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29章

“啪！”

裴悠悠剛夾的一塊雞翅還沒放到嘴裏就直接掉進了湯裏, 她沒顧及蹭一下站起。

“哥，你喜歡溫姝？你喜歡她？！”

最讓裴悠悠震驚的便是這句話了。

只覺得五雷轟頂，他們家是怎麽了, 怎麽一個兩個的都能與溫姝扯上關系。

裴悠悠的震驚只讓裴望臉色陰沉, 而溫姝則是臉色煞白。

她僵硬着解釋, “裴望哥, 我……我不知道你……”

裴望瞪了溫也一眼，安慰溫姝, “沒事。”

“對不起。”

溫姝一下眼眶就紅了，嬌弱得不行。

看得裴悠悠的嘴角一抽一抽, “哥，你的品味我真的不敢雷同, 尊重、祝福、鎖死。”

“你……”裴望斥責, “別沒大沒小的, 成天跟着溫也, 學一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裴悠悠嘟囔，“你每次不占理的時候只會拿身份壓我。”

“與我無關。”

溫也聳肩，及時撇清關系。

陳玉萍才從這一群小年輕的複雜關系中回神，她審視着溫也, 又看了看坐在她一旁的江晏禾。

這麽說，她一直都撮合錯人了？

大家閉口沉默, 刻意不提這個話題。

溫姝垂眸挑着碗裏的青菜, 濃長的睫毛掩蓋着眸底翻滾的陰郁。

她怎麽話這麽多。

氣氛略有些尴尬，吃完飯就準備散了。

李珣下午有課, 自己打了車離開。

溫也正打開打車軟件, 靈光一閃，她颠颠颠跑到江晏禾身邊, “小叔叔，捎我一程。”

“我回公司。”

不順路。

溫也靠近，誇張擠了擠眼睛，“如果你以後不想跟溫姝撮合在一起就聽我的。”

她又撇開頭，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一臉憂傷，“如果你還挺樂在其中的，那就當我多管閑事喽。”

江晏禾：“……”

等了好久也沒聽到聲音，溫也只能用餘光去瞥。在江晏禾看來，那黑溜溜的眼珠子別提有多靈動了。

他失笑。

“愣着幹什麽，上車。”

“好嘞。”

溫也迅速打開車門，看到副駕駛座想起來從包裏抽出幾張紙，将副駕駛座擦了一遍，“其他人無所謂，她我嫌棄。”

擦完，她就上了車系好安全帶。

溫也可不是第一次坐小叔叔的車，當然不會四處亂看，再說都看過了。

陳玉萍将他們離開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微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溫姝是裴望送回去的，她揪着安全帶，大腦混亂，“對不起，裴望哥，我真的不知道。”

“沒事。”

“你是我來到這裏除了我爸媽以外第一個對我這麽好的人，你在我心裏就和親哥哥一樣，我不想傷害你。”

裴望側目，抽幾張紙巾給她擦擦眼淚，笑道：“真沒關系。”

這笑中有多少苦澀只有他自己知道。

從前這層紙沒戳開，他自欺欺人，溫姝不知道。

溫也戳開那層紙的時候，他除了有當場被挑明心思的羞惱，也隐秘地期盼着。

他有什麽好期盼的。

溫姝喜歡小叔叔，而他只是好哥哥，這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嗎？

車子最終停在錦上庭。

“小叔叔，你真是口是心非，還是送我回來了。”

溫也解開安全帶，俏皮下車。

在江晏禾要駛車離開時，她又敲了敲車窗。

車窗搖下，她清新秀麗又明媚的小臉映進來，就連那卷曲的眼睫毛都一閃一閃的，帶着俏皮。

“我是說真的小叔叔，你考慮考慮我，我對你的心意天地可鑒，我……”

話還沒說完，車窗就搖上去了。

江晏禾嘆氣，他真是魔怔了竟然搖下車窗聽她那些鬼話。

溫也撇嘴，“我是真心的。”

小叔叔條件那麽好，除了年紀大點，怎麽着她都不吃虧。

又上了兩天課，溫也臉上挂彩的地方掉痂已經好了。

《入塵》開始拍攝定妝照和宣傳照，她前往拍攝地點。

試裝間全是各式各樣的服裝，距離它不遠處便是化妝間，或許是為了進出方便，化妝間的門沒關，只用一道淺色簾子遮擋。

到了試裝間，造型師就将她打量了一番。化妝師先是給主演咖位大的明星化妝，像溫也這種短期內竄上來的都排在後面。

溫也先是換了衣服，還沒做妝發，看着鏡中的自己就已經驚訝到了。

衣服是淺杏色的綢緞材質，外衫像薄紗，看着輕盈但很有質感，上面是一片片晶瑩剔透白色雪花的刺繡。

指腹摩挲着線痕，溫也知道，這雪就是洛儀的結局。

等了很久，終于等到她。

先做好的主角已經去拍攝了。

溫也乖乖坐在椅子上，任由造型師和化妝師擺弄。

她五官優越，皮膚白皙，化妝師甚至都不敢打太白的粉底。她本來的頭發又黑又亮，盤起之後，造型師将流蘇步搖插進發中。

所有妝造做完之後，造型老師看着她感慨，“我終于知道導演為什麽最後選中你來演洛儀了。”

“為什麽？”

溫也問，其實她也不清楚。

她甚至都沒演過戲，按道理來講，最應該選的就是有經驗的。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

“還沒好嗎？”

這熟悉的聲音，溫也以為自己出t現了幻聽。她起身看去，正好那人也撥開簾子看過來。

簾子被拉開，一縷暖光正好從上面溢進來，打在溫也的身上。

江晏禾一瞬間怔愣，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溫也。

不，她只是和溫也有一張相似到極致的臉。

她是洛儀。

她是神女，清冷又神聖不可侵犯。她的眼睛藏着對世人的悲憫。

“小叔叔？”

江晏禾驚詫，回過神來再次看向她，終于找到溫也的影子。

當他看到最終演員表時是驚訝的，那挑剔刁鑽的蔣添最終選擇溫也作為洛儀的飾演者。

因為溫也沒有演戲的經驗，他投資這部電影的消息自然也沒有透露給她。沒想到李珣将她的跳舞視頻給了導演，最終還通過了試戲。

此時他明白了蔣添的選擇。

對蔣添而言，他要的先是神似，有沒有演技，演技好不好是其次。他是導演，他自然會調教。

如果一個人連外形都做不到像他心目中的那個角色，他一般不會選擇。即使演技再好，也不适合這個角色。

但溫也很優越，她的眼睛很大很深邃。她如果不笑，很容易給人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感覺。當她憂郁時，眼睛的深邃更是濃烈，此時在妝容的加持下，把她眼睛的亮點放大。那自帶的獨特的悲憫感是別的女演員難以模仿的。

洛儀是一個完全具有神性的角色，她沒有親情愛情友情這些情感糾結，她愛的守護的都是世人。

溫也被推到攝像機前開始拍攝，縱然心中有很多疑問，也只能暫時放下。她按着自己的理解，想象自己此刻就是洛儀，置身在什麽場景中。

有了眼神的加持，她更有憐憫衆生的感覺。

拍攝完，溫也就提着衣裙上前，“小叔叔，你怎麽在這？”

“今天定妝，我正好在這附近過來看看你。”

“可……”溫也終于意識到，“這部電影不會是你投資的吧？”

江晏禾點頭。

溫也扶額，這個世界果然很小，兜兜轉轉還是到了小叔叔這裏。

她想到，李珣肯定很早就知道消息。

“我也不知道，也是最後才知道有你，你是蔣添定下的。”

這句話給了溫也一點安慰，她還以為自己的努力白費了都是因為人情關系呢。

雖然說她也沒那麽清高，有關系不用，但這個先後順序不一樣。看蔣添那挑剔的模樣肯定是因為她的外形或實力選上的。

再講，她也不是完全沒有基礎，好歹也是學了兩年多的專業知識，只是沒用于實操而已。

最後來個大合照作為宣傳照，今天的工作就算結束了。

距離開機還有一段時間，在這期間溫也又多了一項任務。

請老師進行一對一的指導。

她學還沒上完，知識也泛，現在要進行針對性的指導。

她的生活又開始忙碌起來。

……

晚上，溫姝上完選修課從教學樓出來。

路過漆黑的樹林，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時，她頓時精神緊繃。

她快速跑起來，卻感覺這聲音越來越近，突然一只大手捂着她的嘴巴，将她拖過去。

溫姝掙紮着，“你們要幹什麽？”

來人有三個男生，他們手中夾着還未熄滅的煙，嬉笑道：“你不是溫家真正的千金大小姐嗎？你爸媽平時一定給你不少錢吧。”

其中一個男的上手搜她衣服上的兜，掙紮中另一個男的奪過她的包。

溫姝倔強，“我爸媽給我的錢，憑什麽給你們。”

“不給？”

男的手勁大捏着她的下颌，露出垂涎輕蔑的嬉笑，“溫也的退學事件跟你有關系吧，你在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要不要我們哥幾個幫你查查，哈哈哈哈。”

“或者，你也可以跟了我們？”

那貪婪的視線看得溫姝極不舒服，損失一點錢而已。

在那男的打開手機時，溫姝看到鎖屏是溫也《與你有約》第一期佩戴月季花的照片。

……

晚上八點半，溫也摸着咕嚕嚕叫的肚子，打開外賣平臺，點了一家新開的麻辣燙店。

這家店的食物沒處理幹淨，也可能是溫也點的麻辣，半夜十二點，她的肚子如翻江倒海。

溫也爬起來上了幾次廁所，迷迷糊糊又上床。整個人裹在厚厚的被子裏冒着汗，腹痛又一陣襲來，她趴在床上将枕頭墊在肚子下面。以前她肚子痛的時候這樣會好一點。

這個時候她還沒想那麽多，只以為單純是吃了不幹淨的東西，上幾趟廁所就好了。

到淩晨一點還沒有結束，她趴在馬桶上嘔吐，晚上吃的所有事物全被吐出來了，甚至到最後吐的直接都是水。

她從衛生間爬出來，腦袋迷迷糊糊的。家裏平時備的有應急藥，她摳了幾粒吃下去，裹在被子中。

好痛。

可能是藥效還沒上來。

她迷糊着又睡下，卻又被一陣痛意襲醒。反胃，又趴到馬桶上，吃進去的藥沒來的完全消化就被她又吐出來了。

藥滑過嗓子，反過來滿腔的苦味。

她渾身都痛，又沒有力氣，幾乎是爬着摸到手機，打了120。

又吐又拉整個人虛脫到極致，她的視線也是模糊的。僅僅只是想站起來，卻不小心碰到杯子。

“啪。”一聲，杯子摔碎，在這寂靜的夜裏尤為清晰。

她真的撐不住，整個人脫力摔在地上。

隔壁的江晏禾被這一聲驚醒，他看一眼時間淩晨一點半。

他翻了個身打算繼續睡，想了想還是起身到陽臺上去看了一下。

隔壁的燈都開着，“溫也？”

“溫也。”

“……”

沒有人回答。

好像有人在叫自己，溫也顫動了一下眼皮，她動了動嘴唇，發現說話都很是吃力，最後她忍着腹痛想爬起來。

可她根本站不起來，咚的一聲又重重摔在地上。

“溫也！”

江晏禾終于聽出來了不對勁。

“溫也！”

再沒有回應。

他并不知道溫也家的房間密碼，看着面前他請師傅拉上的網，回身拿了一把剪刀将網剪出一個缺口，随後用力直接撕開一大條縫。

江晏禾從撕開的地方翻過去，打開陽臺門就看到溫也倒在地上。她臉色蒼白，渾身濕透，不遠處正是摔碎的杯子，小腿被玻璃劃傷，正滲着細細的血珠。

他叫不醒，因為溫也早就沒有了意識。

急救車到樓下，江晏禾抱起溫也将她送上車。他轉身回去随便換了件衣服就立即趕往醫院。

他到的時候，溫也已經安靜躺在病床上，挂起了吊瓶。

醫生說是急性腸炎脫水。

吊瓶挂了很久，江晏禾就在一旁看着，一瓶快結束了就叫護士，困了就靠在一旁眯一會兒。

早上，溫也醒來。她看着潔白的天花板愣神，好似還沒有反應過來。

“你感覺怎麽樣？”

聽見急切的聲音，溫也愣着轉過頭，“小叔叔。”

她的嘴唇幹涸，聲音也很小。

江晏禾扶她靠起來，給她喝了水。

“想吃東西嗎？”

溫也搖搖頭，她什麽都不想吃，沒胃口。

醫生來檢查了一下，囑托最近還是忌口，如果發現身體不适要及時就醫。

溫也很乖，乖乖聽着，或是她已經沒有活力做其他的反應。

從醫院出來，江晏禾扶着她上車，将她送回家。還是不放心，“我讓趙姨來照顧你。”

溫也搖搖頭，“不用了。”

她摸到沙發躺下，“我躺一會兒就好。”

“記得吃藥。”

溫也擡起胳膊搭在眼睛上，嗯了一聲表示回應。

江晏禾看了看，拿起掃把将玻璃渣掃掉，将藥放在茶幾她最方便拿到的地方。

他又将買來的饅頭放進冰箱，“你最近要忌口吃些清淡的，我将饅頭放在冰箱，你餓了熱一個。”

江晏禾打開冰箱，裏面除了啤酒就是碳酸飲料，還有一些半成品，再沒有其他有營養價值的綠色食物。

他瞥一眼，看見垃圾桶裏的外賣盒子，便知道她這次生病的緣由。

廚房中有些鍋碗瓢盆也很新，她應該是很少動過。

因為她根本不會。

江晏禾嘆一口氣，她獨自生活這麽久以來都不知道是怎麽應付過去的。

公司還有事，他沒辦法一直都在這邊，臨走前再次叮囑，“有什麽不舒服給我打電話。”

“……”

“聽到了沒有？”

“……嗯。”

又是弱弱的一聲嗯。

江晏禾輕輕關上門便去了公司。

世界歸于寧靜。

溫也躺在沙發上，又不知睡了多久，直聽到敲門的聲音。

她被吵醒，迷迷糊糊起身。實在是沒有什麽力氣，硬着頭皮去開門。她以為是小叔叔回來了，想着還是把密碼告t訴小叔叔吧，她實在是沒有多餘的力氣來開門。

門剛打開，都沒看清來人，直接那人一巴掌呼在她的臉上。

溫也懵了，刺辣的疼痛感讓她有一瞬間的清醒。她也看清擠進來的人，有四人，鄭書琴，周家夫婦倆，還有溫姝。

扇她巴掌的是王麗君，她的親生媽媽。

“溫也，你竟然敢讓你粉絲去挾持姝姝！”

當初被溫也一通逼迫後，他們立即回去。咖啡店下藥的視頻教務處确實看了，他們立即解釋只是安眠藥，那人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又塞了些錢，教務處這才沒有處罰。更何況，這本來就是一件老師的醜聞，校方更是不可能披露。至于那快遞，幸好他們回去得及時。

雖然事态沒有變壞，但他們被這個沒認回的女兒擺了一道，心中更加的憤怒和排斥。

排斥這般有心機壞心腸的女兒竟然和他們有着血緣關系。但血緣關系不重要，是溫家，都是溫家将她養成這般模樣。所以姝姝呆在溫家也會被溫家夫妻養歪的。

懷着對溫也的憤怒和對溫姝的擔憂，他們再次啓程來到京市。

誰知來了發現溫姝臉上身上都是傷，兩方安慰與勸導下，溫姝終于說出實情。

原來是有地痞男生看上溫姝的身份，從她這裏索要金錢。前前後後有三四次，要不到錢男生就打她出氣。學校有錢的有很多，為什麽偏偏盯上她。

後來掙紮中才知道，那男的是溫也的粉絲，因為溫也不滿她，要教訓她替溫也出氣。