡單歸結在之前來到島上的能力者瘋狂的行為上……

現在看來,市長的那番話很有可能是故意帶偏衆人思路。

埃達沉着思索時,江宿流的目光始終落在書頁上。

當他看完最後一行文字,冷靜合攏書,出聲道:“如果是這樣,安德烈似乎便危險了。”

埃達擡起頭:“為什麽?”

江宿流目光思索,若有所思道:“我記得他在市長家時,曾對千面之月家的神像咒罵過一句話。”

埃達愣住:“有嗎?”

自從進入蘇裏納海域後,海洋針對諾登斯信徒不斷發出撤退的警告。她惶惶不安,精神高度緊張,進入市長家後并未過多關注其他調查成員的言行,所以也不知道江宿流說的話是真是假。

不過按照安德烈暴躁的性格,随口抱怨也是正常的事。

想到這,埃達眉頭緊蹙。她看着身旁的江宿流,總覺得有說不清奇怪的地方。

就在這時,有人匆匆走了進來,羅安娜表情驚恐:“安德烈找到了!”

埃達回頭,江宿流詫異挑眉。

幾人緊急趕往海邊,看見血跡後沉默了。羅安娜說找到了安德烈,準确地說,應當是找到了他的項鏈。

安德烈的脖子上戴着銀制十字項鏈,此時正冷冰冰掉落在草叢中。

“血跡一路拖拽至這裏,然後在懸崖處消失……”衆人看着懸崖下方的深海,不約而同沉默。

安德烈的去向已經十分明了,他死了。

但衆人現在更關心的是,誰殺了他?

盡管知道沒什麽用,但衆人還是報了警。島上警察很快趕來處理,分析處理。市長看着鮮血遍地的現場,嘆氣道:“很遺憾聽到這個消息。”

埃達正蹲在地上,手裏拿着殺死安德烈的罪魁禍首,一把沉重的斧頭。

斧頭上滿是鮮血,散發出濃郁的血腥味,讓人遠遠聞見便皺眉。

普通兇手在殺人後,都會下意識藏住屍體和兇器,以免自己暴露被找出。但殺死安德烈的兇手卻一反常态,絲毫不感到懼怕,殺死安德烈的斧頭便被随意丢棄在海邊,根本不害怕衆人發現他。

可如果他不害怕,為什麽又會在殺人後,将屍體丢進海中毀屍滅跡?

埃達深深皺眉,周子成等人也臉色難看。安德烈可是一位A級能力者,誰能輕易殺死他?

周子成沉聲道:“島上還隐藏着其他強大的能力者。”

羅安娜握緊手,手指快擰成麻花了,咬唇道:“會不會是我們之前的同伴還沒死?”

市長雖然說那些人都死了,可他們并沒有親眼看見屍體。聯想到鎮民對他們外來者的排擠态度,市長很有可能在說謊,可如果是這樣,為什麽同樣是外來者的能力者們會不願意出來跟他們相見,而是隐藏在暗中偷偷殺人?

埃達深吸一口氣,站起身:“我猜不是我們的人。或許是海中的惡念在晚上登島,恰好撞見晚上外出的安德烈,然後将對方捕食拖進海中吃了。”

聯想到自己在圖書館查到的關于千面之月的資料,埃達停頓片刻,緩緩說:“又或許,是島上的鎮民動手……”

整座蘇裏納海島都信仰千面之月,并不是沒有能力者出現的可能。

聽到埃達的話,大家懷疑的方向有多了些。一想到有人潛伏在暗中偷偷盯着他們,時刻準備殺掉大家,衆人都有些毛毛的。

因為安德烈是能力者,所有大家下意識認為殺死他的人也是能力者或者惡念,根本沒往普通人身上想。

市長就像是聽不見他們的小聲對話,看着地上的慘象,語調遺憾:“多麽耀眼的金色,真遺憾,我還挺喜歡這個小夥子。”

就在這時,埃達立刻擡起頭。

她驚疑不定的目光落在市長身上,确認自己沒有聽錯後,又迅速問道:“市長您對安德烈有好感?”

市長聳肩:“當然,他有着一雙美麗的蔚藍色眼睛。你知道,我們總是愛着這片深沉的海洋,就如同敬愛我們的母神。”

埃達垂下眼,靜靜思索。

在找來通報安德烈慘狀的周子成等人前,江宿流便輕描淡寫地說安德烈大概已經死亡。

自己不解詢問,他說是因為安德烈昨晚在市長家時,曾對千面之月神像不敬。而鎮上所有居民都近乎瘋狂地信奉他們的母神,大概率不會容忍安德烈這種行為。

那時的埃達因為記不清安德烈的言行,便認為江宿流說得有道理。

可此時,埃達回想市長和江宿流的言行,不由皺起眉。

市長等人虔誠地信奉千面之月,如果安德烈真的當他面做過這種事,他又怎麽會對安德烈的死亡表達遺憾,甚至還誇贊對方的雙眸?

要麽市長并未看見安德烈的不敬行為,要麽江宿流在撒謊,可他撒謊有什麽好處?

埃達猛地擡頭看向江宿流,正常人在撒謊被拆穿後,他們下意識會陷入一種尴尬慌亂的境地。

埃達眼神銳利,本以為會撞見江宿流心虛躲閃的目光,然而沒有。

江宿流正微笑注視她,有條不紊,就好像早已等待她發現真相多時。

他笑容溫柔,平靜地給身旁喋喋不休的月銀開瓶蓋,手指白淨修長。

面對埃達質問兇狠的眼神,他眉尾上揚,說:“怎麽了埃達女士?”

他深邃的眸光含笑,甚至體貼問道:“您有什麽新發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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